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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

时间:2022-0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到现在为止,以海淀区的名义出的书,主要是我们的配套练习。针对教辅市场的混乱,各级教育行政部门三令五申,严格规范各级教研室编写教辅图书的行为。以成都市某区为例,目前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教科书全部免费。据了解,这种情况在全国有相当的代表性。现在,教辅图书的最大获利者,早已不是教研室,甚至不是制度内的任何教育部门。

对于教辅图书如今的乱象,教研室及教研员们到底又该负有什么样的责任呢?追究下去,发现就如基础教育领域的许多问题一样,很难做出简单清晰的判断。

下面,是对北京市某区一位资深教研员(GZ,2008)的访谈。

我:有一个问题,您别介意啊,20世纪80年代一直到90年代前期,海淀区的卷子和教辅之类非常有名,不光是在北京,外地也都来,好像可以花钱买。这个事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GZ:这个事情特别简单,从1972年开始,海淀(区教研室)就在重庆出版社出了一套教学辅导用书。

我:正式出版的吗,还是内部资料?

GZ:正式出版,1972年,而这样的书全国当时没有。

我:那里面内容是什么呀,全是题吧?

GZ:除了题,还有对知识的认识。这知识为什么要这么用,从初一到高三,每个年级都有,这个东西一直持续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后来的知识删减、教材的变更,然后做一些全新的解释。

我:这个书发行量很大喽?

GZ:很大,重庆出版社就是因为这套书,在重庆盖了一个最高的大楼。当时就是这套书,一年可以盈利一个亿。这是一个历史原因,还有一个历史原因呢,就是当时是全国统一高考,而海淀区教研室有这么一批老师,潜心地研究知识,研究教学,当然也研究高考,形成了一个团队。

我:那这个书的署名是海淀区教研室吗?

GZ:海淀区教师进修学校,教研室在进修学校之内。

我:那后来这个钱是都归了教研室吗?那教委也不干呀!

GZ:教委收一部分稿费,好比说100块钱稿费,教委收10%。

我:这样的,那海淀区教研室就曾经很有钱啦!

GZ:也谈不上,因为有作者的钱啊,抽了10%后基本不留,都发给作者了。

我:除了教研员,作者也包括一些中小学教师是吗?

GZ:对,中小学教师。海淀教师进修学校曾经有一座六层楼,现在已经拆了。当初用到的所有资金,都是写书赚来的。

我:后来是不是不让出了?

GZ:也不是不让出了。因为后来高考有部分省市独立出题了,这是个主要原因,这样就没有共性标准了,如果还存在着共性,这事儿会持续下去。

我:分省的考试也只是在高中段啊。

GZ:初中中考呢,因为它当时对知识的认识解读还是比较准的,它提供的看法既是共性的也有个性的,比较适合不同的学生学习,而且全国其他地方没有人做这个事情,所以它也能持续。可是各省的中考是独立的,如果高考这边全国持续统一考试,我相信还会持续到现在。这是个历史原因。

我:那么这样正式的出版物是合理合法的,没什么好说的。

GZ:对,从来没有违规的。

我:那卖卷子呢?比如××中学或××中学的卷子,在外地都很有名啊。

GZ:卖卷子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事情,它也谈不上是违规。

我:那为什么不到学校去买,要跑到海淀区来买呢?海淀区收集的全?一买好多套?

GZ:海淀的卷子啊,好比说数学,海淀的考生假定说有1万人,可是它每次印卷子呢,按照传承下来的习惯,这卷子可能印两万份,全国各地的上这儿来订卷子,然后它把这卷子分发出去。

我:那比如说我要买××中学的卷子,也许我不和你海淀打交道了,我直接到学校去。

GZ:以前都没有,那都是后来,1994年前后吧。因为那时候重点校,也不能形成一个集团,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为止,不是特别突出。后来,教委重点投资重点校,逐渐地形成集团,当这个集团态势出现了,个性化的东西也就出来了,认为我可以独立出卷子了,可以拿我的这个去挣钱了。

我:您知不知道他们的这个核心机密,这个卷子能卖多少钱啊?

GZ:这个我可不知道,因为我没参与这个事。

我:我就一直很好奇,那像那种区里面模拟的卷子一份能卖多少钱呢?

GZ:一份的话,海淀也就五块钱吧,没多少钱。

我:现在人家不买啦,人家买黄冈的啊什么的,是不是?

GZ:因为这里面啊,怎么说呢,很多说不清的因素,黄冈呢就是因为数学竞赛,全国的数学竞赛得奖了,再一炒作。海淀从90年代中期之后,再没有出过什么书,没出书的原因呢,海淀的认识是这样的,认为这件事我已经走在全国前面了,这套书我有了,这个问题我不再做了。到现在为止,以海淀区的名义出的书,主要是我们的配套练习。

我:配套练习还出吗?

GZ:出,我们区自己还用啊。

我:就是列在那个一费制里面?

GZ:对。那就是我们的配套练习。

我:北京市好像没出。

GZ:没有。北京市原来是和北京的出版社合作,出专门的练习册,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一直那样。

我:后来没有了。

GZ:对,没有的原因就是教材不一样了,它这个反正有历史原因。

我:嗯,这个事情很有意思。

GZ:所以说每次出现一种新的现象,都是因为比如说政策的变化。

我:您知道还有一个什么问题呀,就是后来老在说这个教育参考资料太多,学生负担很重,家长负担很重,然后就是类似像教研室啊什么的都不让出了,不让出了以后现在又出来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些正规机构不编了,它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机构来编,编的反而不好,重复很多,错漏也很多,质量水平也不够。觉着这个事也是,原来是没有想到的。

GZ:因为这个事情它有有利的一面必然也有有弊的一面,就是说这个事情不可能是都好。

我:那您印象中原来海淀编的这个是叫练习册对吧,除了海淀用,别人是不是也可以用?

