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游客对大阪世博会的体验与记忆

游客对大阪世博会的体验与记忆

时间:2022-06-1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大阪世博会的主题是“人类的进步与和谐”,设有76个国家展馆供参与国展示自己,以及32个日本地方和团体展馆。

第十四章 游客对大阪世博会的体验与记忆

戴维·安德森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

一、导 论

大阪世博会是一次“一类综合性博览会”(Category One-Universal Exposition),会场在日本大阪市千里山(Senri Hills),占地815英亩,会期从1970年的3月15日至9月13日,历时逾183天。综合性博览会通常是由世界各国参与的大型博览会。大阪世博会的主题是“人类的进步与和谐”,设有76个国家展馆供参与国展示自己,以及32个日本地方和团体展馆。大阪世博会是第一个在亚洲举办的国际博览会,吸引了超过六千四百万(64218770)名的游客,是世界展览会自1851年开始举办以来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图14-1a 大阪世博会的“太阳之塔”(Michie Namita摄)

此次博览会的标志性建筑是由日本著名雕塑家冈本太郎(1911—1996年)创作的“太阳之塔”(图14-1a和图14-1b)——一座高230英尺的建筑,至今仍保存于万博公园(大阪世博会纪念公园),其内部容纳了以生命进化为主题的展品。太阳之塔设立在节日广场(中心区域)中,那里是举行音乐会和舞台演出的地方。节日广场被世界上最大的半透明屋顶所覆盖,屋顶高100英尺,面积为350×1000英尺,由六根柱子支撑,重6000吨。博览会的另一重要标志是占地64英亩的众多日本园林,其代表了四项主题——古代园林(平安时代:8到11世纪)、中世纪园林(镰仓时代:12到13世纪)、现代园林(江户时代:17到19世纪),以及今日的园林(图14-2)。博览会还设立了美术博物馆,馆内展出了萨尔瓦多·达利、毕加索、高更、雷诺阿、鲁本斯、凡高和塞尚的作品。

图14-1b 如今在万博公园(大阪世博会纪念公园)内的“太阳之塔”

(戴维·安德森摄)

现场人气最盛的展馆当数美国和前苏联展馆。室内面积达86000平方英尺的美国展馆展出了博览会开展八个月前阿波罗11号月球计划刚带回地球的“月亮石”。美国展馆还以关于阿波罗计划的大型展览品作为其标志性展品,除了阿波罗11号登陆者的原比例模型外,还有1968年实现人类第一次登月的阿波罗8号宇宙飞船

图14-2大阪世博会的日本园林(John Lawson摄)

根据《日本世博会官方报告》关于等待进入美国展馆的时间的研究:

人们每天必须要等待的时间是世博会每日开展之后最长的……等待时间通常为40—50分钟。其他受欢迎的展馆(如前苏联展馆)情况也同样如此。然而,在世博会的最后两个月里,有45%的游客参观美国展馆。尽管天气炎热,人们依然排着长队,忍受着疲劳,只为参观这座颇受欢迎的展馆。根据从8月24日到9月2日这10天里所进行的调查,在进入美国展馆前等待时间超过两小时的游客人数达到受访者的38%(第2卷,第372—373页)。

和美国展馆一样,前苏联展馆是会场上令人瞩目的建筑奇观。它是最大的外国展馆,占地270000平方英尺,高360英尺。展品除了展示前苏联的缔造者列宁(1970年4月22日是他诞辰100周年的纪念日)的生平之外,也以太空和太空技术为主题。

博览会以展示众多未来图景为特色。例如,电信展馆的看点为“梦幻电话”——游客可以与国内任何地方通话的无绳电话。古川展馆展示了一个顾客利用声音印记实现不用现金购物的世界。博览会还设立了一个使用“电视电话”的“失物招领”部门,人们可以通过电视浏览遗失的物品,或与被找到的走失儿童联系。另外,会场还通过装有顶棚和空调的自动通道联结。

世博会的举办对于日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它代表并展示了许多对国家而言颇有意义的事情,参与研究的受访者将其归结为三个主题。第一,鉴于此时恰逢日本从二战的毁灭和彻底崩溃中再度崛起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世博会体现了国家希望的实现。在这一主题上,人们心里逐渐升腾起一种能够以积极的姿态登上世界舞台的感觉,还有为自己的国家感到自豪以及与世界彼此相连的感觉。第二,1970年标志着空前的经济增长与发展的开端,以及一段历史性的繁荣时期——这体现为日本的“泡沫经济”现象。(参见中村,1995年)大阪世博会不仅标志了大繁荣的开始,而且对“泡沫经济”作出了贡献,因为它为日本与其他国家提供了更多的商业和贸易机会。第三,大阪世博会与“泡沫经济”的联系使大多数处于工作年龄的受访者(尤其是男性)留下了大阪世博会期间他们工作极其繁重,没有闲暇活动的记忆。

