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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每个人都是主流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时美籍华裔科学家李政道和中国高校搞中美联合招博士生,全国统考。在当时的我看来,美国科技先进,很多发明都走在世界前列,因此觉得如果将来要搞科研,美国是个较好的选择。飞机是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空姐全是美国人,都说英文,我知道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是讲英文的,心里很紧张。国内大学的基础课很扎实,但专业课还是比美国学校弱一些。

履历:1973年出生于中国四川万县(现为重庆市万州区),1989年考入中国科技大学自动化系,1997年取得硕士学位,同年赴美,攻读麻省大学电子和计算机工程系博士。2002年毕业,在该校计算机系做了三年博士后。2005年至今任教于纽约大学工程学院。

采访时间:2015年5月20日

采访地点:纽约市布鲁克林,刘勇家中


(一)带着科大人的出国“标配”赴美

◇“美国本来就是移民国家,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互相融合又各自保留自己的文化和生活习惯,千姿百态,各得其乐,所以不是一定要融入主流社会的。”

1989年我考入中国科技大学时,学校的出国风气非常浓,尤其是数学和物理专业非常热。当时美籍华裔科学家李政道和中国高校搞中美联合招博士生,全国统考。你知道科大学生很擅长考试,而且英文学得特别好,最后,全国前十名中,有八个是科大的。我读的自动化系算工科,其实出国的不算特别多,但是当时受学校风气的影响,也想出国。

工作中的刘勇

那时侯,我们对美国的了解非常有限,而且片面。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整个国家和美国的直接交流并不多,改革开放头几年出国很难,还得有海外关系才可以申请。在当时的我看来,美国科技先进,很多发明都走在世界前列,因此觉得如果将来要搞科研,美国是个较好的选择。而且当时美国经济发达,而国内的物质相对匮乏,所以我也很想了解一下美国的具体情况。所以就准备托福和GRE的考试,很快就顺利通过了。

1997年暑假,我回家准备出国的东西。之前我在学校电脑的互联网上看BBS论坛,看要准备什么,上面是校友们写的帖子,说要带高压锅、纯棉保暖内衣、炒锅、磨刀石等,非常详细。因为飞机是从北京起飞的,在我哥的陪同下,我还真买齐了这些东西。当时BBS上有人调侃:这是科大人出国的标配,如果海关看到这些东西,肯定就知道是科大的。(笑)

就这样,我带着炒锅、磨刀石、高压锅、纯棉内衣来到了美国。当飞机起飞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离家远了,而且当时经济又不宽裕,将来回趟家可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心里不禁有点惘惘的。飞机是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现在是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空姐全是美国人,都说英文,我知道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是讲英文的,心里很紧张。我是在底特律转机的,从一个terminal(航站楼)到另一个terminal要坐摆渡车,我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坐对了没有。当时我的英文程度呢,应付考试还是可以的,但听和说还是有障碍的。

飞机晚点了两三个小时才到终点,一个同学来接我,科大的师兄帮我找房子。因为一开始就有人接待,所以感觉还好,不是那么孤苦伶仃的。他们当中有人是教会的基督徒,对人特别好,给我买家具、餐具,其中的几个铝碗特别结实,我到现在还用着,这都18年了!(笑)那时周围也有很多新来的同学,他们和我一样茫然,所以大家待在一起就有安全感了。(笑)

我是学工科的,所以读博士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做实验。实验室的老板是中国人,师兄也大多是中国人,只有一个印度人,他白天不来晚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在中国人当中有压力?(笑)学习还不算太难,虽然我的口语不太好,但专业英语没问题,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做实验,不需要太多的口头交流,所以我的过渡还比较舒服,不那么难受。

