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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艾投针考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并指出该典故被误读、误用的具体情况。笔者在平素阅读中偶然得到了上文中“丸艾”“投针”的原始出处,记下来供大家参考讨论。不论是内服半夏丸还是外灸少阳、少阴,总之是不当之治疗。综上所述,今人将“丸艾而坏肝,投针而失胃”表面化地理解为艾灸和针刺失当带来的伤胃坏肝之弊是不准确的。[7]笔者认为,包括“丸艾投针”在内的类似讨论是有益的,它有助于人们更加准确地理解经文原义。

赵怀舟

摘要:本文对夏竦《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序》中提到的“丸艾而坏肝,投针而失胃”一语的典故加以解释和说明。并指出该典故被误读、误用的具体情况。

《医古文》教材中收入了“《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序”一文,其中有“丸艾而坏肝,投针而失胃。平民受弊而莫赎,庸医承误而不思。”一语。教材的解释可能略有偏失,今试分析如下。

上文一般的解释曰:“丸艾”句,谓错用艾灸则伤肝。丸,揉物使成圆形,用作动词。丸艾,制成艾炷而灸之。“投针”句,谓误用针刺则损害胃气。

《中医药学高级丛书·医古文》中对上文的语译曰:“错用艾灸就伤肝,误行针刺便损胃。百姓受到伤害而不能弥补,庸医承袭错误而不假思索。”[1]上述解释从文理角度分析,并无原则性失误。但与深度、广度均远超授课教材的《中医药学高级丛书》更加重视词语典故说明的全书特色相较,这一段话未能指明其原始出处是一个小小的遗憾。笔者在平素阅读中偶然得到了上文中“丸艾”“投针”的原始出处,记下来供大家参考讨论。

一、“丸艾坏肝”典出《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齐章武里曹山跗病,臣意诊其脉,曰:‘肺消瘅也,加以寒热。’即告其人曰:‘死不治。适其共养,此不当医治。法曰后三日而当狂,妄起行欲走,后五日死。’即如期死。山跗病得之盛怒而以接内。所以知山跗之病者,臣意切其脉,肺气热也。《脉法》曰:‘不平不鼓形弊。’此五脏高之远数以经病也。故切之时不平而代。不平者,血不居其处;代者,时参击并至,乍躁乍大也。此两络脉绝,故死不治。所以加寒热者,言其人尸夺。尸夺者形弊,形弊者不当关灸镵石及饮毒药也。臣意未往诊时,齐太医先诊山跗病,灸其足少阳脉口,而饮之半夏丸。病者即泄注,腹中虚;又灸其少阴脉,是坏肝刚绝深,如是重损病者气,以故加寒热。所以后三日而当狂者,肝一络连属结绝乳下阳明,故络绝开阳明脉,阳明脉伤,即当狂走。后五日死者,肝与心相去五分,故曰五日尽,尽即死矣。”[2]

文中“灸其足少阳脉口,而饮之半夏丸”“又灸其少阴脉,是坏肝刚绝深”等当是“丸艾坏肝”的原始出处。由上文可知,“丸艾坏肝”之“艾”与“丸”分别指“关灸镵石及饮毒药”。不论是内服半夏丸还是外灸少阳、少阴,总之是不当之治疗。而所谓“尸夺者形弊”“如是重损病者气……故曰五日尽,尽即死矣”则与夏氏后文“平民受弊而莫赎”相照应,用来描述灸药误治带来的严重后果。

二、“投针失胃”典出《三国志·华佗传》

“督邮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谓佗曰:‘昨使医曹吏刘租针胃管讫,便苦咳嗽,欲卧不安。’佗曰:‘刺不得胃管,误中肝也,食当日减,五日不救。’遂如佗言。”[3]显而易见,“医曹吏……刺不得胃管”云云,即“投针失胃”的出处。“失胃”并非“损害胃气”之谓,而是针不得其处(胃脘)之指。而所谓“刺不得胃管,误中肝”则与夏氏后文“庸医承误而不思”相照应,用来描述持针粗工信手施术的危害。日本永仁元年(1293)惟宗时俊《医家千字文注》中“曹吏误针”亦指此典故而言。

综上所述,今人将“丸艾而坏肝,投针而失胃”表面化地理解为艾灸和针刺失当带来的伤胃坏肝之弊是不准确的。究其形成原因,除了与未能温习典故原始出处相关而外,也与本篇文章的现实语境是以讨论针艾之法为主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有所关联。

