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角拾珍

张锡纯经验

友人毛某，善治吐衄闻名。其治吐衄之方，多用羚羊角。曾询其立方之义。毛某谓：吐衄之证多因冲气上冲，胃气上逆，血即随之妄行。其所以冲胃冲逆者，又多为肝火、肝气之激发，用羚羊角以平肝火、肝气，其冲气不上冲，胃气不上逆，血自不妄行而归经矣。愚深韪斯论，遇吐衄证仿用之，果效验异常。

指月按：吐衄必降气，如果吐衄属于血热妄行，气逆不降的，通过降气能够迅速让吐衄消失。羚羊角善于清降心肝之气，这样心肝逆气下潜，血随之而降。

奉天韩姓媪，年六十余，臂上生疔毒，外科不善治疗，致令毒火内攻，热痰上壅，填塞胸臆，昏不知人。有东医数人为治移时不愈，气息益微。延为诊视，知系痰厥。急用蓬砂五钱，煮至融化，灌下三分之二，须臾呕出痰涎若干，豁然顿醒。而患处仍肿疼，其疔生于左臂，且左脉较右脉洪紧，知系肝火炽盛，发为肿毒也。遂投以清火解毒之剂，又单将羚羊角二钱煎汤兑服，一剂而愈。

指月按：疔疮脉盛者，乃热毒所聚，羚羊角能清热解毒，凉血散血，乃温热疔疮之良药也。特别是疮毒内攻严重，无法内消外透，便容易引起热扰神明神昏或抽搐，这时急用羚羊角粉，能肃清心肝内陷之热，以解疔疮走黄之忧。

沧州赵某幼子，年五岁，因感受温病发痉，昏昏似睡，呼之不应，举家惧甚，恐不能救。其脉甚有力，肌肤发热。因晓之曰：此证因温病之气循督脉上行，伤其脑部，是以发痉，昏昏若睡，即西人所谓脑脊髓炎也。病状虽危，易治也。遂单用羚羊角二钱，煎汤一盅，连次灌下，发痉遂愈，而精神亦明了矣。继用生石膏、玄参各一两，薄荷叶、连翘各一钱，煎汤一大盅，分数次温饮下，一剂而脉静身凉矣。盖痉之发由于督脉，因督脉上统脑髓神经也（督脉实为脑髓神经之根本）。羚羊之角乃其督脉所生，是以善清督脉与神经之热也。

指月按：同样是动物的顶角，鹿角则走督脉善于补肾壮阳，而羚羊角则达督脉而善于清热保阴。所以督阳不足，则鹿角补之。督脉阳热亢盛，则羚角清之。

唐山赵××来函：小女一年有余，于季夏忽大便两三次带有黏滞，至夜发热，日闭目昏睡，翌晨手足筋惕肉。后学断其肝风已动。因忆先生论羚羊角最善清肝胆之火，且历数其奇异之功效，真令人不可思议。为急购羚羊角尖一钱，上午9点煎服，至11点周身得微汗，灼热即退。为其药甚珍贵，又将其渣煎服三次，筋惕亦愈。继服滋阴清燥汤一剂，泻痢均愈。

指月按：《药性赋》曰，犀角解乎心热，羚角清乎肺肝。心热神昏用犀角，肝热抽搐用羚角。手足抽动乃风盛则动之象，羚羊角最善于平肝息风，对于热极生风的病证，既有治疗之效，也有预防之功。张锡纯知道羚羊角功用奇妙，不过价格高昂，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使用，但它又想出替代此物的一种办法，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讲：所可虑者，羚羊角虽为挽回险证之良药，然其价昂贵，愚因临证细心品验，遇当用羚羊角之证，原可以他药三种并用代之，其药力不亚羚羊角，且有时胜于羚羊角，则鲜茅根、生石膏与西药阿司匹林并用是也。今爰将此三药并用之分量酌定于下，且为定一方名，以便于记忆。

甘露清毒饮：鲜茅根（六两，去净皮切碎），生石膏（两半，捣细），阿司匹林（半瓦），将前二味煎汤一大碗，分三次送服阿司匹林，两点钟服一次。若初次服药后遍身出汗，后两次阿司匹林宜少服，若分毫无汗，又宜稍多服。以服后微似有汗者方佳。至石膏之分量，亦宜因证加减，若大便不实者宜少用，若泻者石膏可不用，待其泻止便实仍有余热者，石膏仍可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