我学校所在的地方是大学城,周围有好几个大学,活动虽然不像纽约那么多,但课余大家打打球,聚会吃吃饭,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家都说文化差异这件事情,可能我是学工科的,对文化差异不敏感,而且我向来就没有想过一定要融入所谓的美国主流社会。美国本来就是移民国家,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互相融合又各自保留自己的文化和生活习惯,千姿百态,各得其乐,所以不是一定要融入主流社会的。大家凭自己的兴趣去生活,比如踢球,我可以选择和中国人踢,也可以和外国人踢,只要觉得开心,没有什么不可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在美国待着没有太多障碍。

在麻省大学的几年,我学了很多东西,这对我后来成为老师有很大的帮助。美国学校给我的感觉是专业课教得好。老师最大的任务是科研,而不是教学,这样他会把日常研究的成果引入教学,让学生吸收到的都是该领域最前沿的知识。国内大学的基础课很扎实,但专业课还是比美国学校弱一些。而且,美国大学很注重培养学生的动手实践能力,要么经常要做project(项目),自己做或者几个人一起做,通过这个培养了动手能力。美国的IT行业为什么遥遥领先,就是因为他们有系统的创造性思维,从小鼓励孩子创新,等他们工作后,投资方也鼓励,因为整个社会营造了这种环境,所以他们能够一直保持创新的活力。

当时我的导师都是功成名就的人,在业界都是很有名气和社会地位的,但他们依然很踏实地工作,而且很低调。有的导师岁数很大了,但依然和我们一起做实验,做文字报告。他们言传身教,一代带一代,整个体系都是如此,这对我影响很大。我现在30%的精力和时间用在教学,50%用在科研,20%用在处理系里的日常事务。我带7个博士生,4个硕士生,我喜欢和他们一起待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甚至和他们待的时间比和女朋友待的时间还长,不过,言传身教的教学效果确实比较好。(笑)

(二)美国大学学术抄袭很少

◇“美国社会的特点是,设计制度时假设大部分都是好人,充分信任人,但是,如果你偷奸耍滑,违反制度或者钻制度的空子,一旦被发现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博士毕业后,我思想斗争到底去工业界还是搞科研。工业界简单些,下班后可以不管工作上的事,科研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但时间上是无底洞。细想之下,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应校园的环境,所以最后去找在学校工作的机会。毕业第一年我没做什么,第二年纽约大学招聘做网络的老师,我认识的一些朋友对此比较了解,觉得挺适合我,所以我就投了简历。2004年12月我去纽约面试,感觉挺合适。你知道找工作就和找对象一样,要自己觉得舒服才行。(笑)面试完一两天后,他们就给我offer(录用通知)了,我一个人扛着行李就到纽约大学工程学院上班了。

我现在是做计算机网络,比如如何通过网络传视频、用Wechat(微信)打电话、利用社交网络向朋友推荐音乐、电影等,主要是处理一些大数据。

我刚进去是助理教授,要成为副教授必须经过六年,这要看科研成果、教学质量以及对系里service(事务)贡献的大小。评副教授有一套严格的程序和体系。首先系里要找业界同行评,让他们根据对你的了解写评语,系里老师要投票。系里的评审通过以后,要报到学校评审,学校有专门的评审委员会,有外系的老师参加,他们还找校外专家写推荐信。请注意,这里面是没有人情成分的,他们一般都会实事求是。评审的标准很高,虽然每个学校每个系都不一样,但一般都能遵循客观公正的原则。如果副教授评上了,那么你就是终身教授了,学校不能随便解雇你。如果评不上,就得走人,另寻生路。所以头五年压力不小,因为要想办法做好了才能留下来。

副教授评上后,过几年就可以评正教授。但是,即使都是正教授,彼此之间的待遇也有差别,而且有时候副教授的收入比正教授还高。这里不像国内,职级、职称和收入都是成正比的,他们比较灵活,比较人性化。我现在已经是副教授四年了,过一两年再申请评正教授吧,反正也不着急。(笑)

