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一年一颗煮鸡蛋

一年一颗煮鸡蛋

时间:2022-0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2月10日那天,吃过了中饭,外婆从旧围裙里变魔术一般,变出一颗煮鸡蛋,背地里塞进我手心,轻声嘱咐道:“找楼后面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把它吃掉。”一年一颗煮鸡蛋,吃过后蛋皮不可乱丢,而要扫进阴沟,毁尸灭迹,不留痕迹。那时节,各家各户生活贫穷,工资少得可怜,掐着一元钱、一斤肉、一寸布过日子,吃穿用度紧紧巴巴,若谁过生日大家都来沾光,煮鸡蛋人手一枚,那是不可能的。

昆明那些年,妈妈一个人在吕梁地区农校教书,三姐小波汾阳中学上高中,四姐小荔在离石的吕梁文工团拉小提琴,士可姨妈在杨林中学教英语,我则跟着外婆、魏姨夫在云南电子设备厂的宿舍里一块生活。每天带着虹飞表弟、薇薇表妹在拓东体育的草坪院坝里瞎玩,望着老高老高的跳伞塔,望着飘啊飘的云朵,不知道这般寂寞的日子何时是终点?

因为我青葱年少,父母亲不在身旁,日常生活的一切言行,受到外祖母的无形约束,这也不准做,那也不准做,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小绵羊”。只要听大人的话,我的存在就变成了空气,我的存在就无关紧要。但是有一样,一年当中生日那天,我悄悄地被“重视”了一下。每逢过生日,外婆总是不会忘记,她眼镜盒的眼镜布下有一张字条,记着儿孙们的生日。2月10日那天,吃过了中饭,外婆从旧围裙里变魔术一般,变出一颗煮鸡蛋,背地里塞进我手心,轻声嘱咐道:“找楼后面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把它吃掉。”外婆那时的神情,变得像圣母,声调缓慢轻柔,同时又仿佛是女特工,口气坚定,不容置疑。交递之间,不留痕迹,表情平静得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我手握着那颗熟鸡蛋,心里像是获得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心底高兴和感谢的程度无以言表。外婆说罢就闪身了,后面的事情由我完成。我迅速转移到宿舍楼后面的草丛里,一颗来航鸡的种子,温润地在手心里展开,它本是可以变成一只小鸡的生命,现在,白色蛋皮,水煮皮不破,沉甸甸的,圆滚滚的,一头稍胖,一头归拢,皮上细看有些小水孔。这样大小的鸡蛋通常八颗一斤,我对它垂涎三尺,隔着皮也嗅到了的味道。我的胃液在腹中搅拌,唾液在口中涌动。站在无人看得见的楼拐角,我像是在做贼,感激世上有人记得我的存在。感激之余,急不可耐地剥皮,先把蛋白吃掉,然后吞掉蛋黄,漱清口中杂物,和着唾液反复吞咽,之后摇动舌头,增加通风,消弭味道。煮鸡蛋,如果吃得过快,很可能在口中留不下任何味道。如果一定要说有,吃了鸡蛋马上一刻不停地对着别人的脸呼气,口气中鸡屎味道倒蛮浓重。一年一颗煮鸡蛋,吃过后蛋皮不可乱丢,而要扫进阴沟,毁尸灭迹,不留痕迹。

如果士可姨妈不在家,表弟虹飞的生日,表妹薇薇的生日,外婆会依样这般,瞒着别人悄悄煮一颗鸡蛋,权作庆生,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声张。那时节,各家各户生活贫穷,工资少得可怜,掐着一元钱、一斤肉、一寸布过日子,吃穿用度紧紧巴巴,若谁过生日大家都来沾光,煮鸡蛋人手一枚,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孩子大多是独生子,他们喜欢霸占东西,但是普遍不喜欢吃零食。家里存着苹果、杏脯、花生、酸奶瓜子、巧克力……人家看也不看,久放易坏。为着给孩子们补充营养,为着填塞他们的胃口,为了让他们多吃,拿着好吃的东西喂不进去,有时候还要跟他们怄气。

四十年过去了,发生的这些变化,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