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农村流动金融服务纪实

作　　　　　者　王殿荣

政　治　面　貌　中共党员

退休前任职单位　中国人民银行朝阳市中心支行

职　　　　　务　证券公司经理

1949年9月，我经人事干事冯世明介绍进入东北银行朝阳支行（这是建国后朝阳市第一家银行），担任经理李峰的通讯员，当时的我只有16岁。1950年冬，朝阳支行业务股长孙连祥带领我们13名员工赴建平组建东北银行建平支行，这是建平县第一家银行，我是出纳员。1951年初，根据上级“关于在重点集镇设立营业所或流动服务组”的指示精神，孙连祥主任指派我与另外2名同志组成流动服务组，去叶柏寿、万寿等地开展流动金融服务工作。

流动金融服务队，或者叫流动服务组，是在当时银行没有固定办公场所和百姓缺乏金融意识的情况下开展货币兑换等金融服务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老百姓又形象地将工作组称为“流动小银行”。在当时，执行流动服务工作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一是当时的交通非常不方便，不要说柏油路，就是好走的土路也不多，交通工具主要就是两只脚，而流动服务组每天要背着重重的钱币翻山越岭、穿街过巷，至少行走几十里的路程。二是当时的治安环境很不好，反革命武装并没有完全肃清，土匪的气焰还很嚣张，打黑枪的事情时有发生，带着大量现金“抛头露面”会对流动服务工作者的生命造成威胁，更何况路上还会有狼群出没。三是虽然当时没有单独执行任务的经验，但跟我执行任务的两个人（一名同志叫张洪生，另一名同志姓高）都是新同志，所以上级指派我为组长。我不怕到条件艰苦的地方去开展工作，也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和生命安危，一直秉承“一块砖、任党搬”、“一切活动都听党的话”的革命信条，经过再三考虑和思想斗争，我感觉到这正是考验和锻炼自己的好时机，就接受了任务，并向组织表示了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

东北的3月乍暖还寒。我这个有三年行龄的“老同志”带领两名新同志出发了。我们初期的工作任务主要是根据上级行关于“统一币制”的指示精神，从4月1日起，以1元人民币兑换9.50元东北币的标准，限期收回东北券。我们身背人民币、空白单据，步行从老建平赶往目的地——叶柏寿镇。从老建平到叶柏寿镇有一百多里地，走了两天才到，稍事休息就与当地政府联系，一是请求当地政府帮助安排住处，二是请求他们协助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初步安顿下来后，工作组迅速开展工作。

“大集”是当时东北农村百姓集聚的地方，也是流动服务组开展工作的首选场所。我们工作组摸清了周围乡镇赶大集的时间以及从驻扎点到各乡镇的行走路线之后，我对组内人员分工进行了详细布置，对遇到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向组员进行了一一交代。一切安排妥当，流动服务组工作正式展开了。每天早上天不亮，我们背着现金出发，到了大集选择最热闹的地方，开始兑换工作。这样的工作环境可真称得上是幕天席地，有时能找到一块平一点的大石头当办公桌，流动服务组就很知足了。条件虽然艰苦，流动服务组的工作热情却很高，我们不厌其烦地向来咨询的百姓传达东北币兑换人民币的政策，面对质疑和观望，工作组不急不躁，与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沟通，请他们来帮助开展工作。来赶集的毕竟只是一部分百姓，所以我们在兑换的时候还广泛发动群众，请乡亲们将兑换政策转告给邻居和亲朋，并约定下次再来兑换的时间。流动服务组同时还负责党的方针政策的宣传工作，向乡亲们普及一些简单的金融知识。

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背负着一天兑换来的钱币返回驻地，匆忙吃完晚饭，就开始在煤油灯下整理、盘点兑换来的东北币，经常要工作到深夜。在农金员收农贷的高峰时节，还要将农金员回收上来的贷款准确盘点后才算完成一天的工作，这个时节工作到“听见公鸡打鸣”是常有的事。有一次盘点时有5毛钱对不上账，我叫另外两名同志休息，自己愣是翻箱倒柜找到了这5毛钱。

除了工作强度大，流动服务组的吃饭也是问题，都是请村干部帮他们找当地百姓给做点，有什么就吃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满足了，吃完后还要相应地给做饭百姓一定的经济补偿。即使这样也不能及时，到了饭时赶不到村庄就必须向前走，这种“饥一顿、饱一顿，冷一顿、热一顿”的饮食状况让工作组的同志落下了胃病的老毛病，直到现在还是胃病病号、深受其苦。苦点累点倒是小事，安全问题是我们最担心的，尽管已经做到尽可能的小心，但险情还是经常遇到，其中两次大的险情至今历历在目。

一次是一天清早去万寿乡赶大集，在过一道山岭时遭遇到了狼群。两匹大狼领着一群小狼挡住去路，并渐渐逼近。在山区遇到狼只是听说过，我们谁都没经历过，顿时头皮发麻，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恐中我想起老人常说的一句话“狗怕猫腰狼怕蹲”，便立即招呼两位同事蹲下，子弹上膛指向狼群，这时狼群也在离我们十几米之外停住了。距离虽然很近，但也不敢开枪，我们只有一支枪，也怕一枪打不跑狼群，它们冲上来就难以招架了。就这样，我们蹲着狼坐着相互对峙，真是“麻秸秆打狼两头怕”。相持足有半个多小时，恰好几位税务人员也带着枪去赶集，我们便连喊带鸣枪才驱走了狼群。

还有一次是我们赶大集兑换了两背兜东北券，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深夜，正要准备休息，忽听见门外打冷枪，接着就听门外狂呼乱叫砸门声。我们都意识到是土匪来抢劫了，至于目标是不是这些钱币还并不能确定，但我们顿时高度紧张起来，迅速做好战斗准备，我命令另外两名同志守住窗口，我端枪守住屋门，并在屋里把枪栓拉得咣咣响，这也是壮胆和震慑匪徒的举动，这样相持十几分钟，当地民兵听到枪声赶来，才驱走了匪徒。

在我的带领下，流动金融服务组的工作卓有成效地开展，在保证工作零差错的基础上建平县域东北币兑换取得突出成绩，多次受到上级行的表彰。1953年，热河省分行工作组到建平检查指导工作时，因发现我工作勤勤恳恳、井井有条，经过与当时的叶柏寿办事处副主任张宏远沟通深入了解情况后，调我到分行管理发行库工作，流动服务工作组生涯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