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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破坏行动

时间:2022-02-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托利克不仅长得像电影《回到未来》的主演迈克尔·J.福克斯,他还姓穆欣,都是M打头。有一次,维奇卡碰巧得到一份襁褓湿度检测仪的电路图。维奇卡觉得弄坏电视的最佳方法就是把随便哪根电线铰短一点儿。随后他把电视重新组装起来,试了试效果。维奇卡对这次电视破坏行动的成果很满意。维奇卡走回电视旁边,可这时门开了,母亲抱着睡着了的谢廖什卡走进了房间。

维奇卡·佩利亚耶夫悄悄进了屋——他踮着脚走路呢。他小心地把身后的门半掩上,走过了厨房。妈妈站在炉灶旁,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正在低声哼着什么。维奇卡觉得她好像正在站着睡觉。灶台上放着一口锅,锅里不知有什么美味的东西在咕嘟作响。厨房里散发着一股新鲜的香芹菜味儿,让人垂涎欲滴。可维奇卡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他睡觉呢?”他悄声问母亲。

母亲吓了一跳,生气地看着儿子。

“你吓死我了!”

“谢廖什卡睡觉呢?”维奇卡又问。

“睡着呢,你的谢廖什卡,”母亲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我也在睡。又是一晚上没合眼。”

维奇卡的弟弟谢廖什卡是个好玩儿的黑眼睛小娃娃,已经八个多月大了。他正在长牙,从早到晚喊叫个不停,让母亲无法入睡。维奇卡也是。他每天晚上要起来一两次,摇晃弟弟哄他睡觉。他哄得还不错。维奇卡会唱很多歌儿,会背很多诗,特别起劲儿地背诵楚科夫斯基(1)和马尔夏克(2)的作品。谢廖什卡总是很快就安静下来睡着了。这时维奇卡会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摸摸他的头,然后去睡觉。

母亲有一次夸奖他说:“维克多(3),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一个名副其实的好父亲。不过你要一直保持这样才好。”

维奇卡的母亲,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有过两次婚姻,两次都失败了。她这辈子特别命苦。第一任丈夫是个爱吵架的酒鬼,把她连同还在吃奶的孩子一起抛弃了,而第二任丈夫,虽然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却在婚后一个月就死了。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从十八岁起就当上了有轨电车司机,可现如今,在她三十五岁的时候,却待在家里,一边照顾谢廖什卡,一边猜测着命运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意外。

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总是睡眠不足,看上去气色不佳,她自我感觉也是如此。维奇卡很心疼母亲,总是尽可能地关心她,帮她做家务。他像父亲一样照料弟弟,满怀温情。他既能给弟弟喂奶,又能帮他蹲便盆。不管别人怎样,反正维奇卡清楚没有父亲的日子有多苦。谢廖什卡也没有父亲,但他很幸运,有个哥哥。谢廖什卡从不烦闷,也没有什么可伤心哭泣的。他全心全意地依恋维奇卡。

维奇卡在家里总能找到活儿干:要么刷盘子,要么倒垃圾,要么用吸尘器打扫地板。此外,维奇卡还会洗衣服、熨衣服、钉纽扣,每天早上自己做饭吃。学习上他也不赖,成绩马马虎虎过得去。当他的好多同学还百无聊赖,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维奇卡的时间已经怎么挤也不够用了。但是他一直试图不让班里同学知道这个:维奇卡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所以在学校里大家不仅公认他爱耍嘴皮子,还一致认为他游手好闲。

维奇卡很不愿意跟谢廖什卡还有母亲姓不同的姓氏。他姓佩利亚耶夫,母亲和弟弟则姓柯切托夫。碰上这种情况只好妥协……

母亲走到儿子身边,温柔地摸摸他乱蓬蓬的头顶,说:

“我现在就给你拿饭来。汤还没好,你喝不喝粥?”

“喝。”维奇卡对于吃什么完全无所谓。

“那就去洗手,洗完回来坐下。吃完饭你去买一趟吃的。”

维奇卡每天都要跑去乳品店给弟弟买婴儿食品。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件事怎么就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任务了。不过,这也没费他什么事儿。

“对了!”母亲想起来,“我给你钱。你再买点面包,把房租交了。好吗?”

维奇卡点点头,答道:“没问题。我一定交。”

“妈,不过我待会儿得去穆欣那儿待半小时。OK?”