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在为期六个月的展期中,大阪世博会的游客总人数超过64000000人。根据《日本世博会官方报告》,高峰时期的日平均参观人数达到641000人,参观人数最多的一天达到835000人。《日本世博会官方报告》提供了一些来自在展会期间进行的一项关于游客活动和经历的调查的有趣数据。例如,大阪世博会的所有游客中有97.3%来自日本国内,而外国游客人数仅占2.7%。世博会吸引了来自日本全国各地的游客:48.1%的游客来自半径100公里以内的地区,30.2%的游客来自半径101至500公里之间的地区,21.7%的游客来自501公里以外的地区。按照社会群体划分:31.1%的游客为有组织的团队(例如工作团队或旅游团队),29.7%的游客以家庭为单位,30.8%的游客与亲朋好友结伴游览,8.3%的人独自游览。

报告描述了“平常游客”的体验——在会场度过的时间平均为6.5小时;在展馆内度过的时间平均为2.5小时;参观过的展馆数平均为8个;在每个展馆逗留的时间平均为15—20分钟;平均步行距离为15至20公里。

45.5%的受访游客表示他们在参观世博会之前有过预先计划或决定了要去看什么。有趣的是,报告显示40.9%的受访日本游客比起内部的展览,更渴望观赏各种各样的建筑和设施;而34.9%的人回答展品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第2卷,第374页)。报告推测这可能是因为许多不同类型的展馆千差万别的形象已通过各种媒体广泛引起了日本民众的注意(第2卷,第374页)。

二、研究进程与样本

这项针对大阪世博会的调查研究是调查游客对世博会经历的长期记忆的本质与特征的四项系列研究中的第三项。这些研究的结果多多少少为博览会体验的设计者们提供了用于思考关于游客长期记忆的新视角。前两项研究考察了两届现代世博会的游客长期记忆——1986年世博会(温哥华,加拿大)和1988年世博会(布里斯班,澳大利亚),并在《馆长(Curator)》第46卷第4期中有所报道(安德森,2003年)。最后一项研究将考虑1967世博会(蒙特利尔,加拿大),并于2006年年末开始进行。

在现代世博会的研究中(安德森,2003年),50位参加1986年世博会或1988年世博会的游客通过深入的、面对面的访谈,接受了关于长期记忆的调查。报告结果揭示在两个不同的国家举办的两次不同的博览会所带给游客的记忆显示了一些共同的主题。而且有关这类活动的记忆所显现的主题是强有力地相互印证的。该项研究的结果聚焦于有关这些活动的游客记忆的三个主题上:(1)社会记忆占据主导地位。研究显示关于参观世博会的社会记忆是在所有记忆中最重要、最鲜明的。(2)游客当时的社会文化身份是形成世博会记忆的关键因素。研究还显示,社会文化身份作为一种强有力的动因,使得游客能够观察、理解并且最终从不同于其他社会群体的视角去回想世博会。(3)游客所回想起的当时的日程安排对记忆有影响。研究显示,游客当时的文化身份促成和决定了其日程安排,决定了由什么来主导他们游览时的行为和注意力,并最终决定了许多年后游览经历就回忆而言所具有的影响力。

对现代世博会的研究中还有不少尚未解决的问题:对于社会意义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否依然鲜明?游客回想起的日程对长期记忆的形成和充实起到了什么作用?是否还有在现代世博会研究中未被显示的其他构成游客鲜明的长期记忆的因素,提供了关于体验的种类、展品或游客心理的见解?

大阪世博会研究一开始就有三个主要目标。首先,要进一步调查、证明和阐述游客对于年代较为久远的世博会(即大阪世博会)的长期的,且依然鲜明的记忆的本质。其次,此项研究希望弄清记忆的主题如何在34年后从体验中产生。最后,阐明游客的社会文化身份与回想起的世博会游览日程之间的关系。

此项研究的目的不是为了详细地列举游客能够回想起的展品或特定的物质性展览元素,而是为了实实在在地描述游客长期记忆的主题。另外,研究试图证明关于这些记忆主题的描述性、概念性的归纳,而不是在统计意义上用受访者的人口统计变量(如年龄或性别)来归纳记忆主题。