在美国大学,行政人员是为教授服务的,这个定位很明确。系里有专门的行政人员处理预算、报账等行政事务,他们不会为难你。因为教授是终身制的,他们对很多事务有发言权,行政人员也知道这一点。至于系主任,很多教授是不想做的,因为要处理很多杂事,而且和国内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系主任手头可控制的资源不多,更多时候要为教授服务,所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当系主任。而且系主任也不是永久性的,是由系里的教授轮流来当。

就我个人来说,人的时间有限,如果你把很多时间花在行政事务上了,肯定就没有太多时间搞科研了,所以我宁愿选择后者。

在这里,每个教授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大家独当一面,彼此关系平等,没有说谁要看谁的脸色行事。我刚来时,身边的教授资历都比我深多了,但他们对人很平等,不会高高在上,而是给年轻老师很多锻炼的机会。就冲这点,我挺喜欢美国大学的校园环境。

我对美国的总体感觉是,它比较平等,大家做事按规矩来,不会乱来,只要付出努力,基本都有相应的回报。你看我一个外国人来这里,通过自己的奋斗,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他们并没有因为你是外国人就歧视你,不给你发展的机会。

当然,我不否认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美国也不可避免有为利益争斗的事情,但总体来说相对公平、透明。我们系里有20多个老师,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六七个,印度的七八个,亚洲人占了一半多。我们这些从国外来的老师,在美国没有任何根基,全是凭自己的努力,最后能在大学任教,可见美国还是比较公平的。

能在大学里做个教授,算是不错的工作,社会对你比较尊敬和认可,这从和我的一些学生和家长的接触过程中可以感受到的。有的学生一学期的课上完后,会特意来感谢我,说学到了很多东西。就我自己来说,也有一定社会成就感。我一直认为,老师就像放大器,比如我教一百个学生,相当于把自己的知识copy(拷贝)一百份,这对社会也是有贡献的。我在纽约大学的10年,教了二三十门课,每门课大概有50个学生,这样一算,也教了一两千个学生,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毕业后分散到世界各地,我教的知识多少对他们有点用吧。

这学期我有两门课,每周给本科生上两次课,研究生一次。我一般会用实际生活中的的网络应用,让他们去思考一些问题。只有贴近生活,他们才会感兴趣。让我高兴的是,学生和我关系还挺不错的,你看我客厅门口挂着的合影,就是我带的研究生和他们的家属,那次他们到我家里吃四川火锅,大家聊得挺开心的。(笑)

我对学生比较宽松,比如给本科生上课,我从不点名。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来可能是自己可以解决问题,不需要我。如果他们有需要,他们自己会来上课。因为纽约大学学费很高,一个学分要1300-1400美元,每年学费三四万美元。(笑)当然,老师也要尽职,因为学生付了昂贵的学费,觉得自己是消费者,你如果服务不好,他可是会投诉你的。(笑)

说实在的,我更喜欢给本科生上课,他们大部分都是美国本土的孩子,上课很活跃,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打断我,甚至当堂反驳我,彼此之间互动特别好,这样对我有激发的作用。而研究生呢,就不那么活跃了,可能是文化的问题。他们一半是中国人,一半是印度人,你知道亚洲人性格普遍比较内敛,不爱张扬。有的可能知道答案,但不想回答,有的可能不太确定,怕答错了。从学生身上可以看到文化的多样性,蛮有意思!(笑)

我自己带的博士研究生招进来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学习基础都不错,学习态度也好。他们进来后,我要付他们工资,所以必须招优秀的。我不但教课,还和他们一起想问题、做实验、写论文,遇到问题一起寻找解决之道,基本每天都能见面。有的老师对学生放得很开,基本不怎么管,如果学生特别好倒是可以,但如果学生不是那样的,就可能误人子弟。我不是那种风格,我喜欢和学生待在一起。就在上周六,我和学生刚投出一篇论文,内容是如何根据手机上网的内容分析用户信息。我工作到凌晨4点,学生工作到5点多,因为截止时间是6点。(笑)学生毕业后,有的去苹果公司,有的去脸书(Facebook)、亚马逊(Amazon)、微软(Microsoft)、思科(Cisco)、高通(QualComm),还有Start-up,工作都不错,基本都在加州,因为那边IT行业比较发达,最近也有回国创业或者去国内IT公司的,比如百度。

