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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美归来后的思想转变

时间:2022-03-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1903年正月,梁启超应美洲保皇会邀请,游历美洲。而据梁启超自己所说,“此行目的,一以调查我皇族在海外者之情状,二以实察新大陆之政俗。”在游历美洲之初梁启超在给友人的信中仍然不忘谈及革命。梁启超在美国游历了大半年之久后,于11月30日从温哥华乘中国皇后船返回亚洲,12月11日到达横滨,历时10个月。经过这次北美之游,梁启超的思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样的转变不能说是突然的。
游美归来后的思想转变_梁启超思想的“变”与“常”(1898—1906)

1903年正月,梁启超应美洲保皇会邀请,游历美洲。据《梁启超年谱长编》记载,此次出游的目的,一是在美洲各地开办保皇分会,二是集股开办商务公司以树立实业基础,三是为大同学校、爱国学社及会中各事发展筹款。而据梁启超自己所说,“此行目的,一以调查我皇族在海外者之情状,二以实察新大陆之政俗。”[41]可见从梁启超私心而言,他并不能完全认同康有为交给他的旅途任务,他更愿意把考察欧美政俗作为自己的首要目标,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而这次出行,也的确对他的政治思想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

在游历美洲之初梁启超在给友人的信中仍然不忘谈及革命。1903年4月12日(三月十五日)日,他在温哥华致信徐勤述说书局之事和今后事业的计划,最后不忘革命一途,叮嘱其不要再公开倡言革命触怒康有为:“长者所以偏信港中之言者,固由曾参杀人,浸润易入,亦由弟等前此言革,触其盛怒固也。以后兄请勿言。孝高以不与江岛结盟,不猖狂言革,故长者独信之、爱之。故非孝高主全局不可也。此意兄能会否?”不要再公开以革命之言论忤逆康有为,是否意味放弃革命?“中国实舍革命外无别法,惟今勿言耳”。[42]4月13日(三月十六)在给蒋智由的信中言及此行的感想时说:“弟此行见海外人之热心,益觉得非轰轰烈烈再做一场,则此身真无颜立于天地。”[43]此时“再”应相对于1900年失败的庚子勤王之役而言,对照前一封写给徐勤的信,“再做一场”即有心再图革命。4月15日(三月十八日)梁启超再次致信徐勤:“长者此函责我各事,我皆敬受矣。惟言革事,则至今未改也。……即此次到美演说时,固未言革,然与惠伯、章轩谈及,犹不能不主此义也。舍是则我辈日日在外劝捐,有何名目耶?兄想亦谓然,但不可以告长者,再触其怒,致伤生耳。”[44]1903年5月,梁启超在波士顿进行了一场激情四射的演讲,他站在一面白色镶红边、上面有三颗星的、他理想中的新旗帜前激昂地传播自己的思想:第一颗星象征自奋,第二颗星象征团结,第三颗星象征平等。他说:“起来吧,去争取你们的自由和与你们的统治者平等的权利!”演说终止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对于这次演讲的盛况,《波士顿晚报》评论说:“大共和的梦想,使全部唐人街颤抖。梁启超借助描绘未来之新中国,唤起了潜在的爱国热情,东方的马克·安东尼告诉中国人,他们怎样处在奴隶的地位。”[45]日本的实业家荻野万之助于1903年游学于美国时拜访梁时,对于梁的革命之心也有感知,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当他问梁是否一定要用革命的手段时,“他用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态克制着笑:‘也许不得不炮火相见’”。[46]

从上述内容看,梁启超在游美初期仍是有心革命,但碍于起事的失败、师友的反对、与革命党的公开交恶等环境所限,有心革命而无力彻底脱离康营,因此不得不改变以往直言革命的方针,暂时向康有为妥协,由公开转为秘密。

梁启超在美国游历了大半年之久后,于11月30日(十月十二日)从温哥华乘中国皇后船返回亚洲,12月11日(十月二十三日)到达横滨,历时10个月。经过这次北美之游,梁启超的思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8月19日(六月二十七日),已经游历了波士顿、华盛顿、费城、纽约、圣路易、芝加哥等地的梁启超在给蒋智由的信中说:“中国之亡,不亡于顽固,而亡于新党,悲夫!悲夫!……弟近数月来,惩新党棼乱腐败之状,乃益不敢复倡革义矣。”[47]较之四个月前同样写给蒋智由的信,由“再做一场”骤然变为“不敢复倡革义”,与写给徐勤的信中所说“中国实舍革命外无别法”骤然变为中国之亡“亡于新党”。这样的转变不能说是突然的。早在这年年初发表的《敬告我国民》中,梁启超说:“若夫持破坏主义者,则亦有人矣。吾又勿论其主义之为福、为毒于中国,惟请其自审焉,果有实行此主义之能力与否而已。今之中国,其能为无主义之破坏者,所至皆是矣;其能为有主义之破坏者,吾未见其人也”。[48]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梁启超就已经对“破坏”在中国是否可行产生了怀疑。