此项研究最接近于现象学的范畴,因为研究试图解释游客对于世博会的长期记忆的本质与特征这一现象(Holstwin和Gubrium,1998年),同时在理论上考察了陈述性的或明确的长期记忆,特别是回忆的片断和语义方面的内容(Conway,2001年;Squire,1992年;Squire,Knowltonh和Musen,1993年;Tulving,1983年;Tulving和Donaldson,1972年)。

2004年夏天,总共48位曾经参观过大阪世博会的受访者单独接受了面对面的半结构式访谈。访谈平均持续30分钟,有时可达45分钟,这取决于受访者是否愿意继续自由地谈论他们的游览记忆。所有访谈都用日语进行,且48位受访者都是本土日本人。样本包括18位男性(37%)和30位女性(63%),分布于各个年龄层。表14-1描述了受访者在参观大阪世博会时的年龄分布,表14-2则描述了受访者参观世博会的次数分布。

表14-1 受访者参观大阪世博会当时的年龄(34年前)

表14-2 受访者参观大阪世博会的次数

访谈地点在日本关西地区的西明石市——离大阪世博会的会址不远,且那里至今仍保留着不少世博会的重要建筑元素。访谈在城市几个区域的老人俱乐部内进行。老人俱乐部是日本村镇和城市的社会活动中心,当地居民聚集在那里进行艺术、手工艺、唱歌和其他社区活动。受访者是通过张贴在老人俱乐部里的广告志愿被招募参加研究的。广告表明了研究的目的,并要求受访者涵盖不同年龄层,且至少参观过一次世博会。为了避免潜在受访者通过对自己记忆质量的认定进行自我筛选,从而使研究复杂化,广告强调受访者参加此项研究不需要具备对世博会高度清晰的记忆。

访谈在一种轻松交谈的方式下进行,并调查了受访者以下几个方面:(1)受访者对世博会记忆的自发回想;(2)对其游览时发生的事件和意外的记忆片断;(3)突出的记忆;(4)对以下诸如展览会的声音和印象等核心事物的自发回想,包括展品的布景,不同展馆的内外视图等;(5)游览的社会性方面,包括受访者就其社会背景可以回想起的故事和事件;(6)受访者参观世博会的感观体验和情感——味道、气味、声音、情绪/感受和情感(积极的和消极的);(7)大阪世博会以来的,能够使受访者想到他们的世博会经历的事件和事故;(8)受访者1970年时的社会文化身份,他们的生活水平、兴趣和职业;最后,他们所认为的大阪世博会对日本的意义和影响。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此项研究的结果报告分为两个部分。第一,对许多受访者普遍显示的记忆主题的描述,还有对所确立的关键变量的探讨,这些变量对于形成关于游客当时所拥有的,且在34年后回想起的游览经历的鲜明记忆至关重要。第二,对48位受访者的112个记忆片断的统计学分析和模型化,显示了变量是如何影响对相关事件的记忆鲜明度的。

(一)关于大阪世博会的普遍记忆

1.排队和拥挤

就六个月时间里参观人数达64000000人次而言,游客回想起最多的经历无疑是人群之拥挤,排队之漫长,而他们又不得不将此作为游览的一部分来忍受。83%的受访者在访谈过程中自发地谈到了世博会的排队和人群。这些谈话大部分关注于受访者因无法参观事先计划参观的展馆或展品而引起的沮丧,或关注于由这一经历所导致的不适和精神创伤。

图14-3 大阪世博会正门前的人群

有那么多人,实在太拥挤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人,人,还是人,这么多人排着队……在你能够进入展会之前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P12

……在游览过程中,有的人会说:“哦,我们还是回家吧!改天再来。”人太多了。队伍要排一到两个小时,甚至更久,而人们都相当守规矩。没有多少人插队,大家都很有秩序地等候。P14

我们听说有很多好东西,像美国展馆等等,但实际是到处都要排队。当然事先有人告诉过我们:“因为人太多,你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我不得不带孩子们来。然而,哪怕是进入世博园都要排队。因此,我们一大早就到了,但即便是这样,要想进入你想参观的展馆,就必须从入口处开始奔跑。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最终只能寻找人比较少的展馆的原因。即使你从入口处开始奔跑,你仍然需要排队。我们不想把时间都耗费在排队上。我们在美国和前苏联展馆外等了大约4个小时。正是因为在这两个展馆外等的时间太长,我们最后放弃,去了别的地方,不过我们还是能够从外围看到它们。P24

我记得最清楚的两件事,一是人非常多,二是还有许多人告诫我不要迷路了。因此,我父亲一直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我记得当时自己还拉着父亲的衬衣。P45

