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信书，不如无书

二、尽信书，不如无书

在中国，读书的历史有几千年，但少有人来总结读书的经验与教训，致使许多学子徒耗了宝贵的青春。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此话很有哲理，对书没有上过大当的人决不会说出这句话。陶行知在《“伪知识”阶级》（1928年1月）一文中指出：“知识有真有伪。思想与行动结合而产生的知识是真知识，真知识的根是安根在经验里的。从经验里发芽抽条开花结果的是真知灼见，真知灼见是跟着智慧走的。”“不是从经验里发生出来的知识是伪知识，”但每个人不可能样样知识都从自己的直接经验里得来，学习别人是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学。陶行知说：“抹煞别人经验里所发生的知识而不去运用，那真可算是世界第一大呆子。我们的问题是如何运用别人经验里发生的知识使他成为我们的真知识，而不要成为我们的伪知识。”（Ⅰ，143）

陶行知把这个知识的转化过程比作“接枝”。他说：“我们要有自己的经验做根，以这经验所发生的知识做枝，然后别人的知识方才可以接得上去，别人的知识方才成为我们知识的一个有机部分。这样一来，别人的知识在我们的经验里活着，我们的经验也就生长到别人的知识里去开花结果。至此，别人的知识便成了我们的真知识。其实，他已经不是别人的知识而是自己的知识了。倘若对于某种知识，自己的经验上无根可找，那末无论如何，也是接不活的。”（Ⅰ，143）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且为常人所能理解的。比如，在烈日下生活过的人，便能理解热带是热的：在冰天雪地里呆过的人，便可明白南极、北极是极冷的。有了这点经验做根，那末，从书上看到的或听别人说的，也是自己的真知识了。

古人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似乎默认了一切知识都在书里。陶行知指出：“知识的一部分是藏在文字里，我们的问题又成为：‘什么文字是真知识？什么文字是伪知识？’经验比做储备金，文字比做钞票。钞票是准备金的代表，好一比文字是经验的代表。银行要想正经生意必须根据准备金去发行钞票，钞票是不可滥发的。学者不愿自欺欺人，必须根据经验发表文字。文字是不可滥写的。滥发钞票，钞票便不值钱，滥写文字，文字也不值钱，欧战时，德国马克一落千丈，当时有句笑话，说是‘请得一席客，汽车载马克’……吾国文人写出了汗牛充栋的文字，青年学子把他们在脑子里都装满了，拿出来，换不得一顿饱。这些文字和德国纸马克一样的不值钱，因为他们是经验以外滥发的文字，是不值钱的伪知识。”（Ⅰ，143）试观古今中外的许多文学名著，哪一本不是生活经验的艺术结晶？因此，读书首先要识别真伪，不可轻信。“有好书，我们就受用无穷了。”书只是一种工具，和锯子、锄头的性质一样，“读他一辈子，不能辨别他的真伪；可是用他一下，书的本来面目便显了出来，真的便用得出去，伪的便用不出去。”（Ⅰ，150）陶行知告诫国人：“我们个人和民族的生存都要以真知识为基础。伪知识是流沙，千万不可在他上面流连忘返。”（Ⅰ，151）什么是真知识？什么是伪知识？简言之，“思想与行动结合而产生的知识是真知识，真知识的根是安根在经验里的。从经验里发芽抽条，开花结果的是真知灼见。”（Ⅰ，141）人家的真知识，接在我们素有的经验上，也可变为自己的真知识。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她必须以真知识为基础，才能成为一个巨人屹立在世界强国之林。我们的现代化事业需要成千上万的有真知灼见的学子。1931年8月发表《在教学做合一下之教科书》一文中，陶行知说：“为读书而读书，为讲书而讲书，为听书而听书，为看书而看书，再不应该夺取我们宝贵的光阴。”（Ⅱ，652）一本书好不好，陶行知提出了三个判断标准：看它有没有引导人动作的力量；看它有没有引导人思想的力量；看它有没有引导人产生新价值的力量，有没有引导人产生新益求新的新价值的力量。用书必有目的，每遇到一本书，我们不由得会问：“你能帮助我把这件事做得好些吗？你能帮我生活得更丰富吗？”如果不是为了去行动，去思想、去产生新价值，那么，读书有何用呢？

“不做无学，不做无教”，（Ⅰ，141）这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精髓的最简明的表述，他倡导“用活书、活用书、用书活。以书本为工具，将书置于两旁，而最要者还是做。拿书本与社会对照，非为读书而读书，亦非因科学而科学。”（Ⅲ，494）

陶行知有一首小诗，形容读书说：用书如用刀/不快便须磨/呆磨不切菜/何以见婆婆？整日大磨其刀，连婆婆都饿死了，磨刀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