第一个谈话

第一个谈话

为我们解决这样伟大的论争。

(Nostrum est tantas componere Lites.)

致伦敦主教埃德蒙德

阁下:

将这个谈话献给您并不是因为其他想法，只是为了请敏锐的阁下评判它，期望很快听到您对它的好恶态度。如果您真地非常同意它，那么，我请求您省掉您的表扬，您应该至少拒绝表扬我。

在我的《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中，我在论述我们救世主的奇迹时省略了一些表述，由于缺乏说明，冒犯了阁下您，给我带来了更多的麻烦。但是因为我现在已经用教父们的观点完全清楚地为我的观点做了解释，所以，我希望您与我和解;因为您热爱真理，反对利益和偏见，所以，我希望您服从真理的力量。

不管您因为《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而告发我是否公正合理，我这里都不会争辩，我已经在一些信件中向您争辩那件事，而您不会屈尊给我任何回复。您沉默的原因您自己最清楚。但是在我自己的辩护中，我希望公布如下内容而不会冒犯您，即您把我当作异教徒是错误的，我认为任何学者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您的控告对我的名声和微薄的财富造成的伤害如此巨大，以至于如果我不能为此获得充分的补偿，我至少期望阁下您给出一个这样做的有礼貌的理由。

您因他们的著作(我根本没有参与他们的事业)而指控他们是异教徒，我这里并不谈这项指控的恰当性。这个人或那个人已经充分地处理了支持或反对的观点。我知道我和阁下您不会对这个问题持迫害立场，但是看起来似乎一个人不相信基督教的真理，会意识到他自己不能为它辩护;否则，他会将那个“美好的事业”留给上帝自己和精神之剑，而不会呼吁政府官员帮助和支持他。

阁下您必然听说过的那位“主张字面意义上的预言计划”的卑鄙作者会暗示他们只是不信神的教士，他们因为担心他们在教会中的利益而策划迫害，但是在阁下您针对我们目前的论争发表了为基督教所做的严格辩护之后，我将不再对您有这样的怀疑。

众所周知，阁下您实施迫害(或者，如果您愿意，进行告发)的幽默纯粹是对上帝荣耀的热情，我真心相信它，以至于不管它是否符合我的了解。您用了全部热情反对教皇制度和异教徒!谁不称赞您?一位新教的主教和一位新教的牧师认为他们在自从宗教改革以来的所有变革中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反对利益，因为要对这个城市及周边地区行使职责而对勒索百姓的事情充满了憎恨，他们迫害他们教会的敌人，谁能质疑他们的真挚热情呢?他们真诚地、坚定不移地行使他们的职责是他们心灵正直的证据;否则，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到一个证据。

但是我能用许多例子证明阁下您对宗教的热情举动是非常卓越的、成功的。一个事例是您将逍遥学派的一支狂暴的教派从圣保罗大教堂铲除。如果您能够有效地将基督的教会中的异教徒清除掉，您将是一位多么荣耀的主教啊!

可惜异教徒将不会因为您的威胁和恐惧而被压制(没有其他人支持使用敏锐的推理和有重击效果地论证这些武器)，您的威胁和恐怖肯定会把您作为基督教的著名捍卫者的名声传给子孙后代，正如人们肯定会记住您在这里明智地控告《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是异教的一样。

阁下，

您的热情、智慧

和品行

的崇拜者

托马斯·伍尔斯顿

1727年4月17日于伦敦

第一个谈话

如果在教会的这个世纪里曾经开始或复兴过一场有用的论争，那么，它就是葛朗斯的谈话所发起的这场关于神圣耶稣的弥赛亚身份的论争。我相信，这场论争将以从预言中绝对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结束，从预言中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是证明他是弥赛亚以及犹太人所期待和《旧约》所许诺的伟大先知的唯一方式。尽管这种从预言出发的证明方法目前似乎有很多困难，尽管因那些困难而感到忧伤的某些作者反对葛朗斯，正支持从我们救世主的奇迹中寻求避难所，然而我们必须坚持这种方法，直到我不怀疑凭借他的弥赛亚身份被清晰地理解了为止。

我所采纳的那种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的预言方法应该是寓意解释和将律法和先知应用到他身上。教会的所有教父开始使用这种方法，古代的犹太人都说他们的弥赛亚将实现律法和先知。但是在这场论争中，我们教会的作家却不喜欢这种方法，目前也不会倾听它。

他们主张采纳的预言方法是字面解释和将《旧约》中的某些预言应用到我们的耶稣身上，但是迄今为止，他们在运用这种方法时都没有成功。我说，只要像葛朗斯和斯基姆这样的作者意识到他们主张的方法所包含的几乎不能克服的困难，那么，他们反对这种证明方法只会令他们自己困惑，他们正急速飞向我们救世主的奇迹，将之作为他们唯一的、宏伟的避难所。

为了展示在我们救世主的奇迹中并不存在他们的避难所，我写了这篇谈话。我这样做不是为异教徒服务——他们在我心中没有位置——而是为了神圣耶稣的荣誉，为了使神职人员回到那种解释预言的古老的好方法上来。教会已经不幸地背叛了那种方法，但是依据教父们的证据，总有一天，它将使犹太人和外邦人皈依。

为了这种认为在我们救世主的奇迹中并不存在他们的避难所的观点，我冒着危险在《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中说:“人们现在所理解的耶稣的奇迹对他的权威和弥赛亚身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1]并且，“我相信，依据良好的权威，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耶稣的某些奇迹绝对没有被施行过，它们只是用预言和比喻描述了他所做的神秘的、更神奇的事情”。^[2]这些表述冒犯了我们的一些神职人员，激起了他们对我的愤恨和不满。我没有理由背离上述表述，或减缓和软化它们，更别说撤回它们了。我坚持我的观点，为了我们弥赛亚的荣誉和为基督教辩护，我写了这篇关于耶稣的奇迹的论文，并且采用了如下方法:

1.我将展示耶稣因治疗各种身体疾病而闻名的奇迹并不是“弥赛亚”的真正奇迹，它们也根本不是他建立一种宗教的神圣权威的良好证明。

2.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耶稣的许多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确实隐含着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因而这些奇迹并不像人们今天普遍相信的那样能够全部或者部分被实施，记述它们只是为了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耶稣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

3.我将思考耶稣诉诸他的奇迹以见证和证明他的神圣权威的目的，展示他最终真正指向的并不是他在“肉身”上施行的那些奇迹，而是他在“灵性”上施行的那些神秘的奇迹，“肉身”上施行的奇迹只是“灵性”上施行的奇迹的象征和征兆。

在处理这些要点时，我自己并不局限于理性，也会利用教父和那些在原初教会时期宣讲福音的神圣的、受人尊敬的、博学的传教士的清楚明晰的权威著述。他们从使徒和使徒式的人手中接过了我们的宗教，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他们所教导的教义而遭受折磨，甚至殉道。他们公开宣称和承认圣灵赋予了他们神圣的、不寻常的禀赋，因而人们不能设想他们是腐蚀基督教的人或传授关于我们救世主的奇迹的虚假观念的导师，也不能认为他们误解了使徒和福音书对于奇迹的意义和本质的论述。我深深仰慕我们的教父，几乎绝对相信他们的权威，我将他们看作是伟大的哲学家、非常伟大的学者和最正统的神学家，尽管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我坚信他们一致断言的一切东西。尽管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是神秘的作家，超出了许多人的能力所能达到的水平，许多人从那里溃败下来，然而我荣幸地熟悉了他们的一些思想，我想像自己已经熟知他们的意思。如果我在任何时候读他们的一段文章，尽管没有立刻理解它，然而我仍将怀着敬意欢迎它，直到我运用我的理解力，理解了它的意义为止。如果我只是碰到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观点，那么，我将尊重它。但是如果他们一致认同某一观点，那么，它如此有分量，以至于我和所有基督徒都应该在它面前克服所有偏见、对立和矛盾;否则，没有任何人——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的权威能够使人们关注它，我不必说出这样完全拒绝权威将对宗教造成什么样的恶果。

对于教父们的权威，我认为适合以它为前提，以便事先减少某些人对下面关于耶稣的奇迹的谈话可能怀有的偏见。我并不怀疑前面提到的要点，有些人可能会对它们吃惊，好像我老谋深算，打算为异教徒服务似的。但是我恳求那些读者有些耐心，忍耐片刻，他们将发现我所提出的只不过是关于耶稣的奇迹的推理、清晰的真理和原初教义;或者，如果除了我自己之外真的没有人能察觉论点中的推理和真理，那么，我仍然希望人们不会认为我提出那些论点是犯了复活原初教义的罪行，没有人能够否认我的论点是原初教义，无论他们是否喜欢它。如果我犯了错，那么，我错在选择了教父们的观点，相信他们的观点。如果任何人被下面关于基督的奇迹的观点冒犯，那么，让他们将他们的不快和愤怒发泄到教父身上，我不应该因为教父们的明确的或含蓄的观点而受责备。