2.令人沮丧的行程

与人群和长队密切相关的共同主题是令人沮丧的行程。63%的受访者描述了总共60件行程中令人沮丧的事情,包括未能看到某些想看的展馆,无法找到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无法找到可以躲避烈日的遮阴处,以及无法找到可以吃午饭的地方等等。

我满怀期待,一心想要去那些重要的展馆,例如美国和前苏联的展馆,但我却不能!P21

因为我们带着孩子来到世博会,我们还记得带上便当作为午饭,但没有多少地方可以坐!P24

我们的朋友说如果不自己带午饭,你们就很难找到吃饭的地方。所以我们第二次去的时候带上了午饭,但根本没有可以坐下吃饭的地方。最后我们不得不在街上吃。那里有一座摩天轮……如果我们能够排队坐上摩天轮,由于转一圈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吃便当。然而,事实上我记得我们是在地面上吃的。P30

3.炎热

大阪世博会是在1970年的春夏季节举办的。日本的夏季极其炎热和潮湿,大阪市尤其如此。35%的受访者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他们在世博会所经历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炎热。游客们还回想起他们无法找到可以躲避炎热的遮阴处。

我们呆的时间长了,天就变得越来越热。在高温下实在不好受。P27

我总是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要在最热的一天来?”天气太热了,而且所有参观者都想去大展馆,例如美国展馆,所以到处都排着队。到处都是人、人、人,而我们实在无法进去看到什么东西。高温和人是我印象中最深的两件事情。P28

4.月亮石

世博会上最受欢迎的展品无疑是八个月前刚由阿波罗11号的宇航员从月球上带回来的月亮石,它作为当时具有高度影响力的事件和“纪念品”被深深印刻在世界文化背景中。63%的受访者自发地谈到了月亮石。30人中的16人(54%)看到了月亮石,其中只有两人留下了积极的印象;30人中的7人没有看到月亮石;30人中的7人(23%)不确定或无法从访谈记录中判断。

月亮石令人失望

月亮石那里可能是最有人气的地方。我看到了它,但也许它只有这么大(用手势表明核桃般的大小)。它根本没有那么大!所以,我非常的失望!我们大概看了它两次,但第一次看到它时,我们是如此震惊!(露出失望的表情)于是我们对自己说:“这就是月亮石?”它和地球上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P36

I:你记忆最深的是什么?P:月亮石!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的。

我们是和邻居们一起去的——我们是坐巴士去的。我们排了很长时间的队,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正如你所能想象的,我觉得我们(普通人)不久将能够去月球。但这真是难得一见。P42

但是,那时所有人都在谈论月亮石,每个人都在到处说有月亮石!有月亮石!因此队伍排得很长,我能看到的只有人们的后背。当我看到月亮石时,它看上去似乎离得很远,而且仅仅是一块石头而已,我非常的失望。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我原想如果我走近看得更真切些,它也许会闪烁发光吧。我感到很失望。我对自己说:“我排队就是为了这个吗?”我记得很清楚。P45

我感受最深的是很快我们能够在月球事业上有所发展并朝着月球前进,许多事情即将发生!我感到这要花费很多钱,我感到人们很快就能更轻松地去月球旅行。许多人当时都那么说(去月球旅行)。我觉得这就是真正的月亮石!也许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因为我没有关注其他最新的信息,我觉得人们很快就能去月球了,但最后却不是这样的!(当我在展馆时)我对自己说:“它是真的,它是真的!”P40

5.外国人

1970年,日本在文化上仍然是相对孤立的。那个时期,普通人群中出现几个外国人还是一种比较稀罕和新鲜的现象。因此,27%的受访者在访谈中自发谈到了外国人。

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许多外国人在到处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各色人种聚集在一起。最令我吃惊的是竟有这么多不同种族的人。我知道他们的肤色是不同的。P31

世博会上有许多外国人,而我们能够意识到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同种族的人们。我记得总是在想……哦,那里有一个像这样的国家!!P5

当时(1970年的日本)看到外国人在身边走是非常稀奇的。要知道你看到许多外国人本身就是件很吸引人的事情。P8

6.大阪世博会的意义与经历的自相矛盾

绝大多数受访者认为大阪世博会对日本而言意义重大,是很有益处的事件。许多人将大阪世博会与日本的经济、社会转型,以及被重新接纳为全球社会的一员联系在一起。然而,有趣的是,他们所描述的大部分个人经历却是负面的——沮丧、失落、炎热,以及心理上的不适。个人经历与国家利益和价值之间的对立状态,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一种自相矛盾的意味。

