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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翁总统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

时间:2022-06-10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渔翁总统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张勋主持的徐州第四次督军会议,是1917年5月21日召开的,由于段祺瑞的皖系军阀极力怂恿,会议终于通过了决议,支持张勋北上复辟。本来,徐世昌对复辟态度是坚决的,他派李席珍为代表去徐州,就是表明这个意思。所以,有人说徐世昌是当世的曹操),等等。徐世昌谨慎了,他感到了复辟的短命。昌素以维持国家,尊重皇室不主者,幸际昌明,亟思展觐。

渔翁总统_关于徐世昌的故事

张勋主持的徐州第四次督军会议,是1917年5月21日召开的,由于段祺瑞的皖系军阀极力怂恿,会议终于通过了决议,支持张勋北上复辟。参加会议的奉天、吉林、黑龙江、直隶、安徽、河南、山西等十三个省的督军或督军代表以及段祺瑞、徐世昌的代表,他们还在一幅黄绫子上签上了名字,以示共同负责。正是张勋思谋“打一个什么旗号进京”的时候,大总统黎元洪竟发来电令,命张勋率兵来京,以武力调解“府院之争”。张勋有了借口,遂率领六千辫子军浩浩荡荡北上。

张勋的辫子军是6月8日到达天津的。军到天津,便不再前进,张勋入城,到租界内的徐宅去拜见他的老师徐世昌。

六十四岁的张勋进得徐宅,对着六十三岁的徐世昌行了“师”礼,又进行了一番问安,然后才说:“承蒙老师支持,绍轩方能北上,我将要办成一件匡古大事了!”

徐世昌猛然锁起了眉头,半天才说:“绍轩,队伍也都到天津了?”(www.guayunfan.com)“到了。”张勋说,“现在城外暂住,小停即进京。”

“嗯——”徐世昌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便把话岔开了,“听说你的军队还都盘着辫子,是吗?”张勋点点头,说声“是!”“那只是一种外表,说明不了什么。”

张勋这才抬眼看看老师,老师果然没有再留辫子。张勋微微锁上了眉……

本来,徐世昌对复辟态度是坚决的,他派李席珍为代表去徐州,就是表明这个意思。徐州督军会议之后,徐世昌在天津也苦费了一番思索,为复辟后的张勋设计了几个方案,比如:要实行君主立宪,要争取陆军全权,等等。而他自己呢,也想争取有个“摄政王”或类似摄政的名义,还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溥仪做“皇后”(此事后来有所传言,说徐世昌要学曹操,把女儿配给汉献帝。所以,有人说徐世昌是当世的曹操),等等。但是,复辟一事,仅仅活动在少许“恋旧”的人的思想中,更多的舆论则是批评指责,何况,徐树铮已经向他表明了复辟的宗旨,只不过是一场做戏。徐世昌谨慎了,他感到了复辟的短命。于是,在一阵沉思之后,语重心长地说:“绍轩,你到北京调停黎段纠纷,尽管放手去办,唯复辟一事,此时万不可行。”

张勋听了此话,一下子呆了:“这是什么意思?老师不同意复辟,何必派代表去徐州。复辟决议上你的代表也签上名字了,现有黄绫子在,怎么又说‘万不可行’的话呢?”张勋真想当面质问他。可是,转念又想:“老师平生就是处事圆滑,也许是环顾左右而给自己留个退路吧?好在有黄绫子在,你总不会不认账吧。”这么想着,张勋便笑着说:“老师的话我记住了,到京之后,我会见机行事的,请老师放心。”

不日,张勋的辫子兵还是进京去了。

北京的6月,气候尚未炎热而人却“炎热”起来了:黎元洪赶走了段祺瑞,任命伍廷芳做国务总理,这个人只干了十八天,下台了。现在的国务总理是李鸿章的侄子李经羲,本来是想缓和黎段矛盾的,谁知这位李经羲是个“扶不起来的天子”,并不上任理事,国务仍由伍廷芳代之。雷振春和张镇芳(曾任河南督军,袁世凯的表弟)借徐世昌未任陆海军大元帅归功于己,借以要挟黎元洪,一个想当陆军总长,一个想当财政总长,结果,均未如愿,他们转而又附和驱黎。张勋到北京本来还想“观观形势”,可是,尚未驻定,雷振春、张镇芳的攻势就展开了——张勋的秘书长万绳栻是雷张的好友,又是鸦片烟鬼,雷张二人终日拉着他去吸大烟,同时煽动复辟,万便在张耳边时刻促其复辟,对他说:“酝酿已久,各方支持,机会千载难逢,应速速行动!”皖系骨干张敬尧在宫中见了溥仪回来,也对张勋说:“皇帝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才是真龙天子!愿追随我公之后,同心协力,扶保大清成中兴之业!”