这样的前言冒犯了别人，我表示歉意，但是这个时代的叛教者及其不熟悉教父的原因使得这个前言是必需的。这样，我开始具体处理前面提到的要点:

1.我将展示耶稣因治疗各种身体疾病而闻名的诸奇迹并不是“弥赛亚”的真正奇迹，它们也不是他在世界中创立和引入一种宗教的神圣权威的良好证明。

为此，让我们首先思考教父们对于记载基督的生平的福音书的总的看法。优迦理斯说:“人们应该用比喻意义解释《新约》和《旧约》中的经文。”^[3]他的这种观点只不过是原初教会的共同观点，其他教父的类似表达可以证明这一点。当他们这样表达时，他们并没有排除福音书的作者的著作，这样，他们必然把基督的奇迹故事列入进来。必须用寓意来解释基督的奇迹故事以及他生命中的其他故事，以便获得其真正的意义。因此，基督的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被证明是毫无内容的。

但是让我们听听他们对于我们救世主的行动和奇迹的具体意见。奥利金说，“耶稣在肉体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在灵性上所做的事情的比喻和象征”;^[4]并且对我们而言，“他治愈的那些身体上的疾病只不过寓指他将治愈的那些灵性上的疾病”。^[5]任何人只要看过圣·希拉里的相关表述以及他对圣·马太的评论，^[6]就会发现他与奥利金持相同的观点。圣·奥古斯丁^[7]和耶路撒冷的圣·约翰^[8]都说，耶稣的工作引入了更深的奥秘。其他教父同意他们的观点，认为耶稣施行的奇迹只是他所施行的一些更有力量的神秘活动的征兆。如果有需要，那么，我可以引用他们的更多论述来证明这一观点。但是从前面引用的教父的论述可知，在他们看来，我们现代的神学家显然错了，他们过分强调耶稣在肉身上做的工，想以此证明耶稣的神圣权威和弥赛亚身份，但是唯一能证明他的神圣权威和弥赛亚身份的是他的更神秘的工，在肉身上做的那些工只是寓指和象征它们。

但是为了更接近这一目的，让我们看看教父们如何冷漠地——我几乎轻蔑地说——谈论耶稣的奇迹，特别是他治愈所有身体疾病的那种被现代作家大肆夸奖和赞美的力量。圣·爱任纽说，“如果我们只考虑耶稣治病能力的世俗的用途，那么，他并没有做任何神奇伟大的事情”^[9]。因此，爱任纽认为耶稣当时所施行的奇迹并不能充分证明他的神圣权威，更别说他的弥赛亚身份了。奥利金说，“虽然很多人是因为耶稣曾经在犹太人中间施行了很多奇迹的名声而信仰他，然而(这隐含着它们并不足以让人皈依)他暗示说他的更伟大、更神秘的工作才证明了他的权威”^[10]。耶路撒冷的圣·约翰说，“耶稣治愈盲人等病人的确意义重大而又伟大，但是除非他平日在他的教会里做伟大的工，否则，我们应该克制我们对他的崇拜”^[11]。圣·奥古斯丁不仅说，“如果用人类的理性考察耶稣的奇迹，我们将发现，鉴于耶稣的神力和仁慈，他并没有做任何伟大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真是微不足道”，^[12]而且他还告诉我们，“耶稣所做的这些工可以归结为魔术，是靠魔术实现的”^[13]。因此，摩西和我们的救世主自己都承认假先知和基督的假先知才会施行奇迹。依据圣·保罗的观点，敌基督将施行奇迹以欺骗人类。不但如此，教父们还说出了我所相信的事情，即敌基督将效仿耶稣，将自己与耶稣等同起来，施行耶稣从前施行过的所有奇迹。^[14]于是，我们如何能够通过奇迹区分真先知和假先知、真基督和敌基督呢?如果教父们关于敌基督的论述被发现是真的，那么，我们的神学家将发现很难区分他们，并且历史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人的例子，例如图阿纳的阿波罗尼、韦斯巴芗以及爱尔兰安抚者归崔克斯，他们像我们的耶稣一样神奇地治愈疾病，赢得了人们的尊崇。但是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人，或者比他们更伟大的任何其他奇迹施行者宣称自己是先知和一种新宗教的创立者，那么，我谦恭地认为我们不应该听从他。

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听从他，因为施行奇迹的力量是不确定的，也没有一位神圣立法者的委任和权威的合理许可。圣·保罗说:“圣灵显在各人身上，这人蒙圣灵赐他智慧的言语，那人也蒙这位圣灵赐他知识的言语，又有一人蒙这位圣灵赐他信心，还有一人蒙这位圣灵赐他医病的恩赐，又叫一人能行异能，又叫一人能做先知，又叫一人能辨别诸灵，又叫一人能说方言，又叫一人能翻译方言。”^[15]这些天赋可以分开来赐予不同的个体。一种天赋可能被赐予这个人，另一种天赋可能被赐予他的邻居。没有任何必要将两种或更多的天赋赐予同一个人。声称一个拥有一种天赋的人必须拥有另一种天赋，即因为他拥有治病和施行奇迹的天赋，所以，他必须拥有智慧的天赋，或者做先知的天赋，或者辨别诸灵的天赋，或者说方言的天赋，是难以令人信服的错误推理。然而这却是我们现代作家的推理，他们由耶稣的奇迹而证明耶稣创立一种宗教的权威。我并不怀疑耶稣拥有上面提到的圣灵赐予的所有最好的天赋和最强的力量，然而由一个人的确拥有一些天赋而推断他必定拥有其他天赋是不合理的。圣·奥古斯丁警告我们不要受骗，不要因为一个人拥有施行奇迹的力量而坚信他具有智慧。^[16]因此，我认为，正如在耶稣那里一样，因为他是一个施行奇迹和治愈各种疾病的人，所以，我们应该承认他是我们良心的领路者、我们理解力的导师、我们心灵的统治者和一种宗教的创立者，同样，我们也可以说，最强壮的人是最聪明的人，或者一个好内科医师一定是一个好诡辩家，或者最优秀的数学家是最能干的政治家。

为了由耶稣的奇迹证明他的权威和弥赛亚身份，反对葛朗斯的作家将会做什么呢?或者，他们如何能够通过耶稣的奇迹而将他与骗子、假先知和敌基督区分开来呢?他们可能说:

首先，耶稣的奇迹除展示了他的伟大力量之外，还展示了他对人类的仁慈、友好和热爱。至于假先知和骗子的奇迹，即使他们的一些奇迹也表现出友好、仁慈的一面，然而如果我们认真看它，那么，魔鬼的脚将会在某些愚蠢和有害的恶作剧中暴露它自身。但是耶稣的奇迹在本质上完全是仁慈的，他到处行善，治愈了人民的各种疾病，不向任何人行恶。他们说这是耶稣的神圣权威的良好证明，否则，上帝不会为了它而忍受这样的见证，魔鬼也不会为了它而做出这样的见证。在这一要点上，我们的神学家雄辩滔滔，对它发表了许多臭名昭著的花哨高论。但是当人们回应他们时，他们似乎忘了什么时候像这样高谈阔论过。我依据教父们的权威著述写作，而他们将对这样的演讲家说:如果要从字面意义上理解耶稣的奇迹，那么，就像骗子所能干的那样，耶稣只是干了一些蠢事和非常损害人类的事。我不会在这里列举耶稣为了奇迹而做的看似愚蠢和有害的事情，我打算在论述下一个要点时谈谈其中的一些事情。但是如果真像我们的神学家所相信的那样，耶稣的那些奇迹在字面意义上是真的，那么，它们足以令我们反感这样一个先知，足以使我们认为他是一个魔术师、男巫师和一个奇才，而不是至高上帝的弥赛亚和先知。

其次，为了由神圣耶稣的奇迹证明他的弥赛亚身份，我们的神学家极力主张《旧约》中的预言，譬如《以赛亚书》第三十五章五至六节中的预言:“那时瞎子的眼必睁开，聋子的耳必开通。那时瘸子必跳跃像鹿，哑巴的舌头必能歌唱。”并且说，我们的耶稣一个接一个地治愈了那些瞎子、聋子、瘸子和哑巴，精确地完成了这些预言;只要我们的救世主诉诸这些预言，那么，他实现那些预言将最终证明他是降临世界的那位伟大先知和真正的弥赛亚。对此，我回答说:

第一，如果预言的实现既不能是人的预见发出的，也不能是伪造的，那么，预言的实现是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的可靠证据。但是如果耶稣之外的其他人实施了类似的治疗和奇迹，那么，我们将说什么呢?人们会说如下我也相信的话:敌基督不仅将施行耶稣曾经施行过的所有奇迹，而且也将诉诸类似的预言。但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凭借奇迹和预言区分真基督和伪基督呢?当敌基督施行了耶稣在肉身上施行的所有奇迹这一点已经被证明时，我将这一问题留给我们的神学家，让他们思考如何回答它。

第二，上述预言以及《以赛亚书》提到的其他预言既不是，也不能是耶稣当时奇迹般治愈身体疾病的预言。这一点非常清楚，因为，首先，从那些预言的上下文看，耶稣本应该实现预言的这一部分或那一部分，否则，他不能被认为是预言的实现者，他没有实行那些预言;其次，从犹太人和教父们的观点看，他们将那些预言的实现延期到基督的灵降临之时。

第三，在上面的引文中，先知以赛亚并没有说弥赛亚将治愈失明等肉体上的疾病，而是说弥赛亚将治愈被这样用比喻称呼的灵性上的疾病。不仅从预言本身，而且从对那些疾病进行寓意解释的古代犹太人以及这样理解它们的古代教父那里，^[17]都可以轻易地证实这一点。因此，我们的耶稣治愈那些肉体上的疾病并非真正实现了那些预言。在《马太福音》第十一章四至五节，我们的救世主似乎真地诉诸那些预言，用治愈肉体上的疾病来实现它们，我们的神学家从字面意义上理解耶稣所意指的东西，但是他意指的并不是字面意义。我稍后考察耶稣诉诸他的工和奇迹来作为他见证时所意指的东西，我将展示它。

我们的神学家钦佩和崇拜耶稣，因为他们喜欢耶稣治愈身体上的疾病的那些奇迹。但是我却拥护灵性的弥赛亚，他能治愈失明、瘸、耳聋等名称所寓指的灵性上的疾病，治愈它们才是弥赛亚的真正神奇的工作。为此，圣·奥古斯丁说，耶稣屈尊治愈身体上的那些疾病，实施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奇迹，那些奇迹只是他治愈灵性疾病的更惊人的奇迹的象征和征兆。^[18]治愈灵性上的疾病才像上帝干的工作，^[19]是人或敌基督无法模仿的，它无比神奇，治愈任何身体上的疾病都不能与其媲美。

鉴于教会所患的那些灵性上的疾病似乎需要耶稣的神奇的手和触摸，我将我们的耶稣在这一天是不是一个灵性的弥赛亚这一问题留给我们的神学家去思考。教会的教父们说耶稣在他们的时代曾经部分是那样的灵性的弥赛亚，他们声称他的弥赛亚身份并不是从他治愈身体疾病，而是从他最神奇地治愈灵性疾病中体现出来的，^[20]但是在未来的另一个时代，耶稣将是最完善的灵性的、荣耀的弥赛亚。同时，治愈身体上的疾病和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他的任何其他奇迹性的工作都根本不能证明耶稣是弥赛亚。

2.我将证明，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并且被基督徒普遍相信的耶稣的许多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确实隐含着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非常侮辱基督的名声，因而这些奇迹或者全部或者部分无法实施，它们只是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了由他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那些事情。

我不怀疑，当我们的一些为了利益几乎可以牺牲任何原则的拘谨的神学家读到这一要点时，他们将遭受打击，感到恐惧，绝不能忍受我们福音书中的如此著名的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被怀疑和轻蔑地谈论。有些人会说，难道这位作者打算为无神论和异教徒服务吗?赶走他!我们侮辱他!对于这个陈述中所暗示和意指的如此不虔诚、渎神、污秽不堪的东西，实施任何严厉的责难和惩罚都不过分。

因此，为了使这些指责者心平气和，消除他们的偏见，我必须更加警惕，继续用理性和权威使自己更加坚强;否则，因为我们的神学家预先相信了耶稣的所有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我将感到他们的不快的重压。

在具体考察耶稣的任何一个奇迹之前，我将提出教父们关于它们一般的主张，并以之为前提。首先，奥利金说，在《圣经》的历史部分，“作为历史而插入的一些事情没有实施，也不应该实施，另外一些事情可能做，但并没有做。”^[21]他指的是福音书的作者的著作和《旧约》中的事情，为此，他还给出了许多例子。其次，圣·希拉里说:“如果从字面意义看，《新约》中很多的故事段落违背常识和理性，因而有必要进行神秘的解释。”^[22]圣·奥古斯丁也说:“我们救世主的工作和奇迹潜藏着奥秘，如果我们鲁莽地从字面意义上解释它们，那么，我们将陷入到错误中，铸成大错。”^[23]其他教父也持同样的看法，这一点可以在明确的或隐含的引文中得到证明。我认为上面的证据足以降低愤怒，减少反对我们面前的我的这个陈述的人的偏见，我现在将具体思考这个陈述，即，展示耶稣的许多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是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

首先说说四部福音书都提到的“耶稣将做买卖的人赶出圣殿”的那个奇迹。^[24]

我读过某位我已记不起其名字的现代作者的著作，在他看来，这个奇迹是耶稣施行的最惊人的奇迹。如果它在字面意义上是真的，并且耶稣不是以常人的形式出现，而是带着威严的、最庄重的表情来实施它，那么，它真的是一个最惊人的奇迹。很难设想任何一个以常人的形式出现(我们并没有读到耶稣改变了他的人形)且被人鄙视的、手拿鞭子抽打的人能够对那么多既非他的信徒也根本不尊重他的人实施这样的工作。假设他能够凭借他的神力将惶恐不安的恐慌灌输给百姓，但是什么原因使他如此“满腔热情”，以至于反对人们亵渎那所房子，而他自己不久之后却来破坏那所房子——我甚至可以武断地说——容许它被玷污呢?但是我自己并不谩骂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让我们听听教父们是怎么说的。

奥利金把整个故事当作一个比喻。^[25]他经常用寓意解释这个故事，并且不时将它的每个部分的神秘意义交给我们。他将“圣殿”理解为“教会”，将圣殿中的“卖者”理解为那些将福音当作商品出卖的“传教士”，基督的灵迟早将他们踢出他的教会。奥利金根本不相信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所表达的任何事情，以至于他还构造一个大论证来反驳它。他论证的实质是:如果耶稣企图干任何这样的事情，那么，人们会抵制他，报复他;如果他实施了那些企图，那么，圣殿中做买卖的人会责备他损毁了他们的商品，有理由控告他是违反法律和权威的闹事者，^[26]让人们判断奥利金的这个论证是不是合理的。

圣·希拉里和奥利金的看法相同。他说这个故事只是预示了在另一个时刻基督的教会将会做的事情。^[27]他还劝我们考察这个故事的每一部分的深刻的、神秘的意义^[28]。他特别暗示说，“卖鸽子之人的凳子”可以被理解为出卖鸽子所象征的圣灵之恩赐的传教士的讲坛^[29]。至于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他非常清楚地说，耶路撒冷的圣殿中绝不会保留这样的市场^[30]。如果除了福音书的作者之外，还有历史学家宣称有这样的市场，那么，我知道没有人会如此愚蠢以至于相信能在那里卖牛羊。

圣·安布罗斯支持奥秘，反对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他说，耶稣推倒卖鸽子之人的凳子的原因是什么呢?他说，这必然是一个比喻性故事，只是意指那些靠贩卖福音牟利的教士将来会被逐出他的教会。^[31]

圣·哲罗姆保持了他一贯的风格，只要这个奇迹的字面意义能够有效地解释这个奇迹，他就尽可能对它做字面解释，但是他再次纠正了他自己。他说，字面意义有很多荒谬之处，但是根据它的神秘意义，耶稣将进入他的教会(圣殿)，把那些靠讲道赚钱的主教、司铎和执事驱逐出教会。^[32]在另一处他告诉我们，耶稣用神秘之鞭驱逐他们。^[33]

圣·奥古斯丁也反对这个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他说，在圣殿里买卖供圣殿使用、作为圣殿的祭品的物品，哪里会犯什么重罪呢?^[34]他说，因此，我们必须寻找这个比喻性故事中的奥秘，考察牛、羊和鸽子所意指的东西以及谁在基督的教会中卖它们。^[35]他还非常肯定地说，那些靠福音而获得世俗好处的自私的教士正是这里所意指的人。至于“使圣殿成为了贼窝”这个表述，他说，这指的是将来的神职人员，他们将使基督的教会成为这样的贼窝。^[36]