我个人认为,美国大学的学术环境不错。教授之间合作平等、灵活,如果要做一个课题,觉得哪个教授比较合适,可以一起合作,教授之间的壁垒没有那么森严。如果写论文,原创性很重要,特别是投高级期刊会议,如果没有原创性,或者水分很多,那么这个教授的声誉在业界会受到影响。声誉下降则意味着你很难在这个圈子待下去,这对当事人来说后果是很严重的。如果要引用别人的东西,要求非常严格,要比较方法、结果,不能拿起来就用,不注明出处。

至于学术抄袭,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一旦被发现,会惩罚你,学术生涯就基本毁了,学校也可能解雇你,即便你拿到了终身教授。美国社会的特点是,设计制度时假设大部分都是好人,充分信任人,但是,如果你偷奸耍滑,违反制度或者钻制度的空子,一旦被发现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我在美国这么多年,基本没听说过周围有学术抄袭的事情。也许其他地方有,但应该不会太多。

(三)每个人都是主流

◇“我一直不知道美国的主流文化是什么,因为我觉得美国社会的包容性很强,对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族裔的人都很包容,所以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都能活出自己。”

在美国学习工作了18年,我的总体感觉是,美国是个制度比较完善的国家,没有大的漏洞,大家也都养成了按制度办事的习惯,很少有人想着去钻制度的空子。比如税收,法律有严格的规定,日常生活中的配套制度很完整、细致,单位把工资给你时,已经把税扣了,各种收入也有税表,你很难逃税。有的学生得了奖学金,对报税有误解,以为奖学金是可以免税的,所以就没有报税,后来被查到了,就补了税,可见美国对税收的监管是很严格的。

美国整个社会比较有序、公平,当然不可能是绝对的公平,比如大家族的后代占有更多的资源,得到的机会比一般老百姓多,但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公平的。比如我,一个从国外来的学生,凭自己的努力也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整个社会成员之间也是相对平等的,大部分有钱人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对人颐指气使,还是比较低调的,而没钱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比如服务行业的人,他们也很自信,每天快乐工作、快乐生活,我觉得这种社会是比较健康的。(笑)

我一直不知道美国的主流文化是什么,因为我觉得美国社会的包容性很强,对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族裔的人都很包容,所以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都能活出自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是主流。(笑)

前年还是去年,美国发生了一起案件:一个台湾人开路虎把一个骑摩托的人轧伤了。骑摩托的人把他打伤了,最后被人制止。后来骑摩托车的人头盔上的摄像机还原了现场,原来骑摩托的威胁台湾人,当时车上有小孩,出于正当防卫,台湾人开车轧伤了骑摩托的人。对于这个案件,美国多数人认为车上的孩子受到惊吓,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其父应该正当防卫,他可能防卫过当,但他的反应是正常的。最后骑摩托的人被判有罪。没有人因为当事人是台湾人而歧视他,都觉得应该按照法律办事。

美国法院的陪审团制度也很有意思,如果你是公民,就有义务去做陪审员。法院会随机抽取名字,如果你被抽上,就会收到法院寄来的文件,告诉你何时去何地。你必须要去,如果不去,则违反了法律规定,要被抓起来的。我也很荣幸地被抽到一次,赶到法院,等了一天,案子来了,但我没被选上,所以又回来了。(笑)

当然,美国的制度也不是完美的,比如律师制度,有钱人可以请很好的律师,他们经验丰富,口才又好,陪审团可能被说服,就倾向他们。有的律师会抓住法律的漏洞,去做不好的事情,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辛普森案件了。另外,拿税收制度来说吧,有的富人设慈善基金的目的可能是,从中支出可以不用交税,有时比一般人交得还低。

但是,总体而言,我觉得在美国生活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因为制度比较完善,大家按规矩办事,当然,按规矩办事的前提是必须知道规矩。

