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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凄日对须弥雪”

时间:2022-09-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大同书》是康有为定居印度时所撰,为什么他在这时撰写《大同书》?佛教哲学讲“出世”,康有为却要“入世”,想“人世界观众苦”。而所见所闻,又使他“幽凄日对须弥雪”[6]。故文明者,乃智识至繁、文物至感之谓。印度之文物大入支那,故支那之文明更广。贱族之中,皆不得为官为士,而各贱族各专其职,不得改役他业,不得通婚姻,子子孙孙世为之。政变前,康有为以为通过变法维新,就可逐渐达到他所想望的“大同”境界。

《大同书》是康有为定居印度时所撰,为什么他在这时撰写《大同书》?除掉时间较长、闲暇较多外,还由于他流亡海外,漫游欧美,看到理想中的资本主义实际情况,感到“千劫皆烦恼”、“苍天岂不神”。在新加坡潜读《天演论》,又觉察“万年无进化,大地合沉沧”[1]。从而撰有此书。

康有为是在1901年12月7日(光绪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七日),离开槟榔屿,乘海轮去印度的。12月12日(十一月二日)“入恒河口”[2]。直到1903年4月(光绪二十九年三月)才离开印度,经缅甸、爪哇、越南、暹罗,10月(九月)回到香港。在这比较长的“定居”期间,他除初到印度,进行游览、考察外,埋头写作的时间较多。

康有为之所以由槟榔屿前往印度,定居时间较久,是因为印度是文明古国,“必有可考观而益中国者”,他说:

先是,久居槟榔屿英督署中经年,槟榔屿署多瘴,吾病累月,乃决居印度雪山中。且以印为大地第一古国,旧教如麻,及英新变政,必有可考观而益中国者。[3]

康有为一到印度,就到各处考察。他早年曾“偶有遁逃聊学佛”,仍然“忧患百经未闻道”[4]佛教哲学讲“出世”,康有为却要“入世”,想“人世界观众苦”。“政变”出亡,定居“哲学之宗”的印度,却使他感到“佛倡之太早,故未可行”[5]。而所见所闻,又使他“幽凄日对须弥雪”[6]

为什么他对“文明最古邦”的“大地第一古国”印度倍加感慨?首先,他认为印度因循守旧,不吸收外来文化。他在《印度游记序》中诉说了他的感受:

夫印度者,大地之骨董,教俗、文字、宫室、器用至古,为欧美文明祖所自出,文明所关至大也。与支那交通二千余年,自身毒竹杖蒟酱始入中国,及白马驮经而后,佛典大译,浮屠新义及幡幢铙钹大行于中夏,以增长文物知识。夫物相杂谓之文,物愈杂,则文愈甚。故文明者,乃智识至繁、文物至感之谓。支那之文物无所加于印度,故印度之智慧不增,至今手食地坐,衣无缝衣。印度之文物大入支那,故支那之文明更广。心学、灵魂、戒律、塔寺是也。盖娶妇必择异姓而生乃繁,合群必通异域而文乃备。惜二千年之游印度者既极寡,或有其人,皆佛法之裔,仅传佛之经典,而于印度之政俗、波罗门及诸教之瑰异,皆不及考。举印度至古之文明而委弃不收,此则二千年来最可叹惜痛恨之事也。吾昔于佛典中辑《婆罗门教考》,后于戊戌之难不存。然古今殊异,不经亲身目击,而但据残文以考大教,岂有当哉!今驱驰印度中八千余里,蒙沙犯尘,举耳闻目见而亲考之,乃皆为中土数千年所未闻者。[7]

这篇《印度游记序》写于“孔子生二千四百五十二年,为光绪二十七年十二月”。查《印度游记》,于光绪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去槟榔”始,至十一月二十七日(公元1912年1月6日)止,《序》撰于“十二月”,即其初入印度游览考察后所记。此后他到大吉岭,就从事写作了。因此,《序》文可说是初到印度游览考察总的感受。

他认为,印度本来是文明古国,“为欧美文明祖所自出”,但印度保守,“故印度之智慧不增”。中国和印度同为世界文明古国,中国能吸取外来文化,故文化发达超越印度,如“印度之文物大入支那,故支那之文明更广”,而印度则不然。非但如此,“印度至古之文明而委弃不收,此则二千年来最可叹惜痛恨之事也”。

当康有为初入印度,考察印度的古文明、古物时是有感受的,他参观古迹,购买古董,曾使他大为失望,说:

惟访购印度古铜古画则无之,闻其王及士大夫所藏,不可得诸市,盖印分人种,皆世其家故也,想三代时亦必如此,是则商货必不兴,民智必不开矣。[8]

吾欲购一印度古画,而遍访市上无之,稍有一二,笔墨极呆,已索千数,盖印度之文明绝矣。[9]

他“念之太息”,“此固进化自然之理,然旧俗旧物,足资考证,亦不可不稍存也”。[10]

其次,康有为认为印度等级深严,“不平等之处尚多”,“无自由之乐”,如“严男女”、“重男轻女”。对印度婆罗门人之等级制度,更屡屡言之,《大同书》中还有专门记载,如:

印度喀私德之制,其一婆罗门,言道术者;第二刹帝利,为王族者;第三吠舍,为贵族;第四首陀,为农工商族。而首陀之族下又分为数族之等焉:一曰配哈,为工服役于王者;次曰摭麻,作贱工者也;又次曰巫士哈,业猎,食蛇鼠,作路工者;又下曰拖卑,洗衣者;又下曰咩打,作除扫粪者,又下曰冬,荷担死尸者,皆不得为吏。而诸族之中,各世其业,婚姻不得通焉。(第45页)

丙部《去级界平民族》列“印人在昔省四种”,谓“夫不平之法,不独反于天之公理,实有害于人之发达,观印度而知之矣”:

一曰婆罗门,为净行者,或出家,或在家修净行而涅槃者;

二曰刹帝利,为王种,奕世君临,统辖其余之三姓者;

三曰吠舍,旧曰毗舍,为商贾,贸易有无者;

四曰戍陀罗,旧曰首陀,为农民及奴身勤稼穑者。首陀内分贱族七十余,今略举数种如下:

一曰配哈,为工,服役于刹帝利者,不食肉葱,不饮酒;

二曰摭麻,作下工,一切肉皆食;

三曰巫士哈,打猎,食蛇鼠,作路工;

四曰拖卑,洗衣者;

五曰咩打,作扫地除粪之工者;

六曰冬,抬死人而烧之者。

以上皆贱役,而以咩打及冬为最下。贱族之中,皆不得为官为士,而各贱族各专其职,不得改役他业,不得通婚姻,子子孙孙世为之。(第108—109页)

然而,印度旧俗却戒杀生,康有为在游市院时,“出庙散行,有游蚁大队过从者,误践之,带游之人诧劝谨避,谓:‘吾印人不敢践之’,其仁及蝼蚁又如此。观其养猴杂居,其蚁戒践二事,印度俗之仁能及物,过于大地矣。此皆婆罗门教者,故戒杀亦婆罗门之义,吾佛从之,非佛创法也”。但是当今“诸侯并立,弱肉强食,民不能保,实非戒杀之时”。“今婆罗门先哲于数千年乱世之先,而遽行及数千年太平极平之说,宜其害也”[11]

他在旅游时,也屡记印度“非乐土”,如说:

盖全印之地,实非乐土,且教化风俗束缚极严,全无自由之乐,且印度可谓西方极苦世界,惟其烦恼至极,佛乃降生是间而超度之欤?[12]

特别是重男轻女,“失自由之性”:

盖印俗重男轻女,寡妇多如是。幽闭伤天地之生,郁人道之和,失自由之性,旧俗多如是,皆教不平等所致也。[13]

印戏院上层为贵女座,隔以沙幙,无灯不可见,盖印俗严男女如此。[14]

如果说,康有为在新加坡和丘菽园同温《天演论》,引发了他“天演”进化的思考,那他的定居印度,却又使他在游历这世界著名文明古国后,又增加了一阵惆怅,说:

昔英人言东方为大古董,然将变矣。若不速往观,则将无矣,今果然,念之太息。此固进化的自然之理,然旧俗旧物,足资考证,亦不可不少存也。[15]

在《大同书》中也慨言“天演之无可逃”:

即印度数千年前之土民,亦为亚利安族所夷灭。以此而推,今若非洲之黑人虽有万万,千数百年后皆为白人所夷灭,否则白黑交种,同化于白人,此天演之无可逃者也。(第117页)他在《大同书》中记述印度见闻四十余处,且这时期其他著作、函札、诗文、游记也多次谈到印度。

政变前,康有为以为通过变法维新,就可逐渐达到他所想望的“大同”境界。政变后他的想法变了,以为中国还只是“乱世”,“公理不明,仁术不昌,文明不进”,在这“大地既通”之时,“欧美大变,盖进至升平之世矣”。“人道进化,皆有定位”,“由君主而转为立宪,由立宪而转为共和”[16],也曾想以之分为三等。然而,“法之拿破仑”,“始则专倡民权,每破一国,辄令民背其主”,终且“挟其兵力以行之,于是复自为君主矣”。拿破仑第三也是“拥兵数十万而称帝矣”[17],又使他“不愿革命民主之事”。康有为自己也说:

仆生平言世界大同,而今日列强交争,仆必自爱其国,此春秋据乱世也,所以内其国而外诸夏也。仆生平言天下为公,不可有家界,而今日人各自私。……仆言众生,皆本于天,皆为兄弟,皆为平等,而今当才智竞争之时,未能止杀人,何能戒杀兽。……仆生平言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政事同权,而今日女学未至,女教未成,仆亦不遽言以女子为官吏也。仆生平言民权广言公议,言国为民公共之产,而君为民所谓代理之人,而不愿革命民主之事,以时地相反,妄易之则生大害。[18]

政变后游历各国,定居印度,使他彷徨迷惑,如何再能走向“大同”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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