最后，圣·狄奥菲拉克特赞成上述教父们的观点，对于这个奇迹，他也主张寓意解释。他说，卖鸽子之人就是出售圣灵之恩赐的教士，基督总有一天会推倒他们的凳子，将他们从他的教会中清除出去。^[37]在另一处，他说出了牛羊所意指的东西，即经文的字面意义。如果字面意义是非理性的、荒谬的，而且只要我们现在将晦暗的、可笑的、荒谬的材料称之为废话、闲扯和错误，那么，我们必须承认隐喻是恰当的。

看看教父们在拒斥这个奇迹的字面意义和支持它的神秘意义上是多么绝妙的和谐一致。据说教会在原初时期是受神灵启示的，确实如此;否则，在雇用教士制度被确立和被辩护之前，教父们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写作。如果教父们现在还活着，并且写作，那么，我们应该认为他们获得了教义的精神;否则，他们绝不会这样阐释这个故事以支持仇恨雇用教士制度。

依据我们前面的比喻和寓言，基督的力量如何以及何时进入他的教会，驱逐她的这些做买卖的教士根本不是要考虑的问题。但如果它真地那样实行了，那么，它将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比人们所设想的那个象征性的奇迹要伟大得多，而且从他实现了教父们的上述预言以及《旧约》中的其他卓越不凡的预言来看，它不仅证明了基督的神力以及他存在于他的教会中，而且绝对证明了他的弥赛亚身份。人们将清楚地理解那些预言，我这里就不再应用或提及它们了。

对这个奇迹的如上阐述，有人可能反驳说，(除了有一丁点推理反对它的字面意义)，这些阐释只是教父们的空洞的、反复无常的怪梦，他们的观念已经过时了，他们“将他们的伪善之言和难懂的话掺杂到基督教中”，^[38]我们新教和天主教的神学家都不会接受他们的看法。

我承认我所认识的新教神学家没有一个人拥护教父们的上述阐释，但是即使如此，这并不糟糕。尽管他们的阐释可能令这个时代的教士不快，然而我可以告诉他们，刚过去的几个世纪中的一位最伟大的人物，即伊拉斯谟，因为害怕触怒神职人员，他谨慎地表达他自己的观点，但他与教父们的观点相同;否则，他不会说:“耶稣的那个工作预示着其他东西，因为耶稣不会热情反对人们亵渎很快将被毁灭的犹太人的圣殿，而是打算展示他对贪婪的教会的厌恶和憎恨，依据象征的方法，他将利用机会让教会摆脱贪婪。”^[39]

在我结束谈论这个奇迹之前，我必须说，如果上面提到的教父们是对的，那么，我们的《马太福音》的拉丁译文和英译文在一个关键点上翻译错了。不应该翻译为“耶稣赶出殿里一切做买卖的人”，而应该翻译为“耶稣赶出殿里一切兜售和讲道的人”，即兜售讲道的人，因为“αγοραζειν”一词的意思并非“买卖”，更恰当地说是“讲道”。依据教父们的观点，在这里，应该使用这个意义解释它。

我必须继续说，对于那些“兑换银钱之人”是谁，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们的评论者有点困惑不解。希腊词确实意指那些掌握了拿印有牛像的小铜钱去兑换好硬币的技巧的人。^[40]很难设想这个词适用于在耶路撒冷的古圣殿中的商人，但是它非常适用于我们的教会的“兑换银钱之人”，正如我可能像自由思想家们投诉的那样，他们用极高的价钱出售他们的谬误和错误。并且，如果被译成“桌子”的“τραπεζαζ”真正意指“讲坛”，^[41]那么，谁能帮助他们呢?

对耶稣将做买卖的人赶出圣殿的这个奇迹，我就说到这里了。现在，我请求我们的神学家判断，依据字面意义，它是不是一个荒谬的、不可能的和不可信的故事，是否正如教父们所说的那样，它只是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了那些他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这样，我开始谈论耶稣的第二个奇迹，即他“赶出了附在一个或几个疯子身上的鬼，并且准它们进入猪群，于是那群猪闯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了”。^[42]

驱邪，或赶出附在人身上的鬼，如果不考虑这样附着的本质或鬼的本质和力量，那么，我们将承认驱邪不仅是一个友善仁慈的行为，而且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尽管人们可以尽其所能地将它想像成一个伟大的奇迹，但它只不过是那些假导师、“作恶的人”，甚至某些技师早在犹太人中间干过的事。^[43]因此，我们救世主所做的这样一份“驱邪”的工作并不能证明他的神圣权威。如果对这个奇迹只能说这么多，那么，这就足以将它搁置一边，毁掉用它证明耶稣的神力的论证。但是如果从字面意义上思考这个故事，那么，它的许多场景诱使我们怀疑整个故事的真实性。那些疯子为何居住在坟茔中?人们不照顾和怜悯这些疯子，不顾及他人的安全，他们的人道何在?文中说，没有铁链能捆住他们——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为了他们的邻居和旅客免受他们的威胁，将他们驱逐不仅是应该的，而且是合法的。谁能相信这个故事的这个部分呢?但更糟的是，那个国家有成群的猪，这令人难以置信。如果除福音书的作者之外，还有历史学家们曾这样说过，那么，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犹太人禁止食用猪肉;他们既不吃小猪、猪肉，也不吃熏肉，他们用(直到死都毫无用处的)猪干什么呢?有些人可能说，这些猪被饲养供旅客使用，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安太阿卡斯用猪祭祀玷污了圣殿之后，犹太人禁止在他们的国家饲养猪;否则，就会被革出教门。^[44]有人可能说，因其居住地而被称为加大拉人的人并非犹太人，而是与犹太人为邻的外邦人，他们吃猪肉和养猪都是合法的。尽管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愿意这样假设。但是(如果没有比我们现在知道的理由更好的理由)我们的救世主不会允许鬼进入他们的猪群中，毁灭它们。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他的善良和公正何在?如果我们的神学家能够说明它，那就让他们说吧!人们通常说我们的救世主一生完全清白，他的奇迹对人类都是有用的、有益的，他没有对任何人做过坏事，我也相信这些。但是如果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是真的，那么，我们如何正确评价他做的这件事呢?猪的所有者是苦主，损失惨重。我们没有读到他们从耶稣那里获得赔偿或得到应有的好处。由于耶稣对他们造成的伤害，猪的所有者似乎会要求他远离他们的海岸，以防止进一步遭受伤害。这是很温和的怨恨，然后我们可以想像造成类似伤害的任何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们的神学家对故事的这个部分有什么看法，也不知道耶稣如何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但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如果任何驱邪者假装把鬼从被附者身上赶出去，并且允许它们进入羊群，那么，人们会说他蛊惑人心，我们上个世纪的法律和法官也会因此判他绞刑。

我反驳神圣耶稣的这个奇怪的故事的字面意义，我希望这没有冒犯他人。我自己本不敢说出这么多反驳它的话，但是奥利金和其他教父们激励我，他们说，我们应该尽可能揭露字面意义的荒谬之处，让人们的思想转到神秘的、真正的意义上来。

还是让我们听听教父们是如何说这个奇迹的。奥利金对《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的这个部分的评论已经遗失，否则，毫无疑问，他会告诉我们，正如他不相信“魔鬼带我们的救世主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将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都指给他看”的那个故事的字面意义一样，^[45]他也不相信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因为他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寓意解释家，他还会给予我们洞穿这个故事的寓意和奥秘的神奇之光。虽然没有奥利金的评论，我们仍然有其他教父，他们足以反驳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

圣·希拉里将这个奇迹的所有部分看作一个整体，说它是以象征和比喻方式写的，以便我们沉思神圣耶稣今后将干的事情。^[46]依据他和其他教父的观点，“疯子”就是人类;或者，如果有两个疯子，那么，他们是基督降临时的犹太人和外邦人。据说，他们“被鬼附着”，^[47]如果我们将“鬼”转译成“假神”，那么，他们处在邪恶的统治之下，被迫崇拜“假神”。他们“如此凶猛以至于用铁链也不能捆住他们”，因为他们对教会充满了最激烈的愤怒和憎恨，理性的链子不能阻止他们伤害基督徒。^[48]据说他们“不穿衣服”，因为他们缺乏灵性和恩典的衣服。^[49]据说他们“住在坟茔里”，因为他们由于罪和过错而死去。^[50]耶稣将那些污鬼从外邦人身上赶出去，使外邦人恢复理智，他们从此皈依，信仰基督;过了一些时候，在神圣的许可下，那些鬼进到“离他们很远”的“猪群”中，也就是进到过不纯洁的生活和具有狂暴本性的“异端”中。^[51]这让我们的神学家思考“异端”意指什么，或者他们是否可以被理解为一般的基督徒。但是有人会倾向于认为主张字面意义的牧师们也被包括在里面，因为从奥秘的角度看，《圣经》的字面意义被称为“猪食”。^[52]我不一定要对这个比喻(我将这样称呼这个故事)的所有部分做神秘解释，也不一定要说出淹死了猪群的含义指什么，还是让我们的神学家深思细想这个被给予他们的神秘构造的各个部分，思考是否有必要做出这样的解释以便让这个故事可信。