“OK。但你得先把吃的买回来。我没东西喂谢廖什卡了。”

托利克·穆欣在班里有个简洁准确的绰号——麦弗莱。这个绰号十分贴切。托利克不仅长得像电影《回到未来》的主演迈克尔·J.福克斯,他还姓穆欣,都是M打头。不过跟主人公马蒂·麦弗莱不同,托利克没有时光旅行过,而是痴迷于无线电。他父亲在电视维修厂工作,所以总是能给他提提建议,在实际操作中也能帮帮忙。他家各种各样的仪器、手册和无线电零件应有尽有,不跟别的同学分享一下简直是罪过。这个“别的同学”就是佩利亚耶夫了。他们俩一起收集各种自己鼓捣出来的小东西,从最简单的小哨子小油灯到结构复杂的电子自动装置都有。

有一次,维奇卡碰巧得到一份襁褓湿度检测仪的电路图。他很喜欢这个创意,花了一个小时把电路焊了出来,湿度一高就会发出声音。自然,这远远算不上是实验。母亲说这是瞎胡闹,白费力,说她用手来测湿度更快些,比什么仪器都准,还说,没必要做无用功。维奇卡决定不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他把电路埋在种着秋海棠的彩色花盆里。从那时起,每次给秋海棠浇足水后,它都会吱吱作响,感激地哼哼上半个小时……

维奇卡飞快地吃完了饭,收拾了桌子,把盘子洗干净。随后他拿起一个装着婴儿食品瓶的袋子,闪身出了家门。街上阳光灿烂,让人心里十分愉快。维奇卡转过街角,差点没撞上托利克·穆欣。

“你上哪儿?”托利克-麦弗莱问。

“就跟你不知道一样,”维奇卡埋怨道。“我去买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得聊聊。”

“走吧。”维奇卡同意了。

他们俩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托利克突然瞥了维奇卡一眼,问道:

“维奇卡,你妈妈多大了?”

“三十五岁。怎么了?”

托利克抽了一下鼻子,说:

“我老爸比她大十岁。”

“那又怎么了?”维奇卡耸耸肩。

“你知道吗,我想了想……”托利克开口说,猛地又沉默了。

“嗯,别磨叽了。你想到了什么?”

“你有妈妈,我有爸爸。他们俩都是单身。他比她大十岁,这不要紧。要是介绍他们认识怎么样?”

“介绍他们认识?”维奇卡“嗯”了一声,挠了挠鼻子。“干吗啊?”

“你简直是头长颈鹿!”托利克突然发火说。“你难道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互相认识?!”

维奇卡思索起来。他早就下定决心了:他任何时候都不要成为阻碍妈妈幸福的包袱和障碍。相反,他会竭尽全力让妈妈幸福。不管维奇卡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都不是自私鬼。

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穆欣是个不错的人,但是维奇卡只是把他当作朋友的父亲看待——他很会聊天,还是个多面手。

维奇卡对自己的生父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感情,就好像世界上根本没这个人似的。他接受了谢廖什卡的父亲,对他的去世感到很痛心。至于托利克的父亲,维奇卡敬重他头脑敏锐、心灵手巧、心地善良。但是他无法想象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会成为他的继父。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维奇卡问道。“是你父亲让你打听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问的。”

维奇卡低头走着,咬着嘴唇。他在思索。

“嗯,原则上讲,我不反对。”他终于说。“可以介绍他们认识。然后他们自己就能搞定这件事。如果我妈妈喜欢热尼亚(4)叔叔,就会嫁给他,”维奇卡突然停住了。“等等,到时候咱俩就会成为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那怎么了?不好吗?”托利克回答。“到那时我们就会成为穆欣兄弟了!”

“怎么会是穆欣?!”维奇卡哼了一声。“想得美!”

“你妈妈一嫁人,就会改姓丈夫的姓,成为穆欣娜,”托利克解释起来。

“可能会改,也可能不会。反正我不打算改自己的姓。我家那个谢廖什卡还有可能会改姓。可我改了有什么用:我翅膀已经硬了,我谁也不跟。”维奇卡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怎么,难道热尼亚叔叔一次都没见过我妈妈?!我们可是住在一个小区里啊。”

“多半是没见过。”托利克答道。“他下班很晚,晚上总是在家里待着,不是煮汤就是修修补补。”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那,咱们怎么介绍他们认识呢?”

“也许可以在家长会上介绍?”

