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的后续发展

三、提案的后续发展

矢野回国期间，由林权助作为临时代理公使负责与清政府进行交涉⁽³⁸⁾。下面将从林权助7月23日发给当时兼任外务大臣的大隈重信的机密第72号信《关于接受清国中央政府派遣留学生所需负担费用之报告》⁽³⁹⁾来了解此事的后续发展。

矢野遵从此前的机密第31号信指示，再未对清政府展开相关推动工作，坐视此事自行发展。清政府则自同文馆中遴选学生，继续推进派遣的准备工作。矢野虽向李鸿章、张荫桓等大臣表示“伙食费由日本负担”，但并未就此达成任何正式协议。因此，林权助在实际开始派遣留学生之际提议仅仅表示日本政府将采取“不征收进入官立学校时的学费、在入学之际提供特殊方便以使更易入学、在教学方法等方面也提供方便使其不致感觉特别不便”等措施，而不负责“衣食等其他杂费”，并向矢野进行了说明。且在矢野回国之前，张荫桓曾要求他列出每个学生每年所需花费的学资及各种杂费。因此有必要确定日本政府针对矢野的提案当做何等应对、对留学生应提供何种程度的费用，于是林权助向大隈重信进行汇报以听取指示。

下面就是临时代理公使林权助8月20日发给外相大隈重信的机密第87号信《派往日本的清国留学生之件》。

本月［1898年8月］九日，本官就向日本派遣新任清国公使之事与李鸿章会面之际，其表示想就清国留学生之事进行商议。李鸿章称，已与矢野公使约定于其出发前在日本调查各种必要之事，故原本考虑待其归任再做决定，然清国皇帝陛下急于知悉就此事与日本政府能达致何种协议而有所下问，是以望能速定此事之详细，故不待矢野公使归任而请本官了解日本政府之意向、就派遣学生事进行安排云云［……］⁽⁴⁰⁾

如上所示，林权助在与李鸿章就新任清朝驻日公使就任之事会面之际，不得不就派遣留学生之事向清政府传达日本政府的意向。关于留学生之事，矢野最初表示约200名学生皆由日本政府之费用进行教育，但由于前外相西德二郎“望此后此事不由我方鼓动，顺其自然为佳”⁽⁴¹⁾的指示，矢野其后对李鸿章等人的说法变得暧昧不清。因此，李鸿章等人似乎对日本政府的友谊开始感到怀疑。林权助为了消除这种怀疑念头，对李鸿章表述了如下私人意见:

［……］当初我国政府提案之精神乃为使清国政府觉知养成人才之必要，同时亦尽我帝国对清国之友谊。矢野公使之所谓一切费用由日本政府支办、或其后谓如学生食费类由日本政府负担云云不过枝节而已。又其费额颇少，实不足与云。此区区费用日本政府负担亦属易事，然则于双方皆有不利影响，故本官于矢野公使出发前向日本政府申告意见，曰政府若为清国学生负担衣食费用，虽少额亦对两国有害无益。盖将来学生成业之后，此区区恩义常伴彼等身边，若其立国家之要地，或不免招致如彼等浴日本之私恩云云之批评。又近来清国地方亦见有游学日本之倾向，中央政府派遣者与自地方派遣者之间存有差异亦非所望。故此，对希望出发之时，日本政府对清国政府所派之学生，于大学及其他属政府管辖之诸学校方面予以容易入学之方便恩典，且不征收学费等。此外特为彼等设教员等。日本政府仅负担关于教育之直接监督并费用之提供，对学生所需之衣食及其外杂费皆不干预。［本官——译者所加］以上述宗旨告之。［于对方——译者所加］⁽⁴²⁾

李鸿章对此表同意，并要求林权助在上述意见基础上就接受留学生之事获取日本政府的承诺。附件中的《别纸抄件第一号》⁽⁴³⁾整理总结了上述内容，《别纸第二号》⁽⁴⁴⁾则表明大隈认可了林权助的意见并指示其见机向清朝皇帝（光绪皇帝）通报日本政府的意向。收到指令后，林权助将其大意以勿需署名的“谈话备忘录”方式亲手交给总理衙门的大臣。其详细内容可参见《别纸第三号》⁽⁴⁵⁾，即大臣们对日本政府的“厚意表示感谢且要求将其谢意转致阁下［大隈］”，他们将会把日本政府的厚意上奏皇帝，同时将于上奏中建议首先从学生中主要选拔“较通英语或日本语者”，并将安排新任驻日公使黄遵宪伴随⁽⁴⁶⁾。机密第87号信最后以如下的《别纸第四号》⁽⁴⁷⁾结尾:

［总理衙门的］王大臣对帝国政府关于清国人学生之答复表衷心感谢，并望本官向阁下转达相同之话。此事亦将被汇报于皇帝。选拔后，学生当随新任驻日公使前往。

如上所述，对于前外相西德二郎视为问题的对清朝留学生的经费支援问题，林权助指出这些学生们今后有可能因日本政府负担其费用一事而招致各种批判，并且清朝中央派遣的学生与地方上派遣的学生之间不应产生差别，他以上述两点为由向李鸿章提出——正如机密第72号信中他自己所提议的那样——几点原则，即日本政府为留学生能进入政府管辖之下的各学校而提供方便、对留学生不征收学费、专为留学生准备好教员等等。总而言之，日本政府负担留学生教育方面的费用，不负担饮食费等杂费。最终李鸿章与林权助就上述原则达成了一致意见。

林权助成功地完成了矢野提案的后续工作。不料，1898年9月7日（光绪24年7月22日），与日本进行交涉的中心人物李鸿章被罢免⁽⁴⁸⁾。同月21日，戊戌政变爆发。从日本外务省外交史料馆所藏的史料群来看，由清朝中央政府推进的派遣留学生工作的相关史料就此绝迹，继之出现的是张之洞等地方总督为派遣主体的相关史料。

矢野于同年10月下旬返回北京，同一时期外务大臣也由大隈重信变成了青木周藏。其后，矢野的工作主要集中于调查戊戌政变之来龙去脉、1899年2月意大利所提出的租借三门湾要求等各国对清朝的动向调查方面。同年10月矢野卸任特命全权公使一职，自政界隐退。巧合的是，接替他出任驻清公使的却是西德二郎⁽⁴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