这也许是第一次让人开始感觉到战后的那段时期已经不再了。是的,这的确有点让人感到(世博会的)关于人类进步的主题是真实的。这让人感到,“哇噢……以后再也不是战后的那段时期了!”P1

如今我们(日本)具有全球思维,但以前我们没有考虑过外面的世界!而突然之间,世界似乎靠近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光明。P6

如今看到,来自其他国家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那时看到各个国家的不同方面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此外,日本能够举办如此宏大的博览会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现在看来,我们能很容易地同其他国家一样举办这类大型活动,但回到当时,这是难以想象的。P8

大阪世博会是日本第一次能够站在世界舞台上成为国际社会的一员。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国家与国家、人与人之间是如此的相互独立。我以前见过外国人,但没有见过那么多种族。因此,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日本和那些国家一样达到西方世界的水平了。P7

(二)形成历久弥新的世博会记忆的因素

全部48次访谈都作了速记并被译成英文。本质上是片断式的或自传式的回忆由研究小组确定了其相应的受访者。每位受访者的访谈录像都被再次回顾,而访谈记录也被阅读多次,以便深入和熟悉受访者所谈论的记忆片断。共有112个显著的记忆片断被挑选出来进行统计分析,大致相当于每位受访者有两到三个记忆片断。

在研究的数据收集和随后的熟悉阶段中,似乎呈现出四个与文字报告的结果相一致的因素,这些因素形成了受访者记忆的鲜明度,它们是情感、日程安排实现度、意图和复述。考虑到这些因素,除了记忆鲜明度之外,还要根据这四个纬度给112个片断中的每一个片断独立评分。表14-3详细描述了确定这五个纬度的说明用语和方法,此外还有针对每一纬度能够根据访谈数据被决定或评估的记忆片断的数量(分数)[1]

表14-3 运用于记忆片断的纬度的说明用语以及相关数字

(续表)

数据分析显示“情感”(p<0.001)、“日程安排”(p<0.001)和“复述”(p<0.001)这三个纬度从统计意义上说是形成鲜明的长期记忆的重要因素。此项研究显示并预测了情感、日程安排和复述这些变量如何作为长期记忆鲜明度的二次函数而变化。有充分证据证明“意图”纬度与记忆鲜明度相关,并且最为明显地成为情感和记忆鲜明度变化的函数,同时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为计划日程实现度和记忆鲜明度变化的函数。

图14-4描绘了一个复合图示模型,说明了以下几项内容对记忆鲜明度(MV)的影响:(1)与片断经历相关的情感;(2)实现或未实现计划日程;(3)日程安排的计划程度。为了便于说明,我们假设了三种水平的日程安排——很好计划过的,计划得不好的,以及没有计划过的。X轴代表情感和实现度纬度的区间。我们认为实现度可以被看作是情感的子集,也就是说,实现了的日程安排常常带来积极的情感,反之亦然。然而,积极或消极的情感并不一定是实现或未实现日程安排的函数——某些游客的记忆与消极情感相联系,但和日程安排未实现无关。因此我们认为这两个区间与记忆鲜明度有关,且相互平行,但两者并不相同。为了说明有计划的日程安排、情感和记忆鲜明度的交点,我们从数据组中挑选了五个案例,作为综合了这些变量的交点范例来进行讨论。

这五个经描述的案例(A,B,C,D,E)已用图14-4表示出来,以此来说明这些案例所代表的,且在数据组中可以广泛看到的交点和关系。

图14-4 作为日程计划的函数,记忆鲜明度(MV)、情感和日程安排实现度之间的关系

1.友子女士的案例——对白虎的记忆

友子女士参观大阪世博会时30岁。她两次去了世博会,第一次是和她的母亲、姐妹和兄弟一起去的,第二次是和她自己的家庭——两个分别4岁和11岁的孩子、她的丈夫,以及她丈夫的兄妹一起去的。在访谈初阶段,受访者被要求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谈论他们对世博会的记忆和印象,这是为了让他们能够自由地谈论对事件的自发记忆。友子女士一开始谈到的是她对世博会标志性景观的记忆,包括太阳塔,美国和前苏联展馆,以及一直都在的人群。对于第二次参观,她清晰地记得并详细描述了前往印度展馆想要看白虎的经历。作为特色展品的白虎名叫“Dalip”,是当时世界上仅存的33只白虎之一。

