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化的基本特征

从秦文化的内在结构看，是以物质文明为主要标志的一种封建性的文化形态和模式。到了战国末年，这种文化实际上已经处于各主要诸侯国家所有的地域文化的领先地位，成为同邹鲁文化、荆楚文化、三晋文化并驾齐驱的一种先进文化。在春秋时代，秦人的物质文化并不比中原各国落后多少。秦人立国的岐地，是周人长期居住的地方，也是我国古代农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这里的“周余民”中，许多人富有农事耕作的经验，秦人学习了他们的先进经验和技术，并利用渭河流域气候温和湿润，河流纵横蜿蜒，适宜于发展农业生产的优越的自然环境和条件，迅速地变落后的游牧经济为农业经济，并使农业生产的技术水平和耕作能力有了较大的提高。到穆公时代，已基本赶上甚至超过东方诸国，粮食的生产不仅能满足其迅速增长的人口食用，而且还可将剩余的部分用来酿酒，甚至从国君到农奴都可食用。后来秦人还借粮给晋国，并用车船绵延不断地运往河东，史书上将这次借粮输粮称之为“泛舟之役”。秦人还继承了周人的锻铁技术，使其手工业生产得到较快的发展，《诗经·秦风》中有一首《驷骥》，诗中“驷骥”形容马的颜色如铁，可见当时秦人用铁制造工具已经普遍。在建筑和科学技术方面，秦人也多有建树。当时的秦都咸阳，不但规模宏大，而且布局合理，可以看出秦人在宫殿建筑方面的非凡本领。秦的医学水平也是领先于东方诸国，“六气失和”而可以致病的著名中医学理论，就是秦人以和提出来的。战国时代，秦人为了自身的生存发展，为了巩固和扩大领地，又在秦献公和秦孝公的领导下，推行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进一步完善了秦文化的结构形态。由此，秦国不仅在社会制度文化方面一跃而处于领导地位，而且从整体国力方面来看，也已经成为当时的封建强国，所有这些都为秦最后统一六国打下了极为雄厚的物质基础。

在长期的文化创造实践中，秦人不但在物质文化的发展方面作出了显著的贡献，使秦国由落后的小国变为强大的大国，而且在精神方面，也逐步形成了秦文化的指导性观念和基本特征。由于秦人是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和较为落后的状态中开始其创业历程的，与当时的东方诸国相比，秦国的文明程度，在春秋时期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有一定的差距，几乎是出于两个不同的层次。这种艰苦困难的生活环境和白手起家的创业条件，一方面使秦人受到锻炼，另一方面也使秦人养成了重视功利、讲求实用的习俗观念和向外开拓的拿来主义，实际上就已经成为秦文化的总体指导观念和基本特征。

从精神文化方面来看，秦文化具有极其鲜明的功利主义特征，而且这一观念渗透贯穿于秦文化的各个领域和各个方面。“从秦建国到始皇统一天下，秦人津津乐道的问题都是农战、攻伐、垦荒、开塞、徕民、重本、抑末等对国计民生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事。他们不屑于仁义礼乐的哲学论证，更无心于超越时空、驰骋古今的玄想，对人伦关系的道德要求，也远远不如东方各国那样严格。”^[1]所以，《淮南子·要略》称:“秦国之俗，贪狼强力，寡义而趋利。”话虽有些尖刻，但并不缺乏史实材料的根据。秦人虽然居于周人的故里，但西周的礼乐制度在秦人那里却保留较少，反而在邹鲁地区却得到了发扬光大，因此，秦人的“尊尊”、“亲亲”观念相对而言是比较淡漠的。秦人不但重视功利，讲求实用，而且特别注重现世，其鬼神观中多神崇拜和拜物主义的色彩比较浓厚，而与人间的道德理论观念及行善戒恶信条较少联系。秦国的物质文明之所以具有较高的程度，与这种实用性的文化特征及指导观念有直接关系。

秦文化的另一个主要特征是开放性和创新性。由于秦人的宗法观念和等级观念比较淡薄，而其实用观念和功利观念又比较浓厚，因而秦人对具有不同特质的外来文化中的有用因素易于吸收和融合，并整合于秦文化之中，从而成为秦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秦在建国强国的过程中，先后从中原各国吸收引进了一大批才华出众而社会地位很低的非秦籍人士，并把它们加以委任重用，使其进入最高统治集团和重要决策机构，以发挥他们的才能和作用，显示了博大的胸怀和壮阔的气概。

秦文化为什么能在物质文明方面达到较高的程度，秦国又为什么能够最后统一六国，这与秦文化具有实用性和开放性的两大特征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应该说，实用性和开放性既是秦文化的基本特征，也是秦之所以殷盛富强以至最后胜利的根本原因。如果说，战国时代的邹鲁文化是对西周礼乐制度文明的继承，那么此时此刻的秦地文化则是对西周技艺文明的发展，他们是从不同的领域和方面，共同继承和发展了西周文化，为秦统一六国后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融合发展作出了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