三、“丸艾投针”的误解误用始见于《标幽赋》

通过对上述原文的引用,我们可以清楚地认识到《医古文》教材对这两句话的解释是存在一些微小的差误的。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这种误解误用由来已久。就目前所见的材料,至迟在元代就有对此文的误释误用了。

(一)今本《标幽赋》误用夏竦文

《针经标幽赋》的作者系金元时期著名针灸家窦汉卿(1196—1280)。元·窦桂芳所集《针灸四书》的《针经指南》开篇就是《针经标幽赋》。

《针经标幽赋》中有“精其心而穷其法,无灸艾而坏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针而失其位。”[4]的表述。很显然,其中“灸艾而坏其皮”“投针而失其位”正是从夏氏“丸艾而坏肝,投针而失胃”化裁而来。“肝”换作“皮”,“胃”易为“位”的改动,同样与夏氏引用相关典故的原始意义渐行渐远了。

当然,上述误解误用更大的可能并非始于窦汉卿,而是始于窦桂芳。因为窦桂芳集其书入《针灸四书》的过程中曾有“三复校正,一新板行”之举,或许是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文字的变异。

(二)原本《标幽赋》化裁夏竦文

假使窦汉卿的原文不误当是“精其心而穷其法,无灸艾而坏其肝;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针而失其胃”。需要说明的是,不论窦汉卿的原文是否有误,上述28字化裁自夏竦《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序》是没有疑问的。

《针经标幽赋》上述4句稍后:“抑又闻高皇抱疾未瘥,李氏刺巨阙而得苏;太子暴死为厥,越人针维会而复醒。肩井、曲池,甄权刺臂痛而复射;悬钟、环跳,华佗刺躄足而立行。秋夫针腰俞,而鬼免沉疴;王纂针交俞,而妖精立出。刺肝俞与命门,使瞽士视秋毫之末;取少阳与交别,俾聋夫听夏蚋之声。”[5]有一半左右的内容同样化裁于夏竦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序》。夏氏序文中说:“由是閞灸针刺之术备焉,神圣工巧之艺生焉。若越人起死,华佗愈躄,王纂驱邪,秋夫疗鬼,非有神哉,皆此法也。”而《元史·窦默传》也明文指出:“窦默,字子声,初名杰,字汉卿,广平肥乡人……转客蔡州,遇名医李浩,授以《铜人针法》。”是知,窦氏尝熟读《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并有所化裁其文是情理中事了。

四、小结

中医文献卷帙浩大,出现误引误用的现象不足为奇。但是互相提醒、善意指出是必要的,否则容易出现以讹传讹的情形。近年有学者讨论《难经·二十二难》之“气主呴之”到“气主煦之”的背景细节,促人思考之处颇多。刘昭纯1996年撰文指出:“查‘气主呴之’一语,是《难经》论述‘是动’‘所生病’与气血先后病的关系时提出来的,且与‘血主濡之’对举而言,旨在说明气主动,血主静;气性刚,血性柔的生理特性。然而,在教材被作为引文使用时,则将‘呴’改作‘煦’,解释为温煦;‘濡’解释为濡润,并以此说明气的温煦作用和血的濡润作用。这是对《难经》原文的误改,并因此引起的误解。”[6]大约16年之后,马燕冬等人,从中医理论建构史这样更高的层面继续讨论上述问题,并给出了形象的比喻:“这条误引的经文,就像新出厂的齿轮上难以觉察的毛刺,又像嫁接过的果木上经年不去的疤痕。”[7]笔者认为,包括“丸艾投针”在内的类似讨论是有益的,它有助于人们更加准确地理解经文原义。

参考文献

[1]段逸山主编.中医药学高级丛书·医古文.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1:174.

[2](汉)司马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59:2801-2082.

[3](汉)陈寿.三国志·华佗传卷二十九.上海:中华书局,1936:341.

[4](元)窦桂芳集.黄帝明堂灸经、灸膏肓腧穴法、子午流注针经、针经指南(旧题针灸四书).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147.

[5](元)窦桂芳集.黄帝明堂灸经、灸膏肓腧穴法、子午流注针经、针经指南(旧题针灸四书).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147-148.

[6]刘昭纯.谈谈规划教材《中医基础理论》中的引文问题[J].山东中医学院学报,1996,20(4):228-230.

[7]马燕冬,萧红艳,刘力力.从“气主呴之”到“气主煦之”——中医理论建构史案例研究[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12,35(9):581-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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