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观人类经济发展变迁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经济虚拟化是人类经济运动的总趋势。对此学者们也已经做了一些探索。有的学者认为虚拟经济的产生包括以下五个阶段：闲置货币资本化、借贷行为中介化、证券交易市场化、虚拟经济国际化以及金融工具创新化；[32]也有的学者认为，虚拟经济的发展经历了这样五个阶段：闲置货币的资本化、生息资本的社会化、有价证券的市场化、金融市场的国际化及国际金融的集成化。[33]这些观点尽管有一定的差异，但总体而言都揭示了人类经济虚拟化的大体过程。笔者认为，经济虚拟化现象早已有之（只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经济虚拟化程度较低而不足以被称为虚拟经济而已），大体说来，人类经济的发展经历过三次重大的虚拟。
第一次虚拟是货币的出现。“货币是一切虚拟经济的最初起点。”[34]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表述，货币是在商品经济交换中衍生出来的一般等价物，也是商品价值的外化形式和表现形态，马克思在枟资本论枠中首先从讨论商品和货币开始，进而考察货币转化为资本的过程，以此说明劳动过程中剩余价值的生产是资本获取收益（货币增殖）能力的基础。[35]当代美国经济学家塞尔于1955年出版了枟社会实在的建制枠和1998年出版的枟心灵、语言与社会枠两本书中，则是这样描述货币的，当人们将每一物质接受为、相信为、作用为某种东西的时候，这一东西也就成为一种秩序实在，而货币恰恰就是这样在那个一种体现人们“集体意向性”的一种“秩序实在”。基于此，有的学者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经济系统实质是一套价值体系，而货币则是这一价值体系中社会秩序的反映，体现了一种“集体意志性”。[36]这里的货币应当是作为专门交换工具并符号化了的货币，而不是指最原始交换中的仍然具有实物意义的一般等价物。如果我们假定不存在交换或只有以物易物的交换的经济形态为实体经济，那么货币的出现即是经济虚拟化的最初表现形式。货币使得实体经济具有了虚拟的成分，其作用过程表现在：甲生产了200斤大米，乙喂养了两头羊，那么，社会上就多了200斤大米和两头羊的财富，当甲用100斤大米与乙的一只羊进行交换时，即两人之间进行物物交换时，双方财富的总量无论在账面上还是在实际上都没有发生变化，特别是双方都在事实上对现实的财富进行了占有，故而不存在虚拟的成分；但是，在使用货币的场合，情形就可能不同了。货币本身没有价值，只是代表一定价值的符号，它的出现是人类经济发展的必然，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交换，促进了社会的发展，然而，其虚拟性也不容忽视：其一，有货币的存在，人类财富的总量就会虚增，如，当甲将自己的100斤大米、乙将自己的一只山羊卖给丙，丙将100斤大米和一只山羊消费完后，甲和乙的账面上却仍然还有100斤大米和一只山羊的价值，换言之，在有货币的情况下，社会总财富的价值会出现虚增。在此意义上，有多少用于流通的货币，就有可能存在多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的财富；其二，没有一种货币的价值能准确地反映社会财富的真正价值，因此货币的发行和流通本身就可能扭曲人们的实际的劳动价值，并使得一部分人可能通过货币的统一计量而占有他人的劳动；其三，货币存在贬值及价值不能实现的风险。中国古代有一个笑话，大意是说一个极端敛财的财主，在发生大洪水时，抛弃家中的食物而抢先背着沉重的黄金，结果背着黄金饿死了。这正好是一个货币价值不能实现的例子。事实上，除了自然因素外，政府更迭、社会动乱以及人类战争等都可能导致货币贬值或价值不能实现。[37]当然，值得注意的是，随着网络技术的兴起和广泛运用，网络上的交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一种网上支付和结算的“电子货币”已经开始挤压流通中的纸币，电子货币没有价值，特别是它仅仅是一些网上传递的数据、图像或资料，这些数据、图像和资料，人们可以进行电子储存，却不能进行事实上的占有与“实物形态的控制”。可以预料，在今后的世界中，有朝一日，纸币也可能逐渐完成其历史使命，最终退出历史舞台，代之而起的，可能是以网络为载体的“指令交易”。到时，个人的电子化“指令”也许将成为整个经济运行的灵魂。[38]
总之，正如有的学者指出：“马克思科学地分析了商品价值形式从简单价值形式到货币形式的发展和演变，科学地揭示了货币的本质特征”。[39]马克思阐述了简单价值固定于金银等贵金属上的货币产生过程，揭示了货币产生的逻辑过程，不过是商品内在矛盾外化的过程，即商品使用价值与价值的对立转化为商品与货币对立的过程，也是商品的社会属性——价值取得独立的社会形式的过程，当货币固定在金银等贵金属上时，货币作为价值的独立化表现形式就完成了它的第一次蜕变。[40]