教父们将这个奇迹整个地转换成奥秘，我已经给出了他们对它的看法和论述。如果我们的神学家仍然坚持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那么，就让他们解释它所涉及的困难。不管治愈那些被鬼附着的凶猛之人是不是奇迹，这都是一项有益的、伟大的工作。但是没有耶稣的许可，鬼不能进入“猪群”，而耶稣却打发它们进去，这个行为伤害了猪的所有者，也不符合神圣耶稣的善良本性。除了与教父们一起将整个故事看作比喻和象征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方法解决这个困难。

如果这个奇迹故事记载的是穆罕默德的故事，而不是耶稣的故事，那么，我敢说，我们的神学家将会用它驳斥伊斯兰教。他们会说，穆罕默德只是一个巫师、施魔法的人、与妖精打交道的人和效忠于魔的奴仆，而且他的伊斯兰教徒很难针对它而为他写出一个很好的辩护。

当我们的救世主被带到彼拉多面前，接受传讯和审判时，彼拉多向犹太人提出这个问题，他说:“耶稣做了什么恶事呢?”如果上面的两个故事或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说的真的是耶稣，那么，就没有必要做伪证来控告他。在圣殿里做买卖的人就在附近，他们能够宣誓证明:他在他们做买卖的那一天制造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暴动和骚乱，他们的生意损失惨重，不管他或他的同伙是否偷走了他们的商品，然而一些商品被侵吞，另一些商品受损，这个粗野之徒的令人发指的暴行始终违反了法律和权威。如果这样的证据还不足以判处他死刑，那么，猪群所属的加大拉人可以宣誓证明他们如何相信他是一个巫师，由于他的魔力，他们损失了两千头猪:“不可否认他将鬼赶到我们猪群中。即使他治愈了我们农村的一两个被鬼附着的凶猛之人，然而只要他伤害了我们猪群，我们就有理由控告他的邪恶行径。”

依据这样的证据，彼拉多询问犹太人的意见，说:“我怎么办他呢?”如果他们都指责耶稣死有余辜，那就不足为奇了，因为在英国没有陪审团会在类似案件中宣判任何遭传讯和指控的人无罪。

对我们的主张字面意义的博士而言，不这样控告耶稣就非常好;否则，他们就要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如何为他的无辜辩护，证明他的死亡和受苦是不公正的、不应该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其他原因，耶稣没有被指控犯了这样的罪，那么，我认为应该很少或根本不相信我们面前的这两个看似奇迹的故事，而应该将它们看作是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了耶稣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这些事情与他的智慧和仁慈匹配。这样，我就转到耶稣的第三个奇迹，即他“登山变像”。^[53]这是全部福音书中最晦涩的、最令人困惑的故事，无法理清头绪。我怀疑任何两位有思想的博士对于它的看法都不相同。我们信徒们一定不会说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空洞无物，因为圣·彼得说，他亲眼见过耶稣的威荣，在山上看到了他的荣光，并且听到从云彩里出来的声音。^[54]但是因为异教徒将打听耶稣平生的行为，反对这个故事的这个或那个部分的可信性和可能性，所以，我们基督徒应该准备回应，用理性说服他们，而不是强行压制他们的反对意见，压制并不能使他们真诚皈依。我相信他们对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所做的诘难和驳斥很容易使我们陷入痛苦之中。

圣·奥古斯丁自己承认可以用魔术完成整个故事。^[55]我们知道，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些变戏法者是擅长模仿声音的古怪艺人，他们就在我们身旁发出声音，然而却能使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并且他们自己可以变出不同的容貌和外形，不需要任何奇迹就可以令观众惊奇和钦佩。

但是我在想，我们的神学家是如何理解“耶稣变像”的含义的。我们读到，他的脸面明亮如日头，衣裳洁白如光。我们是否认为这足够证明他的那点改变是一个神奇的变像呢?哲学家将告诉我们，太阳光的反射会改变颜色的显现，使它极其洁白;而怀疑论者将会说，当阳光照到耶稣的脸面上，它看上去面色红润，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变像”一词在原文中是“μετεμορφωθη”，即，他“变形”、“转换”，或者如果你愿意，就是“变像”。如何理解“变形”一词呢?我们不仅可以从该词的自然意义，也可以从它的古代用法理解它。于是，它只不过意指一个人转变或改变成与其类型、大小、外形不同的其他生物和事物的形式、外表和外形，但是据说耶稣并没有这样“变像”。我猜我们的神学家不会认为耶稣是这样一个向全世界表演的“杂技演员”。如果我或任何其他人断言耶稣在山上将自己变成小牛、狮子、熊、公羊、山羊、怪蛇、石头、树以及有生命和无生命世界的其他东西，那么，我敢说，我们的正统神学家将会发出人们从未听过的类似惊叫，指责我亵渎神灵。他们当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变像，他们只能接受“耶稣的脸面明亮”如日头，他的衣裳变了颜色，他们根本不关心这是否符合“变形”的意思。

但是如果我们同意我们的神学家，承认耶稣的脸面及其衣裳的颜色发生的荣耀的改变是一个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变像，它是所能施行的最真实、最奇妙的奇迹，那么，我希望我们接下来可以问他们，实施这个奇迹的具体理由和用处是什么?它是否只是一个为了奇迹的奇迹?在圣·奥古斯丁看来，那是荒谬的。他说，有理由认为耶稣的任何一个奇迹都有其具体目的和用途，否则，作为上帝的力量和智慧的他绝不会施行这些奇迹。^[56]于是，我请问，这个奇迹有何用途?对此，福音书中的故事保持沉默，而我们的神学家虽然具有理性能力，但对它也不能说出任何东西。

摩西、以利亚和耶稣在山上干什么呢?显现出来的人是他们真实的自己吗?或者，显现的只是一些与他们相像的鬼怪和幽灵?据说他们与耶稣交谈，那么，他们谈论什么呢?这三位宇宙中最伟大的先知和哲学家不可能随便碰面交谈，而应该谈论最崇高、最有益、最有教化意义的话题。奇怪的是，无意中偷听到他们交谈的使徒们并没有报告它，并将其传给子孙后代，教诲和指导我们。我们的英译本说，圣·路加似乎说他们在一起“谈论耶稣去世的事，就是他在耶路撒冷将要做的事”，但这不是圣·路加所说的话的意思，^[57]这样解释是一种“不规范的表达方式”，我请求我们的希腊批评家判断它是否不恰当地表达意义。我们必须寻求更恰当地构造圣·路加的这个表达，否则，对于摩西、以利亚同耶稣谈话的话题，我们仍会全然不知。

但是进一步而言，为什么不在山谷里施行这个奇迹，而非要耶稣及其三个门徒上山才施行它呢?不听话的异教徒会说，因为云彩经常移动并停留在山顶上，可以利用云彩来展示他的恶作剧。为什么不在群众面前，却在他的三个门徒面前施行它呢?奇迹的见证者越多，它就越能被证实，人们就越有理由相信它。如果耶稣的其他奇迹是真的，那么，见证耶稣的这个奇迹的人当然不应该比见证他的其他奇迹的人少。毫无疑问，在见证的众人中应该有不信仰者，难道他们不应该和门徒们一样看见和听见这个奇迹吗?谁比那些根本不相信的人更愿意看到这个奇迹呢?他们是否会报道参与此事件的门徒所说的这个奇迹呢?我们的神学家可能会说他们应该看见、听见和报道，但是异教徒和自由思想家会因为他们的欺骗性的诡计和虚伪的欺诈而大声反对他们。

这些就是耶稣变像的奇迹的所有困难和艰难的问题，我们崇拜的那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的牧师不得不解释它们。我相信，给予他们再长的时间他们也不能对其中的一些问题和困难给出恰当的、令人满意的回答。

