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忆与媒介记忆

世界上的一切知识都只不过是记忆。

——培根

“在人们看来，记忆的准确性无懈可击，就像录像带一样，能够长时间储存信息，在适当的时候播放出来。”^[1]事实上，记忆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记忆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也“是一个活跃的过程，它既包含遗忘的过程也包含回忆的过程”^[2]。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有意无意地对记忆进行删除、屏蔽、精简、改造甚至杜撰，创造出原始经验和文本中没有的记忆。因此，记忆被称为“一个整合的过程，一个建构和创造的过程，而不是像录像机一样被动接受信息”^[3]。个体记忆中掺杂着人们对于事件的认识与理解，甚至充满了情绪化与个性化的认知色彩，在这样不断地“重塑”与“涅槃”过程中，人们的记忆得以保存与延续，变得丰满起来。

如果说个体记忆是变化的，是在大脑中经历了时间的情感改造和重塑的过程，那么媒介记忆似乎更像是静态化的聚集和积淀过程。那些曾经动态的新闻、鲜活的事件在经过记者的报道后成了“刻写”的记忆，那些活动的画面、流动的声音经过摄像录音设备的捕捉而成为磁盘或胶片上的凝固符号。不过，虽然媒介记忆在物质上被限定在固定的时间和空间之中，但记忆的物质化又成了突破时间与空间的最佳路径，那些被媒介符号化和物质化的记忆就如同跨越历史的工艺品一般，它们可以被凝视、被剖析，也可以被再次解读。

有人相信，记忆是对已逝时光的追逐。但是，我们必须指出：历史记忆和媒介记忆并不是一种等同的关系，而是一种针锋相对的关系。历史记忆是“死”的、抽象的、整体化的；而媒介记忆是“活”的、具体的、有特性的和充满现实意义的。媒介记忆不仅是关乎过去的、历史的单一记忆，而且是关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综合记忆。媒介记忆的延续与传承正是这样的一个过程：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记忆被再次发现和提取、理解和阐释，在媒介空间中焕发出新的活力；那些饱受关注和钟爱的记忆被一再反复、不断延伸，在媒介空间中成为经典和永恒。媒介记忆的延续与传承是媒介对过往记忆的回溯、反思与审视，也是媒介在怀旧和记忆之名下对于当下生存的观照和对未来生活的展望，是现代视野下记忆的改造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