第二次虚拟是货币借贷的产生。货币资本的出现，是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重要前提条件。同时，在资本增殖的社会动机下，货币也就完成了初步的虚拟化。但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初期，由于货币资本只是属于一部分资本家所有，当其缺乏自有资本来支付工资和购买资本品时，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不过随着资本主义信用制度的不断发展这一问题迎刃而解了，因为通过信用的媒介，一部分闲置的货币资本就可以由银行家（货币资本家）贷给企业家（职能资本家）进行经营，这就产生了近代形式的生息资本即借贷资本。而在现实的经济生活中，由于这些资本的积累大大超过了现实资本的积累，从而也就推动了经济资本的虚拟化。[41]伴随着经济的发展，货币的运动日益复杂，有余钱的人们逐渐与缺钱的人们之间建立了借贷关系。借贷关系最大的特征是使货币在其自身的运动中“产生”价值，即直接的赤裸裸的“钱生钱”。生息资本的形式造成这样一种结果：每一个确定的和有规则的货币收入都表现为资本的利息，而不论这种资本收入是不是由资本生产的。货币收入首先转化为利息，有了利息然后得出产生这个货币收入的资本。同样，有了生息资本，每个价值额，只要不是作为收入花掉，都表现为资本，也就是都会表现为本金，而和它能够生出的可能或现实的利息相对立。这时，货币除了作为货币具有的使用价值以外，又取得了一种追加的使用价值，即作为资本家来执行职能的使用价值。就它作为可能的资本、作为生产利润的手段的这种属性来说，它变成了商品，不过是一种特别的商品。或者换一种说法，资本作为资本，变成了商品。[42]如果说货币的出现是经济虚拟化的第一步，那么货币借贷的出现，就是经济虚拟化的一次质的飞跃。因为货币借贷关系已经预示着与客观实体经济并不完全对应的独立于实体经济之外的资金市场的形成。虽然目前人们可能对资金市场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往往将它看成是实体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借贷关系的出现的确是经济虚拟化进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它不仅使得货币这种纯粹的价值符号也成了“商品”，而且为现代银行体系的诞生播下了种子。可以说，从最早的钱庄到后期的银行，整个金融体系就是货币借贷职业化经营的产物。[43]
第三次虚拟是直接导致目前所谓虚拟经济的权利的证券化和证券的自由流通化。单就概念上看，权利的证券化与证券的流通化是两种不同的现象，其实，权利证券化必然要求证券流通化。最好的例证是近现代股份公司的出现。在股份公司的框架内，股票（股权）的存在就是以其具有流动性为依托的。如果仍然像以前合伙企业或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份那样不具有流动性或流动性极弱，股份有限公司可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在此意义下，我们可以将股份公司与证券市场看做人类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共同产物。股东从出资到在股票市场上进行交易，包含了以下虚拟过程：一是股东出资时要将实物财产或现金投入到公司，转化为公司财产，由于公司财产是一个集合体（股份公司法人财产制），任何股东出资以后不再享有对公司财产的直接控制权，也不能指认公司财产（如不能说公司中这个厂房是某某股东的，那辆汽车又是某某股东的），因而出现第一层次的虚拟——股东财产的概念化；当股票进入证券市场流通后，持有股票的人（特别是大量的中小股东）此时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向股票的价格及股市自身的运行，从而渐渐远离公司的实体财产和经营活动，这就会导致第二层次的虚拟——股市淡化股份公司。不仅如此，由于在股市上股票是人们交易的对象，要用货币计价和交割，这又会出现第三层次的虚拟——以货币符号衡量股份符号而进入符号交易的游戏。最后，在股票市场的辐射下，其他权利也不断地证券化，并作为证券上市交易，从而构成第四层次的虚拟——证券辐射虚拟，诸如期货等的出现，即可看成是这种辐射虚拟的一种产物。[44]
通过上述简要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三个初步的结论：其一，虚拟化是人类经济自然发展、人类文明自然演化的一种必然趋势，经济虚拟化本身也是人类所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虚拟经济是一个发展的范畴，在经济发展史上经历了由个别到普遍、由衍生到独立、由手段到目的、由事物存在的方式这一物理概念到经济生活中无所不在的一种社会经济关系这样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现实生活中人们认为的虚拟经济都是对实体经济的某一方面或某一环节的虚拟化或数字化，都有一定的存在依据。其二，目前所谓的虚拟经济是人类经济虚拟化推进到现阶段的客观结果。其三，虚拟经济来源于实体经济，但又相对独立于实体经济，在虚拟化程度越来越高的当今社会，从学术上将其作为一个特定的研究对象，从法律上将其作为一个特定的调控对象，应当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另外，有必要说明的是，前面曾经论述过，有的学者主张虚拟经济是指网络经济，笔者认为网络经济只不过是电脑技术在经济虚拟化进程中的运用而已，它虽然能从技术的角度促使经济虚拟化程度有所提高，但它仍然属于经济虚拟化的范畴，因此，我们不宜将其看做一种独立的虚拟经济形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