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管理是学科，还是领域

第二节　是学科，还是领域

高等教育管理是一个学科，还是一个研究领域，在我国仍是一个有争论的问题。不仅仅是高等教育管理研究上存在着这种争论，在高等教育学研究上，也存在同样的争论。在国外，高等教育通常是被作为一个研究领域来对待的，因此无所谓“学”，也无所谓“学科”。高等教育管理也只是高等教育研究领域中的一个部分，更谈不上“学”和“学科”。是学科，还是领域，其实是一个中国特色的问题。因为这个争论既涉及研究的地位问题，也涉及方法问题。

在我国学者的意识中，以及现实的学术价值评判中，能够称之为“学”，便是具有理论性的象征，有学术性的象征。或者说，能够独立门户，自立山头，成为一“家”。于是乎学人趋之若鹜，著书立说争名之为“学”。而某种“学”能够成为独立的“学科”，这又意味着身价的提高。我国的学科分类有12大门类，各门类分为若干一级学科，一级学科下再分为二级、三级学科。一旦列入学科目录，这个研究领域就有了合法存在的依据，研究组织也由此获得合法身份，成为规范性正式组织。而学科等级的区分，则又往往决定组织的等级，当然也就决定着人的地位与等级。所以说，此争论一则为“稻粱之谋”也。

十分令人尴尬的是，从教育学科到高等教育学学科、高等教育管理学学科，其合法性屡屡受到人们的质疑。有人认为，“教育学是一种次等学科，把其他‘真正’的学科共冶一炉，所以在其他严谨的学术同侪眼中，根本不屑一顾”;“教育学和商科一样，都只是各种‘真正’学科的大杂烩……当中涉及心理学、哲学、社会学、历史学……这各种学科都有适宜我们挪用之处，只要加上‘教育’这个前缀词便可”^［4］。著名的高等教育研究专家阿尔特巴赫在调查了国际高等教育研究与研究人员培养现状之后指出，高等教育研究是一个相对较新、尚未发展的领域。目前几乎无人会认为高等教育是一个羽翼丰满的学术性学科。这部分是因为它既没有一个学科基础，也没有一个学术归属;它既没有确立自己的方法论，也没有被广泛认可的理论，因此政策制定者与管理人员不到高等教育研究界寻求帮助。“高等教育无疑是一个可探究的交叉学科领域，它将不会以一个独立学科的形式出现。”^［5］在今天，我国的哲学、人文、社会科学仍然把教育和艺术排斥在“科学”体系之外，只是作为“另类”侧身其旁，这从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的分类就可以看得明白。稍微值得庆幸的是，在国家的学科专业分类目录中，教育作为一个独立的门类列于12大门类之中，教育学科作为一级学科存在，高等教育学被列为二级学科，高等教育管理则是高等教育学学科下的一个方向。

当然，为某种研究争得“学”、“学科”的名分，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这也太把中国的学者看“扁”了，实在有辱斯文。因为实际上，是学科还是领域的争论，也暗含着研究的方法论和学术价值取向。定位在“学”或者“学科”，因此要讲究知识的完整性和系统性，要追求理论化、学术性。定位在领域，则更关注现实的问题，追求研究的应用价值。在我国的高等教育管理研究上，目标定位问题现在已经越来越超越了“功利”的眼光，而更多地带有知识论、方法论的审视，因为理论建构的本身遇到了核心对象、概念体系、研究范式难以形成的困境，而现实问题研究也遭逢了难以切中要害和应用性不强的责难。

李庆豪在谈到高等教育管理学科建设的前景时指出，关于高等教育管理学的理论构建，“也许需要更多地关注高等教育的实践。因为，从研究特点上来看，‘教育研究并不存在什么纯学术的研究，教育研究的真谛在于解决问题，即解决教育实践中提出的需要解决的各种理论的、政策的和现实的问题’。高等教育研究同样也不例外，高等教育更应该促进‘关照实际问题的理论研究和关照理论建设的实际问题研究的相互交叉和融合’，这是高等教育研究创新的思想基础，也将是高等教育管理学在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高等教育管理学是否是一门学科的争论可能还要持续下去，毕竟它所依托的理论基础也正处于崩溃、重建和整合的边缘，而其安身立命的高等教育实践也正不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事物是不断发展的，同样学科的建设也将永无止境。没有任何一个学科敢认为自身的学科建设已经至善至美，更何况是‘后生晚辈’的高等教育管理学”^［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