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基本特征

为了能准确地把握文化,同时有效地将文化与管理学融合一体、科学运用,我们有必要先分析文化的基本特征。

1.文化的地缘性

文化的地缘性,是指一个群体的文化,在其形成与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受地理环境的制约和影响而呈现出来的地域特色。“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文化源于生活,是生活的沉淀,不同地域的山水特征等自然和地理环境都必然在文化中沉淀和映射出来,构成文化众多影响因素中的重要部分,文化的地缘性由此而生。从宏观层面看,大陆国家、海洋岛国以及大型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由于地域的差异,生活习性的不同,必将铸成性格迥异的地域性人文特质。辽阔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空旷地域环境,熏陶出人们粗犷豪放的文化地缘特征;“小桥流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江南水乡,孕育出富庶江南特有的“柔美婉约”、“多愁善感”的文化特征。实际上,地貌、地形等地理环境特征只是一种物理符号,当它构建成人们所生存的背景和空间内容时,经过漫长的时间历程,就必定会在文化上映射出来。人是文化的缘起,也是文化的载体,自然环境被人赋予和衍生了文化内涵,同时自然环境又演化成为文化的重要组成内容。古代的风水学实际上就是研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问题的科学,也属于文化与地域互动作用的内容,只不过是有些人把它神化了,变成了迷信。文化的地缘性、人与自然的和谐性是一个科学的课题,具有广泛的研究空间。

2.文化的历史继承性

文化是人的知觉或不知觉的历史沉淀,是历史凝结成的人的活动的产物。历史是一种沉淀,是一种继承,不可能割断,而文化是历史沉淀的结果,这就是文化继承性的内涵。换一个角度看,文化是时间的延续,是时间的积分函数。通俗来讲,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受到父辈所处社会的价值观点和行为模式的影响,社会通过他们的父辈和他所生存的环境给他(她)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而父辈又受他(她)的父辈的环境沉淀下来的东西的影响,打上上一代人的烙印,如此推论,人类历史所有的特征都或多或少的通过文化继承得以沉淀下来。新时代的影响作为一个重要影响背景因素,直接对人们的思维和行为发生作用,同时它也作为一个中间变量对历史文化的继承和选择取向形成影响,最终构成文化继承的结果。传统进化理论认为只有基因是代代相传的,而排斥物质和文化对进化结果的特殊作用。20世纪末,进化生态学家开始将生态位构建理论引入到人类行为研究,发现了人类基因一文化协同进化的规律。拉兰德(Laland)等^[5]联合阐述了文化生态位构建思想,确认了文化在人类进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强调文化继承对基因进化的反馈和在现代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重大意义。我们运用积分函数的思维模式来描述文化的历史继承性特点,如图1-1,t0点的积分是从起点到t0的累积面积,而到了t1点,既有新加的部分(t0—t1之间的面积),又有原来t0前面的累积。

图1-1　文化历史继承性特点积分示意图

3.文化的运行惯性

惯性源于历史传承性,也可视为文化历史继承性特征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文化惯性可以这样通俗理解:所有的过去的理念会影响现在,现在的理念又在过去的基础上与过去的理念共同作用影响未来。我们所有的现实的东西都受到历史文化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深刻而且无处不在。所以,现在代表最先进的、前瞻性的思想就必然会与传统文化理念发生融合与冲突,这种矛盾是永恒的。任何时候,先进的东西都会在传统思想中孕育和成长,又会与传统中的部分理念相冲突;正如道家所述的,所谓阴中生阳、阳中生阴、阴阳互生同时又阴阳相克,这是历史文化与现实社会矛盾发展的辩证过程。任何时代的人都要学会审时度势,将历史文化中尚有生命力的、符合社会发展方向的优秀部分加以继承与弘扬,将失去其生存的经济和社会基础、阻碍时代发展需要被淘汰的文化理念和行为规则辨识出来,突破其束缚,毫不留情地予以铲除,这是社会创新和进步之必然,也是每个时代的社会难题。另一方面,任何变革时代都是充满生机活力的,必定会产生许多新的理念和方法,但新生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必须善于及时甄别新生理念中代表先进的、历史运行方向的部分,予以培育和发展,所谓“顺势者昌”即是此理。顺势关键在于识势,然而识势并不容易,新生的东西往往鱼龙混杂、真伪难辨,并与传统的交织在一起,因而需要站在历史的高度、把握住社会的走势,才能有效识别。当然,正如物理学所揭示的惯性定律一样,惯性常常是在急刹车、急拐弯时充分显现出来。文化的惯性也是如此,犹如物理学中的匀速运动,置身其中很难体悟惯性作用,历史转弯处、社会激烈变革时,文化惯性作用就显得十分巨大,若要改变它就需要有强大的外力作用,以抵消惯性,正如汽车依着惯性前行,摩擦力或者其他外力才能使其停止。所有社会或企业的改革也面临文化惯性的作用,只要是具有新的文化内涵的东西,不管是先进还是落后,只要与传统不一致,就会产生冲突,甚至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在社会平衡发展时期人们身在其中而常常难以切身感受其影响,只有社会大变革时期文化的历史继承特征和惯性才会充分体现。如中国改革开放大转型时期,我们深刻体会了这种文化惯性作用。

4.文化对行为影响的非理性

文化内隐的部分从最根本处影响着人的行为。文化有价值评判的影响,但其影响是不清晰的,没有理性思维的过程,而是自然而然地影响人的行为,显示出对人作用的非理性特征。裹脚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本来裹脚是一种极其野蛮、严重残害女性身心的事情,但历史的沉淀使它融合成文化的一部分,成为女性审美情趣、人生价值的内容,具有惯性,所以“放脚”的时候,很多女性本能性抵制,甚至还有人自杀“以身殉脚”。可见,文化的影响是深刻的并且非理性的。我们的每一次社会改革都要引发文化变革,就会发生冲突,甚至付出沉重代价,必须深入研究,探索其规律,循其理而行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