“可是他一次家长会也没参加过。”

“我妈妈也是。”

“所以想在家长会上给他们介绍真是太傻了。”

“确实挺傻。”维奇卡叹了口气,赞同说。“你听我说!”他兴奋起来,“不如我们把他叫到我家修电视!”

“怎么,你家电视坏了?”

“没坏。”

托利克笑了笑说:

“那就得等它坏了。”

“怎么还用等?!我今天就把它弄坏。嗯,最迟明天。”

“可要是你妈妈自己叫了维修工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在她面前把热尼亚叔叔猛夸一通,让她不想找别人。”

“你打算怎么夸他?”

“呃,我会说,我朋友的爸爸是个很有经验的维修工,而且免费。”

“你觉得会管用吗?”

“会管用的。不过热尼亚叔叔会来吗?”

“他的空闲时间当然很少了,不过我会跟他说的。等他同意来了,我就给你打电话,那时你就把电视弄坏。”

“把电视弄坏也需要时间,还得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干。所以你得赶紧的,打听打听摸摸底……”

傍晚,母亲带着谢廖什卡去散步。他们刚一出门,维奇卡就准备好螺丝刀和尖头钳,拆开了电视,笨手笨脚地摆弄起里面的装置来。维奇卡觉得弄坏电视的最佳方法就是把随便哪根电线铰短一点儿。“如果热尼亚叔叔不来,”他心想,“我还能把电线再接上,电视就又能看了。”

维奇卡认真地挑了一根电线,仔细地把它铰断了,干得天衣无缝。他把铰下来的电线头儿分开放起来,还做了绝缘处理。随后他把电视重新组装起来,试了试效果。屏幕闪着单调的绿色,声音还有,但图像不见了。维奇卡对这次电视破坏行动的成果很满意。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托良(5),是你吗?”维奇卡朝听筒喊道。“你跟你爸说好了?”

“嗯,一切OK了。明天晚上八点我爸有时间。你可以弄坏电视了。”

“我已经弄坏了。现在我妈不在家。”

“酷毙了,”托利克“嗯”了一声说。“那我们再联系吧。”

维奇卡走回电视旁边,可这时门开了,母亲抱着睡着了的谢廖什卡走进了房间。她把谢廖什卡放到床上,转过身来说:

“维奇卡,把音量调小一点儿,再把儿童车推过来。”

维奇卡马上照做了。等他回来后,母亲问:

“电视机屏幕怎么绿了?”

“完蛋了,”维奇卡两手一摊,“电视机玩完了。刚开始还有画面,后来‘啪’的一下就变绿了。”

“它不会是烧坏了吧?”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问。她像许多女的一样,对电器一窍不通。

“妈!它怎么会烧坏呢?里面又没有灯,都是些微型电路而已。”维奇卡想给妈妈解释解释。

“那,愿上帝保佑它吧!”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摆摆手。“咱们没有电视机也能过上个几天。省下来的时间最好读读书。”

维奇卡压根儿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虽然不常看电视,但起码偶尔还是看的。有时候,如果她来不及看哪部电影,还会让维奇卡把它录下来,然后她再抽空看——在吃饭、睡觉和散步的空闲时间里看。

“妈!”维奇卡瞪大眼睛,大声说。“明天要播一部巨好看的电影呢!”

“你小点儿声!弟弟在睡觉呢。你也不要跟妈妈嚷。修电视至少要花一千卢布,我手头没钱。先过一个星期咱们再想办法。”

“妈,”维奇卡又想说,这回声音小了些,不过母亲打断了他。

“没有电视你也死不了!你就再忍一星期吧。”

“妈,要是能免费修呢?”

“谁会免费给你修?”

“托利克·穆欣的爸爸是个电视维修工。他跟我说过好几次:‘维奇卡,如果你家有什么东西坏了,拿来我免费给你修。’”

“嗯,可能他说的是什么小物件。可现在坏的是电视,零件很贵的。也许这电视用不着修了?也许该把它扔垃圾场去了?”

“妈,什么垃圾场啊!你知道吗,热尼亚叔叔有多少电视机和其他玩意儿啊!多得他都没地方放了。别人家往外扔,他呢,修好然后卖掉。”

“那就更算了,人家是要卖的!”

“呃,我们不用扔,也不用买。他是说到做到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问。

“是个好人。”

“喝酒吗?”

“不,不喝。这个我清楚得很。他从托利克八岁起就一个人抚养他,托利克没有妈妈。”

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叹了口气,走到镜子前,照了照。

“那么,你就给托利克打个电话吧。让他问问他爸爸,这周能不能来一趟?”