回到日本后,梁启超因为香港《中国日报》上刊载的其在横滨演说有不实报导,在《新民丛报》上连续发表启示,其中提到从此“排斥共和”“不言共和”等彻底放弃革命共和之论,至于放弃的原因,他说:“此后方将著书昌言之”。[49]以此为转折点,从1903年末开始,他连续在《新民丛报》上发表《论中国国民之品格》《论俄罗斯虚无党》《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中国历史上革命之研究》《新大陆游记》《新民说》《世界将来在势论》《历史上中国民族之观察》等文章,宣告自己的转变。对于梁启超言论大变和对“破坏主义”的“革命排满”的完全放弃,社会舆论哗然,攻讦诋毁之词纷沓而致,使梁启超一度十分困扰,更是有署名为“和事人”的读者写文章欲劝革命党和保皇党联合,为了表明自己已经决然放弃革命,梁启超作《答和事人》,现将部分内容节录如下,略见梁启超转变的心路历程:

“夫鄙人之与破坏主义,其非无丝毫之关系,当亦天下所同认矣。然则吾岂与异己者为敌哉?至谓以成己之名,则更失之远矣。反抗于舆论之最高潮,其必受多数之唾骂,此真意中事;使鄙人而好名也,则更安肯出此?吾向年鼓吹破坏主义,而师友多谓为好名,今者反对破坏主义,而论者或又谓为好名,顾吾行吾心之所安而已。吾生性之长短,吾最自知之,吾亦与天下人共见之。要之,鄙人之言其心中之所怀抱而不能一毫有所自隐蔽(非直不欲,实不能也),此则其一贯者也。辛壬之间,师友所以督责之者甚至,而吾终不能改;及一旦霍然自见其非,虽欲自无言焉,亦不可得。吾亦不知其何以如是也。故自认为真理者,则舍己以从,自认为谬误者,则不远而复,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吾生之所长也。若其见理不定,屡变屡迁,此吾生之所最短也。南海先生十年前,即以“流质”相戒,诸畏友中,亦频以为规焉,此性质实为吾生进德修业之大魔障。吾之所以不能抗希古人,弊皆坐是,此决不敢自讳,且日思自克而竟无一进者。生平遗憾,莫此为甚。若云好名,则鄙人自信,此关尚看得破也。至立信者必思以其言易天下,不然,则言之奚为者?故鄙人每一意见,辄欲淋漓尽致以发挥之,使无余蕴,则亦受性然也,以是为对于社会一责任而已。”[50]

1906年冬,梁启超在给康有为的信中说:“革党现在东京占极大之势力,万余学生从之者过半……近日举国若狂矣。东京各省人皆有,彼播种于此间,而蔓延于内地,真腹心之大患,万不能轻视者也。……今者我党与政府死战,犹是第二义;与革党死战,乃是第一义。有彼则无我,有我则无彼。”[51]在对待革命党的态度上,梁启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决性,直接反映便是同盟会成立之后,革命党和保皇党的一场长达两年的笔战,字里行间刀光剑影。梁启超凭借在《时务报》《清议报》《新民丛报》积累起来如日中天的声望,以《新民丛报》为阵时,大有一夫以当成勇之势,此间文章与之前的“破坏”言论大相径庭,至此,他也达到了“死战革命党”的顶点。1906年开始,梁启超又在《新民丛报》上连续刊载《开明专制论》,反复论证中国不具备民主共和的条件,甚至连君主立宪的条件也不具备,只能通过实行开明专制进行过渡。至此,梁启超的政体思想经过了现实的改良、激进的革命、浪漫的共和,再次回归到了立宪派的阵营。

如何看待梁启超在对待政体问题上的三次选择和转变?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自述他转变的原因时说:“启超既日倡革命排满共和之论,而其师康有为深不谓然,屡责备之,继以婉劝,两年间函札数万言。启超亦不慊于当时革命家之所为,惩羹齑而吹,持论稍变矣。然其保守性与进取性常交战一胸中,随感情而发,所执往往前后相矛看。”[52]这段自述阐明的原因有三点:康有为的反对、与革命党的交恶以及自身思想的转变。三个原因共同影响了梁启超在革命道路上的去留。但毫无疑问的是,第三点原因对于梁启超的这一转变是最重要的,梁启超一生事业的追求始终如一,就是使中国独立富强,在他人生的每个阶段,他都在努力实现这个追求,只是实现的手段和方式会随着他思想的改变而有所变化。因此对于梁启超来说,革命和维新都只是一种手段,反对清政府的目的上是一致的,“立宪、革命两者,其所遵之手段虽异,要其反对于现政府则一而已”,救国的途径可以依环境而发生变化,就像他与孙中山关系密切时信中所说:“办事宗旨,弟数年来,至今未尝稍变,惟务求国之独立而已。若其方略,则随时变通。但可以救我国民者,则倾心助之,初无成心也”。[53]所以仅从手段上看,梁启超在政体的选择上确实是摇摆的、多变的,而从他的救国的最终目标上看,他又是专一的、锲而不舍的,只要能够挽救民族危亡、使中国独立富强,那么革命和改良可以随时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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