张勋昏然了。“是啊,我就是来京扶保幼帝复位的,不复位我来干什么?!”他随手摸了摸垂在背后的辫子,终于下了决心。

张勋决心复辟的消息传到天津,徐世昌心里十分不安:“这个张绍轩……”

此刻的徐世昌,并非不想复辟,而是更多的想到了后果。张勋毕竟是他的门生,徐世昌一直以他的勇武,能为人卖命而器重他,他想在紧要关头利用他。“复辟能成功,不失为一举。复辟成功之日,便是这个武夫灭亡之时,这不是自绝于人吗!”徐世昌马上写了一封信,详细述说了内外形势,告诫他不利于复辟的客观形势,最后,再次要他“慎重从事,切勿轻率”。这样,还怕劝不住他,又拜托袁世凯的笔杆子阮忠枢亲去北京面劝张勋。阮见了张勋,除转了徐的信之外,坚定地对他说:“复辟必败!”

张勋笑了。“斗公,你在大清是邮传部副大臣,今后还你个邮传部侍郎就是了,不必多虑。”

阮忠枢见张勋复辟决心不可动摇,只好叹息而别,匆匆返回天津,向徐世昌如实回复。徐世昌失望了,他摇着头自言自语:“张绍轩,头脑太简单了。”

张勋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雄伟”计划——复辟成功了。7月1日,北京城挂出了龙旗,逊位的宣统皇帝重登大宝。复辟当日,小皇帝即授徐世昌为弼德院院长,同时续授为太傅,并且专门发了“上谕”,略云:

……硕学耆年,公忠体国,扬历内外,德望攸隆。朕以冲龄,兴复方始,典学莅政,辅导需贤,昨已降旨特简为弼德院院长。该大学士忠爱夙著,且与朕躬违离日久,以朕眷注之切,谅亦依恋至殷,自必闻命立行,克期就道。第念先朝勋旧,允宜礼遇特殊……

并且还仿照古人“君安车蒲轮,优礼耆贤之义”,著邮传部备专车,派专人赴天津迎迓,请徐世昌“即日来京,朝夕纳诲,匡弼朕躬,用副惓惓延跂之原意”。小皇帝也真够殷切的了。

徐世昌真想束装就道,拜谢圣恩。但是,他毕竟知道这场闹剧的结局,莫说弼德院长、太傅,就是大位让他坐,他也不敢坐上去。但“龙恩”又不能不领,于是,他马上发了一封电报,表明心迹:

天祚圣清,复正大位,群情欢洽,矧在老臣。昌素以维持国家,尊重皇室不主者,幸际昌明,亟思展觐。但以衰老余生,时当炎夏,辄扰病魔,稍缓时日,再图趋教。并非托故,当鉴原。

他以“年老体弱”敬谢不敏。这里,徐世昌言明“并非托故”,其实,倒是不打自招了。不托故何有“稍缓时日,再图趋教”?如果他不知道皖段促辫子复辟的“内因”,怕是早上朝谢恩去了。

事态发展,果不出徐世昌所料,溥仪再次“登基”未过三日,段祺瑞便变了脸色,他打起了反复辟的旗号,与冯国璋联合起来,向世界公布了张勋“八大罪状”,自己成了“讨逆军总司令”,7月3日,在天津附近的马厂誓师后举兵北京,结果,辫子军大败,张勋逃入荷兰使馆,小皇帝仍去当他的寓公。张勋想用那块有段祺瑞代表签名的黄绫子做证向世界公布段祺瑞的“出尔反尔”,可是,那块黄绫子早被徐树铮用二十万大洋从张勋的秘书长万绳栻手中买走了。张勋愤怒地大呼“上当!”