在这里，让我们听听教父们对耶稣变像这个奇迹故事说了些什么。他们一致认为，整个故事只是象征和预见将来的更荣耀的真实变像^[58]以及与其不可思议的相似性^[59]。当他们谈论起这个故事的任何部分时，他们绝没有向我们解释他泊山上发生的事情，而是告诉我们故事的这个或那个部分所象征和标示的东西，以及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它和它将如何实现。因此，他们将“六天”理解为世界的六个时代，在此之后，真实的、神秘的变像将会呈现给我们理智视野^[60]。依据寓意解释，他们认为，“摩西、以利亚同耶稣说话”这件事意指律法和先知证明耶稣是他们的执行者。^[61]教父们认为在其之上展示将来的变像的“山”意指律法和先知的崇高的、神秘的意义^[62]。在他们看来，“他的变像行为”本身意指他毅然承担，并经历和完成他在律法之下的所有象征形式，譬如绵羊、狮子、蛇、小牛、公鸡、石头和许多其他需要他完成并且将被我们清楚察觉的形式。他们将“忽然遮盖他们的光明的云彩”理解为《旧约》的字面意义。^[63]他们将“耶稣的洁白的衣裳”理解为经文中的话，它们将发出清楚明亮的光^[64]。他们和圣·彼得将“从云彩里出来的声音”理解为将会被我们的理解之耳听到的预言的话语。最后，他们告诉我们，能够看到这样荣耀的异象的方法是(不是通过空间上的移动，而是通过理性)上升到律法和先知的神秘的、崇高的意义之山顶。如果我们像山下的民众一样继续待在字面意义的平原和山谷中，那么，我们绝不会看到穿着洁白如光的衣服的耶稣，不会看到他是怎样转化成律法的象征，不会看到摩西、以利亚同耶稣说话，不会看到律法和先知一致同意为他作证。^[65]

依据这样的方式，这个或那个教父充分处理了耶稣变像这个故事的每个部分。因此，我本可以从他们的著作中搜集到无数谈论它的段落，但是从这些极少量的段落看，他们显然只是将基督变像的故事看作是比喻和寓言。只要这是他们对事情的理解，只要其他人不能解决前面的字面意义的——只要任何人用心评论和比较它，就能察觉到的——诸多困难，那么，教父们肯定是正确的。譬如，他们的这种理解和解释让我们知道了摩西、以利亚与耶稣一起出现在山上的原因，使我们理解了他们谈话的内容。谈话的内容并不像我们的译本所翻译的那样是关于“耶稣将死在”耶路撒冷，而是关于《旧约》中的预言，特别是像圣·路加所说的那样，是关于摩西的《出埃及记》以及在新耶路撒冷“他怎样完成它”。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除我之外的任何其他人是否真正理解和是否愿意像我一样理解耶稣变像这个故事。我并不必定要知道他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和能做什么，我所说的已足够表明教父们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如果任何人不喜欢他们的共识，即，将耶稣变像这件事看作是一个象征和一个谜，认为福音书所谈论的变像以比喻的方式表现了将来的最荣耀的变像，那么，让他解决我前面对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所提出的反驳和诘难;同时，我将认为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是一个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故事，它只不过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了耶稣将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

这样，我已经考察了我们救世主的三个奇迹，展示了它们在字面意义上是荒谬的，最终根本没有证明他的权威和弥赛亚身份。我能够并且愿意尽可能多地处理他的其他奇迹，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认为我无法用我主张的方法处理耶稣的其他奇迹，但是由于一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原因，我首先发表了关于这三个奇迹的评论。在神职人员仔细考虑它们一会儿之后，我将考察耶稣的其他一些因其字面意义上的故事而被他们敬仰的奇迹，例如，我将批判他“在加利利迦拿的婚筵上将水变成酒”的奇迹。^[66]它是耶稣施行的第一个奇迹，我本应该最先谈论它，但是我过于严肃以至于不能像我应当做的那样处理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我知道，一旦我开始以这个奇迹本身具有的可笑性来处理它，神职人员就会大发脾气。我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不虔诚和渎神，以至于与我们的神学家一起相信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所包含和隐含的东西。如果是图阿纳的阿波罗尼，而不是耶稣制造了这个奇迹，那么，我们会经常用它来指责他的名声。据说图阿纳的阿波罗尼命令一张桌子突然神奇地铺开并摆满各种精美的佳肴，供他和客人享用。我们的神学家能够说他的这个奇迹根本不能使他成名，因为施行这个奇迹只是为了满足奢侈的胃口和获得快乐。但是如果阿波罗尼做了我们的耶稣在婚筵上做的事，那么，他们会将他说得更坏。谦虚地讲，他乐于让他的朋友们完全快乐;否则，他不会在他们快要醉了时还煞费苦心施展奇迹，将那么多水变成酒。如果教父们没有帮助我们理解这个奇迹的神秘的、真实的意义，那么，人们会进一步反驳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使我们的神学家因为它而感到羞耻。

我也将考察耶稣“在旷野用很少的饼和鱼喂饱几千人”的奇迹。^[67]从字面意义看，这个奇迹是最传奇的故事。我丝毫不怀疑耶稣将饼的数量成倍增加的能力，如果他高兴，他能够将饼变大。但是几千男人、女人和小孩跟随他走进了旷野，陪伴他三天三夜，颗粒未尽，这有点违背常识和理性。无论旷野离人的居住地是远还是近，伴随这个故事的困难都是同样巨大的。我惊奇于耶稣如何让他们始终开心，以至于他们耐心地陪他，颗粒未尽。但令我更惊奇的是，除了一个家伙带着饼和鱼之外，竟然没有供应食物的人。他是谁?他的职业是做饼师，还是鱼贩子?他是否忽略了他的主到这里来的任务?为什么他之前没有碰到饥饿的人要买他的饼呢?对此，我们将做一些考察。但是我说，为什么只有他，而没有其他供应食物的人、卖糕饼和姜饼的人跟随队伍呢?简言之，尽管耶稣用很少的饼喂饱几千人的奇迹是可以想像的伟大的(有方法削弱或减少的)奇迹，然而其中必然有一些(犹太人和其他民族的律法所谴责的)魔力或妖术;否则，如果人们待了一天，他们就会“晕厥过去”，他们不会待到第二天，更别说待到第三天了，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孩子，他们第一天晚上就会回家。于是，我们必须向教父们(他们说《摩西五经》就是五块麦饼等，七倍的灵性就是七块饼等)寻求解释这个奇迹的正确观念。如果他们不将它看作是一个比喻，而主张我们的神学家所能主张的那种观点，那么，这个奇迹将使神圣耶稣蒙受羞辱。

我也将考察耶稣的如下一个奇迹:“有人带着一个瘫子来见耶稣，是用四个人抬来的。因为人多，不得近前，就把耶稣所在的房子，拆了房顶，既拆通了，就把瘫子连所躺卧的褥子都缒下来，而耶稣治愈了这个瘫子。”^[68]从字面意义看，这个奇迹故事如此“大言不惭”，以至于人们违背理性和真理，不断杜撰出的各种离奇的故事都不能胜过它。人们的人道何在?他们为何在房门前如此骚乱呢?“奇怪的”是，他们根本不同情这个瘫子，不为他让路;“更奇怪的”是，抬瘫子及其所躺卧在褥子上的人不能来到房门前或房边，却能到达屋顶;“同样奇怪的”是，骚乱的人群会很快平息，而这个房子的主人却能够忍受他的房子在骚乱平息之前被破坏。但是“最奇怪的”是，能将他面前的数千人赶出圣殿、能拖着许多跟随他的人走向旷野的耶稣却没有使用暴力或劝说让围观者后退，却让抬的人花费了如此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气力之后才奇迹般地治愈这个可怜人。让我们尽快思考这些事情，凭借教父，我可以证明这个故事是一个比喻。

我也将考察“耶稣使用由泥和唾沫构成的眼药膏治愈瞎子”的奇迹。^[69]无论这种药膏是不是香膏，它都同样影响了这个奇迹的可信度。如果它本来有疗效，那么，奇迹就终结了;如果它根本没有疗效，那么，使用它就是很愚蠢的、不恰当的，除了同教父一起认为它寓指耶稣的一个行动之外，根本无法解释它。

我也将考察耶稣使死人复活的一些故事，并不质疑他真正使死人复活，而是从那些故事的场景证明它们是比喻，不能用这些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来证明耶稣的神圣权威和弥赛亚身份;否则，例如，当耶稣使睚鲁的女儿复活时，他不应该将那些最好、也最适合充当他的证人的人们撵出房间。^[70]

我也将考察“耶稣诅咒无花果树永不结果子”的奇迹。^[71]如果这个被毫无遮掩地提到的奇迹不是寓指某一行动，那么，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愚蠢的、荒谬的、可笑的行动。

我也将考察从东方来的博士将(从字面意义上看)毫无意义和荒诞可笑的黄金、乳香和药作为礼物献给新生婴孩的故事。^[72]如果他们不带去金子，而带去数包糖、肥皂和数打蜡烛，这些东西对孩子及其分娩的母亲有用，那么，他们的表现才像善良聪明之士。但是我请问，像“鬼火”一样引导他们找到圣婴所在的地方的那颗星的意义和理由是什么呢?难道上帝不能像指示博士回家那样通过神圣冲动在异象或梦中派遣给他们这样重要的差事，却要一颗星来引导或带路?我怀疑这些博士和那颗星之间如何沟通，或者他们如何知道彼此的作用和意图。但是教父们以后将进一步谈论这个故事在字面上的毫无意义，辨认出这个故事的奥秘和真正意义。