维奇卡很满意地见到自己的计划奏了效。他冲过去打电话。

“你小点儿声!别吵醒了弟弟!”母亲朝他“嘘”了一声。

“喂?托良吗?是我,”维奇卡把嘴凑到话筒旁边说,“我家的电视坏了。没错。无缘无故地就坏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五分钟前刚跟我说过!”托利克回答说。“你怎么了,失忆了?”

“所以,”维奇卡毫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托利克,帮个忙,问问你老爸能不能明天晚上八点左右来我家给修一下?”

“哎,你个笨蛋!”托利克简洁地答道。他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维奇卡总是在重复说已经说过的话。

“你才是笨蛋!不光是笨蛋,还是白痴!”维奇卡不由得骂道。“你不明白是吗?”

“维克多,”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跟人家好好商量,为什么要骂人?!”

“没事儿,一切正常,”维奇卡用手捂住听筒说。“呃,好吧,托良,我们等着。明天八点见。拜拜。”维奇卡放下话筒,对母亲笑了笑。“搞定了。我们都约好了。他爸爸明天来。”

“为什么是明天?!可能人家不方便呢?让人家这周来一趟不是更好?”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双手一拍,说道。

“妈,他方便的,”儿子努力说服她,“明天晚上他正好有空。你别担心嘛!明天你就能看到,托利克有个多棒的爸爸,呃,我是说,多棒的电视维修工。”

“可是也不能跟人家只说声谢谢就完事了啊,”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焦虑地搓着手说,“得烤点儿饼干就茶喝,招待招待人家。”

“那就烤吧,”维奇卡微笑说。

“你跟托利克说,让他也来。呃,就当是来做客。”

“那我……”维奇卡张嘴说,但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又一次打断了他:

“那你就跟谢廖什卡坐在一起……”

* * *

傍晚家里来了客人——穆欣父子。打过招呼后,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马上就打开电视,摊开工具,埋头工作了起来。他把电视机的机箱拆开,开始用测试仪进行测量。在这期间,他的脸上交替浮现出惊奇、忧虑和困惑的神情。工作的时候,他总是低声哼着什么,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托利克,一会儿又看看儿子。

谢廖什卡刚刚吃过饭,睡着了,所以这时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相对清闲些。白天的时候她烤了核桃状的甜点心,维奇卡往点心里填了炼乳作馅儿。随后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想到,只有甜点心的话,可能不够一个累坏了的男人吃的,所以现在她已经准备好往桌上摆茶水、点心、酸奶馅儿的饺子和蟹棒沙拉了。

当穆欣忙活着修电视时,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仔细打量着他。“他不好看,”她想,“个子不高,几乎算是比我矮。而且,他老了,头发有一半都秃了,他也根本不适合留小胡子。他有个优点是不喝酒。不过,他很整洁,脸很和善,眼睛会微笑。真有趣,他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是个乐天派,心地善良淳朴,十分健谈。他毫无怨言地承受了命运给予的所有打击,而他的命也真是够苦的。他幼年就成了孤儿,住过好多集体宿舍,妻子又早逝。换了别人早就愤世嫉俗、自我封闭或者酗起酒来了,而他却觉得心满意足,因为他能活着,能抚养儿子,能干活,做的还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忽然说,语气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他开启焊烙铁,又打开一小盒松香

维奇卡在椅子上扭动起来,跟托利克交换了个眼色。

“你跟他说了?”维奇卡小声问。

托利克摇摇头。

“原来是这样,是行输出变压器接触不良。”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向大家解释说。“不过这没什么。咱们给焊上,电视机就顺顺溜溜又能看了。您也知道,现在什么东西都是一次性的。还是以前好啊。”

“他没发现是怎么回事!”维奇卡明白了,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发愁。

“是啊,”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接口说,“以前所有东西都是按照苏联国家标准制作的,香肠也是,黄油也是。可现在不管买什么,上面都写着‘技术规格’。以前只有仪器上才这么写。”

“他们把国家搞垮了,”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叹气说。“工厂倒是开着,可卖的全是进口货,都是一次性的东西。电视上放的全是流行音乐。可以前我们有多好的歌儿啊!能叫人入迷!”