黎元洪在小朝廷复辟时下野了。现在,小朝廷又被段祺瑞推翻了,重新建立了民主共和国,段祺瑞成了“再造共和”的英雄,重新当国务总理,掌握了北洋政府的大权,由冯国璋代理大总统。一度沸扬的“府院之争”以大总统黎元洪的下野告终了——黎元洪没有斗过段祺瑞。

在天津的徐世昌,看到了他预想的形势,心中十分高兴——徐世昌不能不高兴:袁世凯帝制自为的时候,他退出了政坛,显示了他的超脱;张勋复辟的时候,他又谆谆告诫“不可为”。对于如此重大问题,他能洁身自好,不沾不滞,诸此等等,远非常人所能及!故而,后人在评论他的圆通老到时说:

世昌虽处复辟嫌疑之际,后能善为应付,不沾不滞,于个人行止进退,留有回旋余地。远非名为瞻怀故君,而恋恋于个人利禄竟倚恃张勋若长城者所可及。徐氏持重不轻于一发,而预知张勋之必败,则政治经验之老练,与夫手腕之灵活机敏,固亦有其过人之处也。

共和再造之后,代总统冯国璋、国务总理段祺瑞均盛情邀徐世昌参政,徐世昌还是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辞。他不是不想出山,而是仍觉时机不佳——冯国璋代总统之后,以北洋领袖自居,统揽全权;段祺瑞则不甘居冯国璋之下,以“武力统一”相号召,对以孙中山为领袖的护法军政府大加挞伐,企图以武力称雄天下,直皖矛盾渐趋尖锐。善于察言观色的徐世昌,寓动于静,决定远离是非,依旧超然于各派之上——他,再次返回河南辉县,去做他的“水竹村人”。

回到水竹村的徐世昌,想过几天幽静的日子。这些年,虽然仕途沉沉浮浮,可精神却一直是紧紧张张,难得有一刻闲静,他也可以平平静静地思索个进退。六十三岁了,按说已是日坠西山的年龄,来日无几,何必风风火火呢?真的“芒鞋布袜从今始”吧。

住到水竹村的徐世昌,认真地重新布局了院落、住室之后,便去认真观察和体味这片土地的“音容笑貌”。当他用倦意的心情去认识这片称得上故土的地方,他觉得它太美了,美得普天下无处寻觅,于是,他使出比当年殿试和翰苑著述还费神的心情写了一篇《水竹村记》,其文甚妙,兹录于下:

村在辉县西南三里,西北距苏门六里而遥。百泉入淇之支渠五,汇注环匝,高宜桑麻黍菽,陂宜来牟,夏宜稻,一岁再熟;洼下宜苇,鱼池荷淀交错,地尤宜竹。卫诗“瞻彼淇澳,绿竹漪漪”,咏歌水竹之盛,却皆擅其胜。余既移渠辟涂,建桥浚池,益多种竹,因名曰水竹村。旧有两楼西向,复为北楼三间,通属为一,竹四面环之,颜曰竹隐,前为堂,题曰“归田别墅”。每当春篁解箨,堕地声簌簌,杂以梢叶,萧萧摇风,或戛檄作响。太行之云西横,半掩落日,绿阴如幕,窗扉几席,皆含碧意。水循竹间鸣,挟沟浍与渠浍流注闸下,锵然者铿翏筑,清清泠泠,泉筿自流天簌;新荷送香,游鱼出没可数,悦目适耳,悠然与神会,不待登苏门,临百泉,已自有濠濮间想,洵所谓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也。村内田舍、牛宫,茆次胪列,芋区、菜圃、果园、刍餍、柴屯、井鸡、棠肠、榯笠,鹅鹜之栏,亦胪分间设,菱、藕、茭、芰、鱼、蟹之鲜;桑、麻、棉、菽、稻、麦之饶,秋稼如云,冬仓如栉,此又粥,肴蔬、酒醴、蒸尝,于是焉具。村外东阡北陌,杖履往来,亲朋从,尤多温厚雅尔之士,谈宴游盘,乐数晨夕。昔范希文白发行边,对酒鲜乐,谓不如圭峰月下,倚高松,听长笛,欣然忘天下之际,矧兹既有室庐以避燥湿寒暑,动植鳞羽以供宾客祭祀,又有水竹之清鲜高絜,山川醇美,风俗敦庞,诸儒之流风遗韵,尚未尽沫,足以俯仰登眺慨慕流连者欤?余老矣,久怀归耕之志,每瞻太行之麓,诵淇澳之章,见欲效卫武公切磋琢磨,以期矜庄宽大明德宣著之毋忘,而宽以容众,绰以施仁,庶几乎希苏门诸儒讲学之遗风,不敢以髦老居田间自佚也。