如果我们的神学家许可，那么，我将继续考察“童贞女玛利亚”和“耶稣由死复活”这些神奇的观念。我的确相信，我们的神学家非常喜欢“耶稣为童贞女所生”以及“他由死复活”这两个奇迹。但是非常简略地说，他们觉得这两个奇迹在《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中受到了损害。因此，我将评论它们，尤其是耶稣复活的故事，福音书中的这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包含着荒诞的、不连贯的和矛盾的内容，以至于除非教父能帮助我们取得比我们目前的理解更好的理解，否则，我们必须放弃相信它。

我将考察耶稣生平中的这些部分以及其他历史性的、奇迹性的部分，^[73]并且将展示。从字面意义看，它们根本不能证明他的神圣权威，因为它们充满了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他的肉身所经历的全部生活只是象征、寓指和比喻他的神秘的、属灵的生活和他对人类发挥的作用。^[74]

在这个要点的结尾考察被我们的神学家依据他们自己提出的奇迹观而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的耶稣的奇迹，他们的奇迹观与基督的奇迹相比较甚至会毁灭权威，颠覆基督教，这将是一件奇妙、有趣的事情。我说，这是一个最有趣的工作，如果某位喜欢这种快乐的自由思想者并没有心领神会，从我手中夺走了这项工作，那么，这将是非常奇怪的;如果我亲自做这件事，那么，我将特别关注反对葛朗斯的作家，不会疏忽钱德勒先生的《论奇迹》。如果我对他的该著作做更多的评论，我就尊重了大主教的判断，展示我钦佩他在主教官邸恩赐给那位作者的那些溢美之词，那么，我将对它做更多的评论。在他的其他引人注目的奇迹观中(大主教说“他将奇迹观放置在一个清晰明确的基础之上”^[75])，有一个奇迹观认为“奇迹应该是很可能的、可以接受的事情，他们不主张将它们看作是传奇和寓言，因为这样不可避免地使人们对相信它们的人产生偏见”。^[76]这的确是关于神圣奇迹的一个好的、正确的观点，钱德勒先生和大主教会认为依据它们就能证实我们救世主的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反驳“寓言”和“传奇”的指控。对此，我并不怀疑。但是不管他们是否能够做到，我将在今后出版的谈话中继续证明我们的神学家通过主张基督的字面意义上的奇迹而自欺地相信能够用来欺骗人类的理解力的完全“不切实际的思想”。我之所以说他们自欺是因为教父、使徒，甚至耶稣本人都认为不应该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耶稣的奇迹，而应该从神秘的、比喻的、寓言的意义上理解它们。^[77]这将我带到我的谈话的第三个要点，即耶稣诉诸他的奇迹以见证和证明他的神圣权威的目的，展示他真正指向的并不是他在“肉身”上施行的那些奇迹，而是他在“灵性”上施行的那些神秘的奇迹，“肉身”上施行的那些奇迹只是“灵性”上施行的那些奇迹的象征和征兆。

但是我们并不能恰当地谈论这个要点，除非我已经充分地讨论了我在上帝的允许下许诺讨论的前一个要点。如果我的“彬彬有礼的读者”如此仁慈，以至于一直相信我，那么，我将最终使他们确信我证明了愚蠢、无知和想像使得某些人认为耶稣真实地诉诸他的那些据说是他在“肉身”上施行的奇迹以见证和证明他的神圣权威和弥赛亚身份。

同时，如果我们的神学家认为合适，那么，他们会依然我行我素，崇拜他们过去崇拜的耶稣，歌颂他的力量，赞扬福音书中的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所描述的他治愈身体上的疾病和施行的其他著名功绩。但是我支持灵性的耶稣和弥赛亚，他治愈了比身体上的疾病更严重的灵性上的疾病，^[78]并且做了其他神秘的、最神奇的工作，而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那些奇迹和工作只是寓指和象征它们。这才是教父们普遍坚持的关于真正弥赛亚的最原初的、一致的意见。我们的神学家要考虑的问题是，在这一天，我们的耶稣对于他的教会而言是不是这样一位灵性的弥赛亚?或者他的教会是否依然需要这样一位灵性的弥赛亚?但是我这里要多说几句。我相信并且将利用机会证明的东西是，上帝故意像阿波罗尼、韦斯巴芗等真先知和假先知、好人和坏人以及其他人那样受苦或施力治愈疾病，做与从字面意义上报道的耶稣的工作相当的其他强有力的工作，不仅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区分作为我们肉体感官对象的真假奇迹，而且是为了使我们的思想提升到和保持在对耶稣的灵性的、神秘的、最神奇的工作的持久思考中。这样的工作是我们理解的对象，它们将大声指出上帝的智慧、力量和仁慈，绝对证明耶稣的神圣权威和弥赛亚身份，令犹太人和异教徒皈依。

我现在不再做更多的事，只是像一个调解人一样，用目前的论争中激烈争斗的双方，即异教徒和叛教者的简短讲话和劝诫做结。

首先，叛教者们，我指的是著述反对斯基姆和葛朗斯的诸位作者，你们这些严肃的先生们自认为是正统的神学家，然而你们之间却只有矛盾和不一致。我非常怀疑你们是否真地喜欢给予你们的“叛教者”头衔，但是我认为它是最合适的头衔，因为你们叛离了关于预言和奇迹的原初教义。我本可以恰当地给予你们一个更糟糕的头衔，但是我愿意用这个头衔奉承你们，而不是责备你们。

先生们，不管你们认为“叛教者”这个头衔是否无礼，如果你们将它搁置在一边，那么，你们可能清楚地认识到，在基督教的真理这一点上，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如果你们能接受我的帮助，允许我依据我在我的《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中提出的信条从预言出发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那么，你们将发现我是你们的真诚的帮助者。我并不怀疑凭借寓意解经计划我们将彻底打击异教徒，将他们逐出战场。如果你们支持字面解经的计划，不接受我的帮助，那么，你们可以继续走你们自己的路，并将看到这个论争事件最终使你们蒙羞。

先生们，你们应该已经意识到那两位伟大的将军斯基姆先生和葛朗斯先生带着他们的理性和权威的强大军队反对你们的字面意义上的预言，羞辱和折磨你们，使你们痛苦。如果你们没有及时体面地撤退，不寻求寓意解经家的帮助，那么，他们将完全成功，战胜你们。

我发现你们在对你们的字面解经计划失望之后，没有向寓意解经家求助，反而诉诸耶稣的奇迹。但是在这个谈话中，我已经部分证明了你们所理解的耶稣的奇迹是多么不值得信赖。我这样做(请允许我反复声明它)并不是为你们的不信仰的敌人服务，而是为了让你们回到古代的解释神谕的好方法。依据教父们的证明，这种方法总有一天会使犹太人和外邦人皈依。

先生们，我非常怀疑你们会喜欢这篇谈论基督的奇迹的短文。但是在你们对它大发脾气之前，我请求你们阅读安提阿的圣·提阿非罗、奥利金、圣·希拉里、圣·奥古斯丁、圣·安布罗斯、圣·哲罗姆、圣·克里索斯托、耶路撒冷的圣·约翰、圣·狄奥菲拉克特以及对福音书的这个或那个部分偶尔做出评论的其他古老残片，你们将发现他们支持这样一个关于奇迹的谈话，并且将为我实现它提供大量的帮助。

先生们，我期盼你们中的一些人准备好反对我的这个谈话，这将令我欣慰。如果你们激情高涨，想要告发我，那么，你们不能为了获得告发我的根据而将我的观点与教父们的观点隔离开来。我请求你们思考由于原初教义而迫害教父最终会给英国教会的标榜博学的新教神学家带来多大的羞辱。

但是正如我所设想的那样，先生们，你们将更聪明些，不至于因为这个谈话而再次告发我。我希望你们更足智多谋，不会(以你们想要的方式)丑恶地向民众描绘我亵渎神灵、轻视上帝、相信异教。如果你们不喜欢整个谈话或其中的任何部分，你们应该像人们和学者那样在报刊上反对它。如果你们在报刊上用你们认为合适的话粗鲁无礼地批判我，我不会介意它。

我们期望这份恩惠，并反过来将它还给别人。

我只是渴望受到报刊的狂怒攻击，如果我自己没有错，那么，这只会给予我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让我更有利地揭露你们的无知。

