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与贸易的一般替代和互补关系

5.1.1　投资与贸易的一般替代和互补关系

投资与贸易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概括而言，无非两种表现:替代或互补。理论分析表明，投资和贸易之间究竟体现为何种关系，取决于贸易进行的基础，在传统的以要素禀赋差异为基础的贸易模型中，两者主要体现为替代关系;而在以生产技术差异为基础的贸易模型中，两者主要体现为互补关系。

1.H—O—S模型和蒙代尔命题:投资替代贸易

20世纪30年代，俄林(Ohlin)秉承其师赫克歇尔(Heckscher)的学说，提出了要素禀赋理论(也称“要素比例理论”)，其后，萨缪尔森(Samuelson)对该理论进行补充，形成了H—O—S模型。长期以来，H—O—S模型作为标准的国际贸易理论，一直为众人所接受。20世纪50年代，尽管里昂惕夫根据美国的现实对H—O—S模型提出了质疑(即“里昂惕夫之谜”)，但在国际贸易理论方面，H—O—S模型的主导地位仍未被动摇。H—O—S模型首先建立在一系列基本假定之上，其中包括:在各个区域或各个国家内部，生产诸要素(资本、劳动等)是自由流动的，但在域际或国家之间，生产要素不能自由流动;进行贸易的两国技术水平一样，两国具有相同的生产函数;货物流通中的一切限制都不存在，产品和要素市场完全竞争;产品生产中的规模收益不变;等等。在这一系列基本假定前提下，标准的2×2×2模式的H—O—S模型表明:两个国家之间进行自由贸易(既没有运输成本，也没有贸易限制)，其结果能够使要素价格实现均等化;另一方面，即使没有国际贸易，要素充分流动也会使商品价格均等化。也就是说，在两国之间，要素跨国界流动没有必要，两国通过产品贸易即可实现双方利益最大化;如果要素跨国界充分流动，那么，由于商品价格会均等化，所以，要素流动最终将使贸易减少甚至消失，即要素流动替代贸易。

显然，H—O—S模型存在诸多不足，而这些不足的直接原因，主要是其假设严重脱离现实。为弥补H—O—S模型的不足，增强其对现实的解释力，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拓展了该模型，包括放弃完全竞争假设，在不完全竞争市场结构中通过引入新的生产要素或经济变量重新构建模型，以及放宽资本不能跨国界自由流动的模型假设，在资本流动条件下完善该模型，等等。美籍瑞典经济学家蒙代尔(Robert Mundell)就从后一角度出发，对要素流动与国际贸易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¹⁾蒙代尔放宽要素跨国界流动限制，分析了存在贸易障碍条件下的2×2×2模式的H—O—S模型。他认为，当存在贸易障碍(如高关税)时，资本要素会绕过关税壁垒流入该要素相对稀缺的国家，这将使资本流入国的资本密集型产品生产增加(在实施高关税之前，这类产品主要依靠进口)，而劳动密集型产品生产减少(在实施高关税之前，这类产品主要供应出口)，这样一来，随着资本要素的持续流入，两国产品和要素的价格差异将逐渐缩小，而伴随两国产品和要素价格差异的缩小，两国产品贸易的规模将趋于下降，当资本流动最终使两国的要素价格均等化时，贸易就会消失，资本流动完全替代贸易。

不管是最初的H—O—S模型还是后来的“蒙代尔命题”，两种分析都旨在说明一个问题——资本流动替代贸易，只不过前者认为产品和要素价格的均等化是产品贸易的结果，而后者则认为这种均等化是资本流动的结果，即前一种均等是间接均等，而后一种均等是直接均等。

2.另一种观点:投资与贸易互补

事实证明，H—O—S模型关于“进行贸易的两国技术水平一样，两国具有相同的生产函数”之假设也与现实相去甚远。H—O—S模型，包括“蒙代尔命题”，其分析结论都建立在贸易两国“要素禀赋差异”的基础之上，可一旦贸易进行的基础有所改变，如并非基于要素禀赋差异而是基于生产技术差异进行贸易，那么，投资与贸易之间的关系就不再体现为前者替代后者，而是二者互补。

Ricardian模型(Ricardian Model)分析了贸易两国生产技术水平存在差异条件下，资本流动与贸易之间的关系。同样在2×2×2模式下，贸易两国技术水平不同，如A、B两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上生产技术相同，而在资本密集型产品上生产技术不同(其中A国的技术水平更高)，那么，A国将出口其具有技术优势、在相同投入条件下能有更多产出的资本密集型产品。当资本跨国界流动时，为寻求最佳收益，资本会流入在资本密集型产品上具有技术优势的A国。这样，随着资本不断流入，A国资本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将增加(这类产品是A国的出口品)，而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将减少(这类产品是A国的进口品)，由此，A、B两国贸易增加，资本流动与贸易互补。⁽²⁾

除了Ricardian模型之外，许多学者的研究，如Kemp(1966)、Jones(1967)、Schmitz和Helmberger(1970)、Purvis(1972)、Markusen(1983)、Svensson(1984)、Markusen和Svensson(1985)、Wong(1986)等，都将资本流动具体到FDI，得出了FDI会促进国际贸易的结论。⁽³⁾

总的来说，作为资本流动的一种重要形式，FDI与贸易之间的关系既可能表现为替代，也可能表现为互补。如果贸易得以进行的比较优势基础是要素禀赋差异，FDI就会更多地替代贸易;如果其比较优势基础不是要素禀赋差异，而是技术或生产率差异，则FDI与贸易互补。此外，FDI对贸易的影响还同FDI的流向有关，如果FDI流入的部门是一国具有比较优势的部门，则FDI与贸易互补的可能性更大;但如果FDI流入的部门是一国的比较劣势部门，则FDI替代贸易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