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印度展馆。所以我们去了印度展馆。我们曾在报纸上看到那里有白虎展出。因此我们看到了它,它太棒了,尽管并不完全是白色的。报纸上称白虎为“上帝的宠物”。即便现在我还完全记得。虽然报纸说它是白色的,但它更偏向于黄色。白虎被装在笼子里,参观者都围在两米以外的地方。不是围成圆形的结构,而是沿着笼子的两侧,而当中是一只动物——所以这件展品占据了很大的空间。观看白虎是我在世博会上记忆最深的经历。

友子女士谈到了她对计划参观印度展馆的回忆,谈到了通过报纸和其他途径了解到了白虎的相关内容。在以上的摘录中,她表达了在看到这一稀有物种时的喜悦之情,并且在访谈过程中,她的肢体语言、手势和注视的眼神都传递了一种对世博会回忆片断的无比赞叹和欣赏之情。她还画了一张展馆的缩略图,说明了虎笼的位置以及她在观赏白虎时的移动路径。对友子女士而言,这次经历是高度的审美体验,引起了十分积极的情绪反应。

理论上,友子女士对于这一回忆片断的记忆鲜明度可以从几方面来解释。首先,友子女士对于参观白虎经历的记忆体现了非常强烈的积极情感——这是一次高度的审美体验,并且直到今天当她回想和重温这段34年前的经历时,都会带给她美好的记忆。我们认为强烈的积极情感是这一记忆鲜明度形成的部分原因。其次,友子女士来世博会之前预先计划好了要参观该展品,这在前文记录中有所证明,尤其是她花工夫通过报纸和其他媒体了解展览,继而被激发了想要参观印度展馆、观看“上帝的白虎”的明确意图。我们相信,由于该计划日程的实现度超出了友子女士的预期,导致了十分强烈的积极情感,因而形成了强烈的记忆鲜明度,并在34年后对这一片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2.塚桥女士的案例——关于未能看到月亮石的记忆

塚桥女士在参观大阪世博会时44岁。她只参观过世博会一次,是和她丈夫,14岁的儿子,以及12岁的女儿一起去的。在访谈初阶段,塚桥描述了媒体对世博会的报道是多么激动人心,所有的报纸都在传达关于博览会的新闻故事和描写信息。她生动地描述了关于世博会的人群,以及必须排队等很长时间才只能进入会场的记忆。她最显著的记忆集中在未能看到美国展馆的月亮石时的无限沮丧和失望。

我带着我的孩子去了世博会,我最大的孩子那时正患感冒。我们都很期待前往。我们去的那天竟有这么多人!由于等候时的长队,所有的人使我们陷入了极度的沮丧。这是那天不好的事情。但其他人也都是这样(不得不忍受长时间的排队),而最后我们终于进入了(世博会会场)。接下来我们想去美国展馆这样的地方,但是人这么多的情况下,我们问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做什么。我们对自己说,如果去美国展馆,我们就能看到月亮石——那是我们期待去世博会的原因,但由于太多的人,太长的等待,我们无法进去,这太糟糕了。于是我们去了另一个场地,情况同样如此,其他地方也如出一辙。在放弃后我们决定去公园区域。孩子们因此要求去某些展馆。但是我们曾试图进入美国展馆和另一座建筑,并且等了大约1小时,而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既然我们已在公园的树阴下,我们继续往前走,并吃了自己带来的午餐。我们置身于新闻媒体关于世博会的大量信息和大肆宣传,例如主题歌等,而我经常和孩子们说起去世博会的事。我们在世博会实在没做成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并且我们没能看到月亮石,因此我们只能带着仅仅去过世博会的经历回家了。要是我们问问别人哪些展馆是我们应该花精力(去看的),情况或许会好些……我向他们(孩子们)做出过保证我们还会再去的,但最终也还是没有机会。我做出了一个一度让我恼怒的保证。当然许多人告诉我们天气会变热,人会很多,但我们的确听从了他们。

塚桥女士详细描述了那天的细节片断:前往世博会看月亮石的预先计划,为了进入会场而排队,为了进入美国展馆而排队时的无望,无法看到月亮石时的极度失望,以及没有对孩子们履行的承诺。甚至在谈话过程中,塚桥女士又再次回味了看月亮石的计划受挫时的失望,这在她的肢体语言和言词阐述中都有所体现。她真实地表达了一种至今都伴随着她的负疚感和悔恨之情。