徐世昌真的决心徜徉于山水田园之间了吗?果然如此,我们也就没有文章可写了。徐世昌是借着这片绝好的休闲处,坐观时局的变化,以便进退自如地周旋在各派政治、经济、军事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却不因受实任而被牵制。难怪当时有人用《红楼梦》中语说他:“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不久,他仍然回到天津。

黎元洪是下野了,北京政府由直皖两家握了大权。可是,新的矛盾又产生了:段祺瑞以“北洋领袖”“再造共和”英雄自恃,处处独揽大权,坐在大总统位子上的冯国璋等于陪衬。冯任总统之后,皖系即决定把他赶下去。皖系中的急进派主张由临时参议会即选段或徐世昌(在直皖矛盾初露之时,徐世昌揆其利害,决定拥段疏冯)为总统,以屏除冯;缓进派主张俟总统任期满了,再由国会另行选举,使冯下台。段祺瑞采纳了缓进派的意见。然而,这种相互争权之举还是惹得国人十分反感,各将领也反对这种你争我夺的残酷,“举一超然派”为总统,“过几天安稳日子”的呼声日渐高涨。

段祺瑞焦急了,自己当总统的阻力那么大,现在要排挤掉冯国璋,让谁来担这个大任呢?

等待总统届满,由国会另选总统,这个缓进派的意见,是他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提的。和往常一样,徐树铮的意见段祺瑞总是言听计从,现在,大势不利了,他还得找徐树铮“问计”。

徐树铮亦知国人对“军阀跋扈”十分反感,因而不愿让握有实力的人掌国,但又不愿舍弃从黎元洪手里夺来的大权。思来想去,便建议从“超然”人士中选一替身,让段退到幕后去。“只有这个办法才不致大权旁落。”

“谁最适合呢?”段祺瑞锁着眉问。

“当然是徐菊人了。”徐树铮不假思索地说。

段祺瑞猛醒。“是的,只有徐卜五是最理想的人物。”但他又说:“用什么办法呢?”

“通过国会选举。”徐树铮还是不假思索地说。

一说到国会,段祺瑞又锁起眉来——早在辫子元帅张勋领兵北上过天津时,就曾逼着黎元洪把国会解散了,国会解散,他才同意进京的。黎元洪为了缓解矛盾,答应了这个条件,下令将国会解散了,殊不知正好给张勋排除了捧出小皇帝的障碍。小皇帝最终虽然又下野了,但被大总统黎元洪下令解散的国会却未明令恢复,因而段祺瑞锁眉。“没有国会了。”

徐树铮笑了。“没有国会才是好事,有了国会反而麻烦了。”

“为什么?”

“没有国会我们可以重新组织一个。”徐树铮说,“重新按照我们的意思组织一个,若是原国会还存在,改造都无法改造。”

“对呀!”段祺瑞兴奋了,“那你们就抓紧组织一个国会吧。”段祺瑞知道徐手下人才济济,组织一个政府都可以,何况组织一个国会。

徐树铮领了组织国会的任务,便在北京西城安福胡同的梁宅布置了一个宽敞的房舍,找来了光云锦、刘振生、臧荫松、刘恩格等几个自己人开了一个会,然后,由他们不拘形式,以联络感情、娱乐为手段物色和确定了两院议员,先叫安福俱乐部,后被时人称为安福国会,其成员,虽经各县议会推荐、省议会选定,但大多为皖系出钱买定。安福胡同组织联络成功了,便在太平湖召开首次会议,王揖唐被选为众议院议长,李盛铎被选为参议院议长。

