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记忆的“衰退说”

记忆失真可能还与时间相关。心理学研究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会出现记忆的衰退（decay）。衰退就“是学习新材料时形成的神经化学物质的记忆痕迹消失了”^[24]。记忆衰退也是一种记忆障碍，表现为远记忆力和近记忆力的减退，也就是说，记忆在我们的脑海中依然在，但是已经不如当初那么清晰了。心理学家在针对辛普森案件^[25]的大学生记忆调查中发现，在15个月后，仅有一半被试能够讲出关于辛普森判决案的细节，大约三年后，不到30%的被试可以准确回忆。^[26]对此，斯蒂格勒认为，“任何回忆都是一种遗忘”，因为记忆总是有限的，任何回忆都只能从某种特定的角度，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回忆某物的某个侧面。回忆昨天，拥有过去的时刻，其实就是将昨天简化，使之比今天短……于是我们只能拥有有关昨天的有限的记忆。^[27]

对个体记忆而言，随着个体年龄的增长和时间间隔的久远，这样的记忆衰退显然是不可避免的，而媒介记忆似乎不存在类似的问题，毕竟文字符号往往被视为一种固化的记忆呈现。但事实上，媒介不可能重复去讲述相同的故事，媒介记忆的更新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个体记忆。“报纸、期刊、广播、电视和新媒体不断刷新着自己的信息内容，就如同个人记忆中的短期记忆一般，形成一种即时的印象、感觉和思考，然后随即有新的信息填补进来，而旧的信息则消失在浩如烟海的社会信息之中。”^[28]那些较为重要的信息，在媒介记忆的空间也不过持续三周左右的时间。在此之后，同样面临的是一个记忆衰退的过程。

在媒介记忆衰退的过程中，事件的细节会逐渐消散，原本宏大的因果叙事、历史叙事都不再重现，最终，事件被重提的时候只剩下那些能够激活有限记忆的标志性符号和新闻聚像。譬如，当媒体再次提起“表哥事件”时，甚至都不会提到杨达才这个名字，至于事件的来龙去脉更加不会去复述。这种逐渐模糊化的媒介记忆衰退，在媒介运行机制下显然也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这种对媒介记忆的去细节化、抽象化甚至符号化，最终导致的结果可能是记忆的失真和受众对信息的错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