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躁案（例）

例一：刘某，女，29岁，河北省宁晋县南塔庄村人。1979年9月23日诊。

据家人代诉，因家庭琐事口角而发病，初则默默不语，精神呆滞，嗣后症见哭笑失常，语无伦次，并有阵发性抽搐，两目上吊，攥拳憋气，肢体僵硬。其发作持续时间长则二三分钟，短则十几秒。间歇时善太息，数欠伸，喜悲伤欲哭。检查：心、肺（－）。神经系统检查：未见异常。脉弦而有力，舌尖微红。

辨证：属脏躁。气机郁结，隐曲不伸，心肝失养。

治则：清心安神，疏肝理气。方用甘麦大枣汤加味治之。

处方：甘草15克，小麦60克，大枣10枚（擘去核），龙齿30克（杵细），丹参30克，熟酸枣仁30克（杵），首乌藤20克，合欢花15克，百合30克，黄连6克，朱砂1．5克（研细，另冲）。水煎服。

二诊（9月25日）：药后抽搐次数减少，已不哭闹，精神较前好转。药既中病，效不更方。宗前方续进2剂。

三诊（9月27日）：患者神志清楚，一切均如常人。家人虑其复发，乃嘱其再服2剂以善其后，并嘱注意精神调养。

例二：孙某，女，成年人，河北省宁晋县公安局干部家属。1967年7月8日诊。

近数日来患精神抑郁，时而悲泣，头晕目眩，心悸怔忡，寡言少寐，往往自行外出乱跑，四肢挛急。脉象弦而细，舌微红少苔。

辨其脉证：属心肝两虚之脏躁证。治拟滋养心肝，安神定志。

处方：炙甘草15克，小麦30克，大枣10枚（擘去核），白芍30克，熟酸枣仁30克（杵），当归30克，龙齿30克（杵细），合欢花12克。水煎服。2剂。

二诊（7月10日）：药后肢体挛急大轻，睡眠亦佳，精神好转。宗原方再进2剂。

本案计服4剂而痊愈。

按：脏躁一病，首见于《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第6条“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脏躁病即现代医学所谓之癔症，又名歇斯底里。本病多因精神创伤、情绪抑郁所引起。其发病机制与心、肝两脏有关。缘心藏神，精神激动，心不安静而神不守舍，故现烦躁、精神恍惚、睡眠欠佳等；肝主怒，怒则伤肝，肝为刚脏，易动难静，肝气郁结，失于条达，郁而化火，灼耗肺津，肺燥则悲伤欲哭；肝主筋，筋失濡养，故现抽搐痉挛；且肝为心之母，母能令子实，故相继而使心更不宁，则诸症作焉。

本病多发病突然，症状表现除本条所述症状外，尚有精神恍惚，狂躁不安，易于激动或感觉异常，僵木不动，默默寡言，若痴若呆或幻觉、幻听、耳聋失聪，焦虑不安，睡眠欠佳，或抽搐痉挛等症状。精神状态不一而足，故云“象如神灵所作”。但从“象如”二字着眼，是“象如”不是真有。可见张仲景是唯物的，而不是唯心、唯神论者。但检查则无相应的器质性病变。本证主治以甘麦大枣汤。方中以甘草甘缓和中，以缓急迫；小麦养心气，且麦为心之谷，《灵枢》云“心病者，宜食麦”；大枣补益中气，养营安神。和合成方，共奏养心宁神、甘润缓急之效。本方药性和平，其用量宜大，否则效寡。本病是常见病多发病，发病率女子较多，男子间亦有之。历代注家有谓“脏”是指子脏（子宫）而言，这种说法殊属不当？如系子脏，那么男子患者应从何解释，这不就成了笑柄了吗？《方与辊》云：“不拘男女老少，凡妄悲伤啼哭者，一切用之有效。”

本方的基础上，观其脉症，药随证转，酌情加味以厚其效，往往收到较好的效果。兹将临床用药加减如下：①精神狂躁不安者，加生龙齿30克，紫石英30克。生铁落60～120克，煎汤代水煎药，以重镇安神。②舌绛心烦，狂言多语者，加百合30克，黄连6克，阿胶12克，朱麦冬15克，莲子心10克等，以清热除烦。③大便秘结者，可加云明粉10克（另冲），瓜蒌30克。甚则用承气类以通调大便。④胸闷少纳者，加柴胡6克，青皮10克，陈皮10克，郁金10克，香附15克，鸡内金12克，枳壳12克等，以理气舒肝，健胃和中。⑤有痰者，酌加天竺黄、川贝母、胆南星、竹沥、海浮石、远志等。⑥睡眠欠佳者，加熟酸枣仁30克，首乌藤20克，合欢花15克，丹参30克，珍珠母30克，以养心安神。⑦血虚者，加四物、八珍辈以补血养心。⑧心虚胆怯，惕惕然如有人将捕之者，则合用温胆汤。⑨内热较甚者，加栀子10克，竹茹10克，或与泻心类同用。

以上所谓增损药物，仅系笔者点滴经验，但必须结合脉症灵活机动地辨证施治，要做到药不虚发，有的放矢，方不致偾事，而收到预期的效果。再者，本病之因多由精神抑郁、隐曲不伸而引起，所以对患者要做到耐心的解释或予以暗示疗法，这是治疗本病中的重要一环。否则，不注重精神疗法，就会事倍功半。张山雷曾云：“药逍遥，人不逍遥，总属无功。”诚属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