“电影也跟现在的不一样,比如《钻石胳膊》和《沙漠白日》。”

“您喜欢《沙漠……》?!”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兴奋起来。

“嗯,很多电影我都喜欢。”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微笑说。

“您知道吗,”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一边焊接一边咬住上嘴唇,“我以前曾经在电影院当过放映师。所有的电影我都记得滚瓜烂熟,还常常见到著名演员。这份工作我很喜欢,钱挣得也不少。后来改革了,电影院不盈利了,也就关闭了。我只得改行当电视维修工,从头学起。”

“而我在电车机务段当过司机。”

“您带着两个男孩过得很苦啊。”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同情地说。

“没什么,习惯了。”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垂下眼帘。

“嗯,看来他们聊起来了!事情进展得不错嘛!”托利克朝维奇卡使了个眼色,暗自得意。

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打开电视,发现屏幕跟以前一样还是闪着亮绿色的光。

“真搞不懂,”他低声自言自语,但马上安慰女主人说:“没什么。能搞定。”

“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也许不值得为这台电视费神了?”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提议说。“咱们把它往垃圾箱一扔,问题就解决了,嗯?”

“不行!这可是原则问题!关系到我的名誉。”

这时,隔壁房间的谢廖什卡哭了起来。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去哄他了。维奇卡看了看表,对托利克低声说:

“已经忙活了半小时了。你告诉他电线是在哪里断的吧,不然他会一直找到明天早上的。”

“要是我说了,你知道他回家会怎么训我吗?!”托利克答道。

“怎么训你?”维奇卡好奇起来。

托利克什么也没说,转过了身。

于是,维奇卡走到电视旁边,站在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身后。维奇卡观察着他双手的动作,紧盯着他的视线不放,而每次维奇卡的视线都会回到他自己铰断的那根蓝色电线上。

“维奇卡,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叫‘催命’?”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维奇卡,问道。

“热尼亚叔叔,”维奇卡说,“会不会是哪根电线断了?”

那一天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有很多工作,他已经身心俱疲了,而且傍晚的时候他的血压还猛蹿了一下。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吃点东西然后睡觉。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做事要善始善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问:

“照你看,电线怎么会断呢?被什么东西弄断的?”

“呃,比如说,被尖头钳弄断。”

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皱起了眉头,他猜到了。

“哪根电线?”他马上问。

“就是这根,蓝色的。”维奇卡也马上给他指出来。

等到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把已经睡醒了的谢廖什卡抱来的时候,电视已经恢复正常了,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低声哼着心爱的小曲儿,正在往箱子里收拾工具。

“真是一双巧手啊!这就修好了?!太谢谢了!”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快活地说。“你看看,谢廖什卡,咱们家来了个叔叔。你叫‘叔——叔’!”

“我能抱抱他吗?”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忽然请求说。

“谢廖什卡,你想不想让叔叔抱?”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热切地问儿子。

谢廖什卡舔着嘴唇,左右来回晃着头,忽然把右手伸向了这个陌生的叔叔。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怜惜地用双手抱起孩子,他的脸一下子容光焕发,变得年轻了。

“他喜欢孩子!”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想。她微笑着,看着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多年以来,她的心中头一次这么宁静、愉快。

“呃呃!”谢廖什卡说,抓住了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的下巴。

“大家坐吧!”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呼唤大家。“我请你们吃饺子,我的拿手好菜!”

晚饭过后,在回家的路上,父亲问托利克:

“你老实承认吧,你们为什么要把电视机弄坏?”

“爸,我们只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我们’?你是说谁?”

“爸,奥尔加·尼古拉耶夫娜跟这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和维奇卡想出来的。”

“你们为什么想让我们认识?”

“因为单凭你们自己,无论如何也认识不了。永远也做不到。”

他们默默地走了几秒钟,随后父亲说:

“真是个好女人!我以为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女人了呢。”

“爸,你会向她求婚吗?”

“你觉得我喜欢上她了?”父亲反问道。

“我们很快就能见分晓!”托利克微微一笑。

“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叶甫盖尼·彼得罗维奇假装生起气来。“你们是电视机破坏分子,就是这号人!”随后,他又衷心地补充说:“嗯,要是所有人都有你们这样的儿子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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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楚科夫斯基:苏联俄罗斯作家。

(2) 马尔夏克(1887—1964):苏联俄罗斯诗人、翻译家,苏联儿童文学经典作家。

(3) 维克多:维奇卡的大名。

(4) 热尼亚:叶甫盖尼的小名。

(5) 托良:托利克的又一爱称,大名是阿纳托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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