理论上,塚桥女士对于这一回忆片断的记忆鲜明度可以从几方面来解释。首先,塚桥女士对于她在世博会当天的记忆体现了强烈的消极情感——消极经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次,塚桥女士显然对于她和她的家人在媒体的宣传攻势下,准备在世博会体验看到月亮石时的美妙,有着很强烈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很明显预先计划好的事情(日程安排)无疑被打破了,这就引起了极度的失望(消极情感),从而形成了非常深刻的记忆和十分难忘的片断。最后,是关于她对承诺孩子们将再次带他们去世博会看那些原先计划好要看的东西这一事实的负疚、悔恨和恼怒之情。我们推测这种懊悔是这些年来塚桥女士一遍遍回想起的无法释怀的矛盾之根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一再回想这件事是为了试图消解矛盾或内疚,这通过她后悔当初没有问问该去哪些展馆参观的事实有所体现。因此,复述对于形成强烈的记忆也起到了重要作用(Cohen,1989年)。

3.藤井女士的案例——关于盆栽的记忆

藤井女士在参观世博会时48岁。她只参观过世博会一次,是和丈夫一起去的。藤井女士开始描述在参观会场上的日本园林时所发生的小插曲,然而,在访谈叙述中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次计划内的事件,相反却是她在整个世博会经历中的一次令人愉快的意外。

在日本园林里让人感到很放松。我清楚地记得我丈夫和我与盆栽树在一起的场景。我们是在晚上人比较少的时候去游览的。那里有很多精致的盆栽树(展出)。这个日本园林很特别,因为它是为这次世博会而建的,并且与京都的园林很相似(高度关注的比较)。按照我们的性情,这样的布置让人感觉非常好。花园里也有虫子——只是看着它们就让我战栗……我可以看到我丈夫穿着白色短袖衬衣、没有戴领带。他很高兴,而且在前往和返回的途中我们谈了很多。在从世博会回去的路上(那晚在火车上),我丈夫开始谈论所有我们看到的盆栽树。世博会后,当我们在报纸或杂志看到(关于盆栽的)图片时,我们会说“哦,对的,我看过这个”或“哦,对的,我记得这个!”。而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又谈起过它。甚至今天当我来参加访谈时,我和我丈夫说起了我们(都)记得的盆栽。

我们从对藤井女士的访谈中推断出:她和她丈夫在园林中的经历与在世博会其他场所的经历形成了对照,园林宁静而又充满活力,而其他展览前的拥挤队伍则令人疲惫和烦恼。这一推断也同样适用于许多其他的受访者。在园林中的经历就盆栽展品而言是具有高度审美性的,并且在她和丈夫共同的社会体验中引起了绝对强烈的积极情感。而片断记录的一部分也显示了一种强烈的消极情感因素——特别是对花园里的虫子的记忆——“只是看着它们就让我战栗”。有充分证据证明在世博会的日本园林中的愉快经历是一段常常被重温的记忆,既有当晚在火车上的即时回想,也有自大阪世博会以来在生活中发生其他事件时的回想。

该片断的记忆鲜明度可以通过体现在经历中、并构成经历的一部分的极端情感来解释。另外,我们看到片断中显示的积极情感(融合了园林的宁静、盆栽的内在美感,以及令人愉悦的共同社会体验)占据支配地位,是藤井女士一再回想和复述这段记忆的主要原因之一。经证实,重复回想一段记忆可以进一步加深记忆本身。然而,有的心理学家认为记忆的准确性随着回想次数的增多会有所下降,因为每一次回想会导致对记忆本身的重构。

4.吉女士的案例——关于丢失汽车的回忆

吉女士在参观大阪世博会时19岁。她至少参观了世博会五次,一次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的,其他几次是和母亲一起去的。那时她刚从学校毕业,并且新近获得了驾驶执照和一辆汽车。在她自发的谈话中,吉女士回想起了世博会的人群,看到的许多外国人,运载乘客穿梭于会场的小车,而主导她记忆的是她第三次去世博会时在停车场遗失了汽车的意外事件。

我刚拿到了驾驶执照,并且得知他们建设了直通世博会的道路。因此我抱着只要开车过去、停车、进入的想法就去了!我每次都是开车去的,这是我能够开车的第一年,所以我想好好地利用一下。停车场实在太宽阔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我们停了车,尽可能快地走到入口区域,而匆忙之中我们彻底忘记了要去记住停车的位置。晚上会场将在9:00关闭,因而我们要等到所有其他车辆都开走为止。因此,晚上10:00左右,借着太阳之塔的灯光,我们看着余下的汽车。最后,我们终于能够回家了。这太令人惊奇了,还有点令人害怕!我丢失了汽车的那次是和母亲一起去的……母亲说“哦,我的天哪,我们该怎么办?”于是我们俩就这么等着。我们到达时是那么激动,并且说“我们走吧”……我们在闲聊。我们没有注意到汽车的位置!那可能是我们第三次去世博会。我们一度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在正确的区域,分不清东西南北。最后,当所有的汽车都离开了,而我们彼此说着话转过身来,在太阳塔正面的影像下,它(汽车)正端端地停在那里!它恰恰在太阳塔面对着的方向上!找到车大约花了一个小时。