善良的先生们，别再继续错下去了。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耶稣的生平故事向人的灵魂象征性地呈现了他的灵性生活，耶稣的奇迹寓指他的神秘活动。四福音书根本不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故事，而是一个神秘哲学或神学的体系。

如果你们决心不接受这个观点，那么，我再次请求你们，在你们激情高涨之前，你们应该努力为这个谈话提到的三个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即为“耶稣将做买卖的人赶出圣殿，他将附在疯子身上的鬼赶出去以及他登山变像”辩护。如果你们能为它们辩护，驳斥教父和我的反对观点，那么，我将放弃我的事业，服从你们，并且承认我自己是(我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邪恶的异教徒和渎神者，应该遭受最严厉的惩罚。同时，我再次大胆地断言，关于基督的生平和奇迹的字面意义上的故事是荒诞的、不可信的传奇，充满了不一致和矛盾，你们所做出的现代释义不仅是你们反思福音书的作者的理智以及圣灵赐给他们的禀赋的结果，好像他们没有相隔如此遥远的你们的帮助，他们就不能写出可理解的、融贯一致的传记，而且甚至弄混和掩盖耶稣的生平故事似乎天生具有的简单质朴性。让你们仔细思考吧，我将我的谈话转向异教徒，特别是这一派的两个最著名的作者，斯基姆先生和葛朗斯先生。绅士们，你们的哲学派别主张对神学中的神圣的、思辨的要点自由地运用理性，我应该用“自由思想家”这个头衔、这个代表你们的哲学派别的专有名词来称赞你们。我已经凭借这个头衔将你们和你们的叛教的对手区分开来，但是我打算使我的老朋友神职人员给予你们一个与我给予他们的头衔一样不光荣的头衔。我相信你们不会因“异教徒”这个头衔而生气，因为不仅你们的著作似乎有异教的倾向，而且如果你们的原则有任何错误，你们知道如何将它强加给你们的对手，那些自称支持基督教的人。他们对经文的荒诞言论、错误推理、不一致的言论和愚蠢的注解已经使你们远离了对基督的信仰。

我要感谢斯基姆先生将他那本珍贵的书赠送给我，我接受过来而且读得非常愉快。但是他不应该只送一本给我，而应该送十二本，以便对这本书非常好奇并向我频繁索要的朋友和借阅者使用。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嫉妒书商公开销售他的著作，不愿意他们从中获利，而宁愿选择“免费”赠送它。对于迫害者而言，不应将“憎恨”带到神职人员身上，好像这样一个有用的思想片段如果没有来自他们的危险就不会公开出现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希望神职人员对那样的侮辱感到气愤，邀请他出版他的书，并许诺没有危险，这会清除这种秘密解决它的方法已经投加给他们的责备。

先生们，我曾经几乎绝望地看到来自你们的团体的另一个这样的片段。我害怕告发《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的行为会制止你们在报刊上发言，这样，我们正在进行的精彩论争就必然会停止。但是斯基姆先生出乎意料的突然出现使我恢复了精神，并且使我内心感到高兴。伟大的先生们，继续这场由葛朗斯先生愉快地发起的论争吧!如果你们的出版自由和销售你们的著作的自由被否定了，那么，我希望，虽然如此，但是机会总是会有的，你们应该印刷它们，并以这种秘密的、微妙的方式处理它们，用你们的更机智的著作来帮助博学的、求知的人们。

我鼓励你们并不是因为我非常同情你们的无信仰的事业。你们有更多的常识和理性，不至于怀疑我受到了不信仰的原则的玷污。基督教将坚守阵地，防范你们的部队的连续攻击。尽管你们反对基督的教会，然而它将会更牢靠地建立在智慧的磐石之上。虽然你们将完全征服主张字面意义的人，战胜他们，然而其他被称作寓意解经家的信仰辩护者将会出来驳斥你们，并最终打败你们。

先生们，如果我没有弄错，你们的对手，主张字面意义的计划并被我称之为叛教者的人，正准备撤退，并在战场上向你们投降。他们那方的最伟大将军利奇菲尔德主教不仅发现很难招募更多的军队保卫他的十二个字面意义上的预言，而且知道，如果他继续用剑攻击你们，那么，他也必须因为我在《异教徒与叛教者之间的调解人》的附录部分竭力要求用寓意解释那些预言中的一些预言而攻击教父们的权威;或者，如果教父们被他忽视，那么，一直置身于他的棘手难题之外的他们和我将会用这样的熟悉语言对付他。

斯基姆先生似乎承诺给我们一个关于《圣经》中的奇迹的谈话，我希望他信守承诺，不久之后就出版它。我的这篇谈话不可能取代他的谈话。因为我并不怀疑他对奇迹的思想和评论是非常值得思考的，所以，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它们。但是无论他关于奇迹的谈话将会是什么样的，我相信它几乎不会阻止我干手头的工作。在上帝的允许下，我打算继续这样的工作，表达我对神圣耶稣和我们灵性的弥赛亚的尊敬，荣耀和颂词永归于他，阿门!

【注释】

[1]page 44.

[2]page 53.

[3]In Prasat.ad.Form.Spirit.Intell.

[4]In Mat.C.xv.

[5]In Mat.C.xvii.

[6]In Mat.C.xii.;C.xiv.C.x.;C.xvi.

[7]Serm.77.

[8]Homil.31，in Marc.9.

[9]L.V.C.12.S.6.

[10]Contra Celsum，L.II.

[11]Homil.30，in Marc.9.

[12]In Johan.Cap.v.Tract.17.

[13]Cont.Faust.L XII，C.45.

[14]Vid.Sanctum Augustinum de Anti－christo.

[15]1 Cor.C.xii.

[16]In Serm.Dom.in montc.，Lib.2 Sect.84.

[17]Origen.In Matt.Cap.xv.;St.Cyril in Loc.;Is.Vid.Sanctum Hieronymum in Loc.Isai.

[18]In Serm.88.

[19]August.Quest.2.in Lucan.

[20]August.Serm.18.S.3.

[21]De Principiis，Lib.4.

[22]In Matt.L.xx.S.2.

[23]De Quest.Divers.Quest.84.

[24]Matt.xxi;Mark xi;Luke xix;John ii.

[25]In.Comment.In Matth.xxi.

[26]In Johan.Tom.XI.

[27]In Matt.xxi.

[28]Ibid.

[29]In Matt.xxi.

[30]Ibid.

[31]In Loc.Luc.

[32]In Loc.Mat.

[33]In Zechar.C.xiv.

[34]In Loc.Johan.

[35]Ibid.

[36]L.II.Evang.Quest.Quast.48.

[37]In Johan.C.ii.

[38]Chandler's Vindication，＆.c，p.145.

[39]In Loc.Matt.xxi.

[40]Vid.Suicerum in κολλυβιζηζ.

[41]τραπεζα，apud Aristophanem est Pulpitum.Vid.Scapulam.

[42]Matt.viii;Mark v.;Luke viii.

[43]Luke xiii.V.27.

[44]Spencer de Legibus Hebrae，p.117.

[45]Lib.IV.De Principiis.

[46]In Loc.Matt.;.Ibid.

[47]Augustin in Luc.Quest.13.

[48]St.Amb.in Loc.Luc.

[49]Amb.Ibid.

[50]Amb.Ibid.

[51]Hilar.in Loc.Matt.

[52]Hieron.in Isa.xi.

[53]Matt.xvii;Mark ix;Luke ix.

[54]2 Pet.i.16，17，18.

[55]In Serm.xliii.Sect.5.

[56]In Serm.xcviii.Sect.3.

[57]C，ix，V.31.

[58]St.Hilar.in Loc.Matt.;St.Hierom.in Loc.Matt.

[59]Anast.In Transfig.Dom.;St.Chrysost.in Loc.Matt.

[60]St.Hilar.in Loc.Matt.;Dionys.Alex.Apud Damascen.in Orat.De Transfig.

[61]Origen.in Epist.Ad Rom.c.i.

[62]Origen in Cantic.Cantic.Hom.3.

[63]Damascen.in Orat.De Transfig.

[64]Origen.in Loc.Matt.

[65]Johan.Hieros.Hom.32.

[66]John ii.

[67]Matt.C.xiv.and xv.＆.c.

[68]Mark ii;Luke v.

[69]John ix.

[70]Mark v.

[71]Matt.xxi.;Mark.xi.

[72]Matt.ii.

[73]Origen.de Principiis，lib.iv.

[74]Origen.in Presat ad Johan.Evang.

[75]See Archbishop Waker's Manuscript Letter to Mr.Chandler，which is handed about Town and Country.

[76]Chandler's Vindication，＆.c.p.81.

[77]August.Serm.xcviii.Sect.3.

[78]Johan.Nepot.Hieros.Hom.L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