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大的沸腾_王憨山的事迹
所有的话,在画里,在诗里,在四十年的寂寞里,凝成今秋老了的颜色。
与火车站这个客店落寂的情况完全不同的是:岳麓山下的湖南师大美术系展厅成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那个火车站“96号”房客,在展厅里成为一个焦点人物。
人山人海,镁光闪烁。
那些睡94号、95号通铺的同志们做梦也想不到吧。要是知道了,他们一定认为睡在这儿的这个老汉绝对是个山寨版“王憨山”。(www.guayunfan.com)让我们把镜头聚焦到1987年5月。
时任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焦林义来了,并留下“朴实雄浑、别具一格”的题词。
年逾古稀的省文联主席、著名作家康濯来了。他主持座谈会,并即席赋诗。
已调任省美协主席的黄铁山来了。
莫应丰来了,陈白一来了,杨福音来了……
媒体闻风而动:《湖南日报》《长沙晚报》《湖南文化报》、湖南电视台、长沙电视台与新华社、光明日报驻湖南记者站,此外《文坛艺苑》《文艺生活》《画家》等杂志社……来了,都来了,人声鼎沸。
根据当时的媒体记录,王憨山这次画展很成功。
这是少有的特例。
不过,他真的应该感谢“反右”、“大跃进”、“文革”,乃至退休后的寂寞,正是这些痛苦的挣扎,才让他放出今天的光辉。要想在画画上取得成就,光有技法是不够的,必须亲身体验人生的得失,经历人生的炼狱,才有人生的至深感悟。
在这个展览上,著名画家杨福音写下了这样一段率真的话:“长大直圆、气吞山河。读王憨山的画,有白石再世之感。”
就这句话,后来引发了让杨福音十分烦恼的麻烦。当时他写下这句话,没有人说不好,等到王憨山后来声名四起时,一些人就觉得杨福音简直是为王憨山张目。每到一处,人们就要质问杨福音,为什么要说王憨山是齐白石再世。
杨福音后来自己写了篇文章,说:我从来没有说过王憨山是齐白石再世,请你们读懂我的留言再说,我写的“有白石再世之感”。“之感”就是我个人有这种感觉。
他也是画画的,但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吞吞吐吐。一种个人的感觉,你们难道要剥夺吗?至于中国美术界承不承认王憨山,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真是既敢说话,又懂得说话的艺术。
当然,这是后话。
在这里,我还是要啰嗦地写下一串长长的名字,并摘抄一些留言。
陈白一:白石老人的名言“似与不似之间”、“贵在传神”,正是王憨山的独特之处。
王金星:艺星一杰。
易图境:浑厚和雅,诚朴巧拙,能风标独树,自有我在。
车文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曾晓浒:灵健不让萧秋岳,精气堪匹金冬心。尔来三湘正春色,看君画轴满目新。——三湘有此人杰,恨相识之晚。
颜家龙:悟艺术之真谛,得洗练之奇功;磅礴而大气,雄健而苍擘。三湘之荣光。
康濯:奇彩稀珍透异香,老梅新发惊人众。
莫应丰:气吞山河。
黄铁山:有胆有识,有情有力。
聂南溪:画如其人。
……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照抄”,是因为翻阅留念册,作者看见的,仿佛那一群的惊奇,从发黄的纸卷上呼啸而来。可以想见,当时的5月,湖南艺术界为王憨山的横空出世而惊诧、欢呼。
只有一个人写下了一段这样的话:
憨伯追写意,倥偬四十年,今日始登堂,余心亦黯然,丹青千古事,得失不由天,春风早相顾,岂止岳麓山?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话,大抵是写王憨山今天终于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关键的是最后两句:“春风早相顾,岂止岳麓山?”
这人就是朱剑宇。
历史的风云已经过去,曾经的往事随风飘散。
从长远的历史来看,艺术从来就是一桩寂寞事业。倘使“关注”的人太多,“扶植”的力度太大,反而成了“捧杀”。
多少屈辱与光荣,多少成功与失败,多少辛酸与泪水,此刻的王憨山应该激动得大哭一场。但是,他永远憨笑着。也许经历了太多的坷坎,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打击,风风雨雨,王憨山已经麻木。
不,他不是麻木,他已养成了浩然大气。
宠辱不惊?
憨厚如山?
随你怎么说。
回程前,朱剑宇和王憨山一起向黄铁山这位“伯乐”辞行。黄铁山说:“王老,这次画展,既是总结,又是开始啊。”
言语之间,殷殷之心何其!
一直陪伴王憨山举办画展的朱剑宇后来这样表述了自己的心情:王憨山的成功,不只是他个人的成功,也是文联工作的一项成绩。
朱剑宇是个文化人,他深切地体会到省城那些名家的赞赏是何等珍贵,是何等高度!他相信回到双峰,必然是一片欢呼声,人们会为出了个王憨山而骄傲而自豪。
不过,是想得美而已。
所谓美术,就是“术”而已,不是粮食,也不是布票。
那个时代,只缺这些东西。
按照缺什么补什么的原则。你那些东西,暂时还没有人要。
王憨山依然是王憨山。
王憨山也没想过一定要变成钱。
就是他成名以后,能变钱了,他也很慷慨。
所以,他叫王憨山,而不叫别的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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