这段特别的记忆也许是吉女士在访谈中谈到的最鲜明的记忆。该片断完全不是她的世博会经历中预先计划的日程安排,然而很明显,在游览过程中产生寻找汽车的任务,并且这项任务成为她在世博会当日晚些时候具有高度意图的日程安排。她详细回忆了随着事件发生而引起的消极情感,她母亲的不安,找不到汽车时的沮丧,以及找车的策略。另外,她回忆了找到汽车(日程安排实现)时的放松感觉(积极情感),以及汽车相对于周边环境的所在位置的有关细节。

5.高史女士的案例——计划参观月亮石,却没有情感取向

高史女士唯一一次参观世博会时28岁。她描述了计划去世博会看月亮石,但却没有将任何特定的感觉或情绪反应归因于该日程安排的实现。

我去的时候月亮岩石正在被展出,我怀着看它的意向而来(有计划的日程安排)。(美国展馆里)有许多人,而我没有站在前面。从后面看它显得更远了,而我在想:“那是什么?”我记得没有什么很深的感受。我不觉得失望,而是觉得“它就是这样……嗯!”

这就是一个有意图,但没有或几乎没有对经历的相关情感或情绪反应的例子。

四、结 论

本项研究提供了一些关于游客在大阪世博会上的经历的有价值的看法。他们在34年后所记得的事情是一份对他们的经历而言最为重要的感受的有效记录。他们的快乐、惊叹、希望、还有沮丧和精神创伤构成了他们当时的经历,而现在在他们关于那段经历的记忆中仍然伴随着他们。

游客关于这次活动的主要记忆是那些具有重要文化意义或高度新鲜感的展品和经历,例如月亮石,或看到外国人。此外,使他们的计划日程受挫的事件(不能看到某一展品)或需要无法得到满足(不能找到阴凉处或座位)是游客所叙述的经历中的明显特征。

对受访游客112个记忆事件的统计分析和模型化揭示出,有四个相互关联的因素对34年后鲜明记忆的发展和维持起着关键作用。它们是:(1)意图,即计划在世博会上做什么或看什么;(2)日程安排实现度,即计划日程的实现程度或受挫程度;(3)经验性情感,即与事件或片断相联系的积极或消极情绪的程度;(4)复述,即对事件的记忆在后来的若干年中被重温或回想起的程度。鉴于这项新型研究的结果具有普遍性,因此或许对将来的博览会在考虑如何使对游客经历的影响最大化方面有所启示。简单来说,我认为博览会设计者们可以问自己四个问题:博览会设计者如何从一般和特定的角度促使游客将他们的参观经历转化成意图?博览会设计者如何帮助游客实现,甚至超越他们有计划的意图,并且把可能引起日程安排受挫的经历减少到最低程度?博览会设计者如何促使游客在游览后的日子里再次回顾他们的经历?最后,博览会设计者如何使与特定经历相关联的积极情感最大化,并确保使消极经历的可能性最小化?

参考文献

1.Anderson D.,Factors that shape vivid long-term memories:Issues for science centers to ponder,ASTC Dimensions,2005,Nov/Dec,pp TBA.

2.Anderson D.,Visitors’long-term memories of World Expositions,Curator,2003,46(4),400-420.

3.Cohen G.,Memory in the real world,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London,1989,pp.124-125.

4.Commemorative Association for the Japan World Exposition,Official Report of the Japan World Exposition,Osaka,1970,Vol.1-3.

5.Conway M.A.,Sensory-perceptual episodic memory and its context:autobiographical memory,In A.Baddeley,M.Conway,and J.Aggleton(eds.),Episodic memory:New directions in research.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6.Nakamura T.(1995),The postwar Japanese economy:its development and structure,1937-1994,Tokyo:University of Tokyo Press.

7.Loftus E.F.,Eyewitness testimony,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9.

8.Squire L.R.(1992),Declarative and non-declarative:multiple brain systems supporting learning and memory,Journal of Cognition Neuroscience,4:232-243.

9.Squire L.R.,Knowlton,B.&Musen,G.(1993).The structure and organization of memory.Annual Review Psychology,44:453-495.

10.Tulving E.,Elements of episodic memo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3.

11.Tulving E.&Donaldson W.,Organization and memory,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2.

(胡婷译)

【注释】

[1]不是所有记忆片断都能在五个纬度上被评估。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