国会有了,总统人选也定了,现在就是行动了。于是,王揖唐受命又去了天津——他得跟徐世昌“通气”,让他有个“就大位”的精神准备,否则,他不同意怎么办?同意了,到时候慌手忙脚也不好。王揖唐很有信心,他知道徐世昌是会接受这个大任的,陆海军大元帅他都高兴想干,何况大总统?早年,要不是他王揖唐和徐树铮劝阻,徐世昌可能真的就去当陆海军大元帅了,劝阻时也是以“总统”做诱饵的,否则,徐世昌也不会舍弃。

在天津别墅,徐世昌已经许多日子不出门了。一方面,他邀约了几位诗文朋友,谈诗论文,同时还在充实修改他的树碑立传式的文稿《东三省政略》。这部书稿虽脱稿了,却一直无暇修改润色,何况原来的执笔人王树柟、王式通等也多离他而去。现在,他在天津闲居了,他想修成它,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沉不下心,屈指算算,冯国璋的代总统期限也满了,是该换届选举了。届怎么换?选举总统自己有望无望?近些时来,传到天津来的消息总使徐世昌心不安,他听说冯国璋正努力争取以副总统——代总统——把位子扶正;而段祺瑞,想以武力、凭实力的影响,实现排冯的目的,却很少有消息说到他本人的事。徐世昌很怕,怕到时候“两虎相争不会两败俱伤”。他知道:无论谁斗死了谁,生者都是“王”,到那时,谁也不会捧他这个“超然”派出来主政。“当初为何不先就职陆海军大元帅呢?有了兵权,今天争起来也有实力了。”种种事情缠身,徐世昌懒得出来了。人一生闷气,精神也疲乏,几乎天天离不开床,吓得小妾沈蓉时刻心跳:“请医生来瞧瞧吧,要么,就去医院,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看,连眼睛也失神了。”

“别怕,死不了。”徐世昌说,“有病没病,我还不知道?”

正在徐世昌心神不定的时候,有人报:“王揖唐王大人来访。”徐世昌心里一惊:“此刻他来了……”说实话,徐世昌早就盼着他来,天天盼,做梦也盼,现在,王揖唐果然来了,他反而心惊了。他不知道王揖唐此时是喜鹊呢还是猫头鹰?果然带来的是凶信,他徐世昌这一生便再无腾达的机会了。但王揖唐既到,还得“请!”此番,他不让人传了,而是自己出迎。“揖唐,你来了。”

“老师身体还好吗?”王揖唐先问候。

“好。”徐世昌又问,“有什么急事吗?”

“正是有急事,才来拜见。”

“什么事呀?”

“请老师出山就任大位。”

“啊?!……”徐世昌许久盼望的就是这句话,王揖唐说了,他反而觉得渺茫了!“怕是遥远的一个梦吧?”

“不,老师,是真的。”

“怎么个任法?”

“当然是国会大选。”

“国会?”徐世昌更惊慌了,“那不是早被黄陂下令解散了吗?”

王揖唐这才把北京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安福胡同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对徐世昌说了个明白,然后又说:“目前,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只待老师出山。”

“我?!”徐世昌故作惊讶。

“老师是唯一能够担当大任的人。”王揖唐说,“我们都盼望老师能够以国事为重,不使国人失望。”

王揖唐把话说得诚诚恳恳,徐世昌也听得真真切切,但他却沉默了——往日,徐世昌做过许多次梦,而全是“大”梦,可是,一觉醒来,只留下无限惆怅。现在,不是梦了,是参议院议长亲口说的,并且亲自来请的,当然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不必惆怅了。这个“大”位不必去争,而是送上门的,只需去领受就可以了。

徐世昌本来想马上收拾行装起程,到北京就“大”位。但是,他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非礼而不为”!所以,他还是微笑着,说:“如此重任,只怕我无能为力吧!”

“老师不必过谦了。”王揖唐说,“国会那边的事,学生都已妥为安排了,只待大会一开,诸事便完成了,老师只需就位就行了。”

此刻,徐世昌忽然又想起了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召开的国会非常会议,便说:“听说广州方面召开了国会,有什么说法吗?”

