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邵洪岭
我1971年出生在河北省沧州市青县的一个小村里,唐山地震那一年我五岁。唐山大地震,让我记忆深刻,尤其那段住防震棚的日子,直到四十年后的今天想起来还让我恍如昨天。
7月28日,地震发生那天全无征兆,我像平时一样吃过晚饭就睡觉了,可是第二天却是在院子中醒来的,因为地震的时候房子晃动得厉害,父母抱着我就跑到院里了,因为是夏天没有觉出寒冷来,我就在一个草席上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的。我们村离震中的唐山远隔四五百里,对地震本没有什么强烈的体验,但从父母长辈们惊慌失措的表情里,或多或少地感知了地震的恐怖。我的幼小心灵里,当时的恐惧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我知道地震会造成房屋倒塌,人在房子里就有可能被砖头和房梁砸死砸伤;其二,我听说地面会塌陷,人掉进地缝里就找不着了;其三,我担心老鼠毒蛇都会被地震赶出地洞来,有可能咬伤人。这几条,每一条都够吓人的。小孩子们在一起以讹传讹,相互散布地震的灾难,听得让人心惊肉跳。
以后余震不断,父母晚上不敢一起入睡,需要有一个大人守夜,一有地震马上喊起全家,逃出房子。时间一长全都熬不住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屋外搭起了防震棚。我家的防震棚搭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棚子呈A型,用树枝做框架,上面铺一层大芦苇席,外面再盖上塑料布。棚子里用门板和砖头搭放起一张大床。白天大人们在田里劳动,小孩子在屋外玩耍,晚上睡在防震棚里。可能是因为大人紧张的原因,总觉得地震随时会发生,进屋子拿东西都小心翼翼,拿了东西就快跑出来。
时值盛夏,防震棚里盖上塑料布密不透风,比较闷热。晚上蚊虫也特别多,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还没有灭害灵之类的杀虫剂,也根本没有蚊香用,所以一到晚上又热又咬,实在难以入睡。无可奈何,母亲整夜都给我用扇子驱蚊纳凉。每天都到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气温凉下来,蚊子也稀少了,母亲才可以睡一小会儿。遇上暴风雷雨天气,在低矮摇晃的棚子里看狂风怒号暴雨倾盆,心里常常吓得咚咚地跳,真怕那风雨将棚子摧毁。
在防震棚里住的日子里,虽然每天战战兢兢,但是大的地震并没有来。随着天气渐凉,人们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都回屋睡觉了。但防震棚却没有马上拆除,以备不时之需,那个小苇席盖的棚子到底支撑到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好像就在那个棚子里,我听到了毛泽东主席去世的消息,去村里设的灵堂吊唁以后还回到那个防震棚中睡觉的呢。2008年汶川地震时,我向女儿讲起我住防震棚的经历,她眨着眼睛似信非信,还问过我,那个棚子里的电视信号是不是更清楚之类的傻话,我一笑,那时农村还没有通电呢,晚上都是点油灯的,哪来的电视呢?她好像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时的生活状态,而我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既为她不用经历那苦难而欣慰,又担心她没有风雨的锻炼而不能坚强勇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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