GZ:可以。

我:后来不让了。

GZ:也不是不让了,就是因为海淀进入新课标了,用了新课标的书了,它就不能用这个统一教材了。那套书由北师大出版社一直出到2002年。

我:对,北师大出版社,还是给师大出版社赚钱的嘞。那其他区当时不编吗?

GZ:三个区县同时编的,就是北师大出版社当时同时找了三个区县,西城、东城、海淀,然后西城东城的书在北京市卖,海淀的书全国卖,发展到最后因为太多了,它不能把书全印完了发过去,卖清样。

我:就跟人教社的那个什么一样。那么后来海淀区换了新教材了,东城西城它们那个书还继续卖吗?

GZ:那我们就不关心这事儿啦,我们就脱开这个啦。

我:是不是有命令,不许印,没有吗?

GZ:没有这事。

我:但是有很多批评,有很多抨击。

GZ:当时说这个事有个什么原因啊,就是各区县有个大白本,不是正式出版物,所有的练习册都不是正式出版物,要求各学校自己订,后来就发文,说这种是违规的练习册,违规出版物必须杜绝。

我:大白本是什么呀?

GZ:就是所谓内部印刷品啊,区里面印的,各区都有。

我:那咱们不算。

GZ:咱们不算啊,咱们一直是正式出版物。海淀后来和中国书店出版社联合在一起,就出了后来的练习册,新课标之后一直就是那个。

我:那现在这个量还很大吗?

GZ:还行吧,因为只有海淀用嘛。

我:外地也可以用啊,只要它和你们用一样的教科书它就可以用。

GZ:对,也可以用。

我:今天终于说明白了,我之前听了很多个版本啊,都不一样的。有的年轻的一点就是说我们没编过,他可能不知道以前编过。

就此,似乎可以说,教辅的滥觞,教研室难脱干系,可是,如果让教研室承担滥编滥发教辅的全部责任,恐怕又会造成新一桩“冤假错案”。

针对教辅市场的混乱,各级教育行政部门三令五申,严格规范各级教研室编写教辅图书的行为。以成都市某区为例,目前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教科书全部免费。与教科书配套的各种练习册、参考资料等,则由各区教研室负责编写和发行一套。据了解,这种情况在全国有相当的代表性。不过,即使现在基本只是“仅编一套”,仍然有许多教研员们会以个人名义甚至匿名方式参与“编外”教辅的编纂。说到底,既然有市场,有需求,就一定会有人来编写,何况利润丰厚。现在,教辅图书的最大获利者,早已不是教研室,甚至不是制度内的任何教育部门。据称,一些民间公司在教辅图书的编写出版上的产业链相当完善,许多人藉此不仅脱贫致富,而且跻身千万甚至亿万富豪之列。

教研室退出教辅图书作者的行列,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似乎并不容易做出结论。

那么,教辅与学生负担又干系如何?一位教研员(LT,2010)如是说:

“教辅的主要内容是各种习题、教学目标——按照教科书各章各单元的情况、学习指导——如思路指导,这个题怎么理解,这个知识点怎么理解,它跟别的知识点有什么区别。教辅每年都需要修订,改动20%~30%的内容,依据主要是中考、高考学生对这些题目的使用情况。”

如果说是各种教辅增加了学生负担,可能不太准确,至少听听不同的声音。

“李豫是广渠门中学英语老师,一直关注学生负担过重问题。目前虽已退休,但仍然给一些学生辅导功课。

‘学生课业负担过重这个问题,之所以提了多年而未能解决,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方面的原因从过去到现在似乎从未提过,那就是教材的内容日益加多、加深或是做一些不合理的变动,从而形成了一个很难理解的怪圈。’李豫说,‘教材的编写者似乎认为,所有的孩子每隔几年智商就要提高百分之几十,可以学越来越多的东西。’

李豫指出,教材内容增多、加深在英语科目体现最为明显。‘以去年秋季开学刚开始进行高一新课改的英语科目为例,’李豫说,‘新教材高一英语上学期两册书共10单元,生词625个(包括重点词汇、短语及所谓只认识不掌握的)。此前用的是一套,即2003年版高一上共一册12个单元,488个词语。新教材比老教材相比词汇量增加137个,增加幅度达30%。’”“新教材不仅词汇量大幅增加,内容的难度和广度也增加不少。”“李豫指出,教材中的内容难到学生甚至无法用中文完成,更谈不上用英文分组讨论了。比如教材阅读理解中让学生完成小组讨论‘像琥珀屋或圆明园这样的失去的文化遗产是否值得重建?’”

“教材内容为何越编越难呢?一位从事过教材编写的业内人士透露说,每一次实行新教改,教材内容都要重新编写一遍,但教材的编写者并不是一线的教师,他们只是按照自己掌握的教育教学理论,认为教材应当按照他们理解的‘教学大纲要求’去创新,于是教材内容是面目一新了,但却忽略了教师的教学能力、学生的认知能力是否能适应他们的创新。”[6]

其实,教辅也罢,教科书也罢,都难以独自承担起加重学生负担这样的“罪名”。还是前面已经讨论过的,教育问题是无法离开社会和历史背景来考量的。

记得2007年5月,我第一次踏上宝岛台湾,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美丽风光,便先遭遇了一道熟悉的风景线:满街的家教辅导、补习班广告扑面而来,书店里“汗牛充栋”的教辅图书琳琅满目。除了用来吸引家长和学生的遣词略有差别,几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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