“广州?”王揖唐摇摇头,“偏居一隅,没有代表性,到时候只需由北京发表一个声明,表明态度不承认,也就完了。”

徐世昌心情这才渐渐地平静了,大位在望了,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他一边安排人去备盛宴款待王揖唐,一边又说:“承蒙各方、各位厚爱,我也不得不从命了。只是,还得容我再想想,然后我再告诉你去从。”

“老师只需答应就行了。”王揖唐说,“暂时也不必去京,待我们把一切都办妥,自然会隆重地来迎接老师。”王揖唐回北京了,徐世昌这才真的忙乱起来:要就大位了,转眼便成为人王地主,这人王地主的架势该怎么摆呢?昔日,他是撅起屁股朝拜爱新觉罗氏的,他只会做跪拜大礼,连正眼看看坐在九五之尊上的皇帝是什么姿势也不敢,更领略不了那份自尊。现在,该自己接受天下朝拜了,他反而觉得无所适从,不知该怎样举止了。何况,现在是共和、是民主,一切都是新的——新到什么样?该怎么样新?他也不清楚。此刻,他忽然悔恨一件事:“当初若是跟随五大臣出国考察,也会学一些西方国家的民主方式吧,一场暴乱,自己竟失去了机会。”徐世昌还是把在天津的几位弟弟找到面前,和他们共同分享“登基”之乐,同时,也请他们帮着设计个就大位的“姿态”。谁知,他的所有弟弟们,无一人有这方面的“才华”,气得他摇手又摇头:“你们都去吧,去吧!”

总统该怎么当?徐世昌尚来不及细想;他焦急的是怎么去当?就是说,如何给人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一出马就让人反感,那以后如何“君临天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国会,就是那一群议员,“应该首先给他们一个好的印象”。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办法:他要拍一张标准照片,亲自题上字,待国会选举之后,每人分送一张,以示感谢和友好。他找出许久不穿的燕尾服,又备了一顶礼帽,提着手杖,在镜子里左顾右盼,终于满意了。然后,把天津一家最具声望的照相馆摄影师请来,为他办成这件事,并且厚厚地有所馈赠。

题名照片准备好了,心里还觉不行,还觉那样做“显示不了总统风度”,于是,他又闷在房中,挖空心思撰写了一篇谦让“谢辞”书,说明自己“年老体弱,德薄能鲜”,担当不了这样的大任,不敢忝居高位,敬请各方鉴谅,等等。徐世昌是做过翰林的,这样的文章还是驾轻就熟的。

“谢辞”写好,自己念了两遍,觉得很有感情,修辞也十分得体,读起来顺口而押韵,很能使听者动心。徐世昌对这篇文章很满意。“它准能给人以高尚的感觉!”他把文章放下,又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想躺倒床上好好地休息一番——他累了。得悉消息前,他焦急地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腾达无望,老了英雄;确切的消息来了,他又兴奋得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别人说他迫不及待,官迷心窍。再说,自己动手写文章的时候也极少。在翰林院,翰林成群,他又是“八黑之一”,即便有任务,大学士们也是指派一个高手,“八红之一”;哪里就轮到他了。小站练兵起,又是以武为主,谁也不计较“之乎者也”,他的学问无论口头还是文书,总还都能搪塞得过,而且还算“优秀”。自从做了尚书、总督之后,那就根本不需自己动笔了,有文案、秘书。俗话说:“十年的秀才如白丁!”久不动笔了,再提笔,怎能不感到千钧之重!说真话,一篇“谢辞”,几乎等于他丙戌会试时回答的全部试卷,汗水都湿了几毛巾!

然而,当徐世昌躺倒床上,昏昏入睡的时候,他忽然又坐了起来,仿佛醒悟了,他感到办错了一件大事:“万一有人操纵接受了我这个‘辞谢’,只给个名誉位置怎么办?”不行,他得把辞再修修,得让大家感到“我只是一种谦虚,一种变着词汇的‘谢忱’,大总统我还是要干的。”于是,他又把那份自己“满意”的手稿摊开来,按照新思路,重新修改。

“谢辞”修改好了。既然谢辞是一种只“谢”而不辞的基调,那么,除了“谢辞”之外,无论如何还得有一篇“登基宣言”!徐世昌真算是一位“虑事周全”的人物。是的,大总统登台,没有“宣言”怎么行?!若在昔日,莫说在国务卿位子上,就算在总督位子上,也只需使个眼色,便有人代劳。而今不行,他是在平民百姓的基础上去登大位的,文帮武助一个没有,又不能等待。所以,他像写“谢辞”一样,只好自己伏在桌子上,再一笔一画地“之乎者也”地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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