美国人追求的东西没有统一标准,大家很不一样,但最重要的都是enjoy life(享受生活)。和我打球的一个老头,60多岁,没有家庭,没有固定工作,每天教孩子打网球,赚取一点零花钱。他收入很不稳定,过一段就没钱,但每天都乐呵呵的,很开心。这也许和他们有基本生活保障有关系。美国的制度比较完善,有人从中受惠,也有人钻空子,这也许是硬币的两面吧。(笑)

当然,美国也有它的问题,那就是人与人之间交流比较少,好处是没那么多牵扯,坏处是觉得比较冷漠。比如我在学校和同事相处很好,但下了班就很少交流,这可能是因为美国人生活空间大,下班后大家各自有不同的活动,比如爬山、划船、打球等,而且他们很多是单门独院的,彼此联系自然就少。它不像我们亚洲国家,人与人关系相对亲密,但是亲密容易导致关系复杂,彼此界限不明。就像中国,很多个家庭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关系亲密但也很复杂,你必须学会在复杂的关系中如何保持平衡,维护自己及家庭的利益,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刘勇和他的妻子

在中国,我们从小都在人多的环境中长大,而资源有限,所以大家就不顾礼节,拼命争抢。比如乘地铁,国内资源太紧缺了,所以大家才拼命挤。很多人老说中国人素质不好,出国后有种种恶习,其实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我相信那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如果物质足够丰富了,大家也会表现得更好一些。

其实,亚洲人骨子里是谦虚、不张狂的,欧美制度完善,资源丰富,所以他们的人民表现得很有素质和教养,但如果他们物质紧缺,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也不好说,因为人性都差不多的。(笑)我相信中国会慢慢好起来的,因为现在大家出去的机会也多了,也看到自己的差距了。

我的朋友圈是这样的,学校里有中国、印度和美国朋友,打网球时有美、韩、土耳其、埃及和南美等国家的朋友,但是可以一起开party、关系比较亲近的还是中国朋友。没办法,出国太晚了,思维已经固化了,但即使高中出来也不早,你想完全融入也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个人认为,既然喜欢吃中国菜,就没必要特意做美国菜,自己喜欢就好了。因为美国的包容性很强,每个人都可以保留自己文化上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空间。有的国内同学很同情我:在自己国家生活多好啊,你干嘛要去美国做二等公民。可是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啊。(笑)美国是移民国家,如果追溯前几代,大家都是从外国来的,所以没有什么一等二等的。

我出国的这十几年,国内确实发展很快。城市建设、交通设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衣食住行的质量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娱乐的种类和内容也很丰富。我个人感受最深的是,回家变容易了。我上大学是在合肥,要回四川必须要坐火车到郑州,然后在郑州转车到湖北宜昌,再坐船到万县,辗转三天才能到家。现在从美国回去,直接飞到北京,然后再飞到重庆,一天就可以到家了。这个变化太惊人了,可谓是中国飞速发展的一个缩影。就科技来说,我们和北京大学、中山大学、大连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华南理工大学都有合作,和华为也有合作,最近和腾讯公司合作,想办法进一步提高微信视频通话的效果。给我的感觉是,国内的科技水平和美国的差距在慢慢缩小,相信会越来越好!

这十几年,也是个人财富快速积聚的最好时期。我一些留在国内的同学在这期间也挣了不少钱,发展得很不错,但没有安全感,老怕政策发生变化,自己积累的财富会消失。对于我来说,出国的这些年,我可能失去了挣钱的机会,但从不后悔。因为我这个人对钱不是那么hungry(饥渴),如果要牺牲很多道德标准去挣钱,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喜欢简单、健康的生活,这也是我出国的初衷。在美国,人与人关系不那么紧张,各自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活法。生活方式也比较健康,美国人注重运动、健身,业余时间往往去健身房,去球场,他们也喝酒,去酒吧是一种社交方式,但他们不会拼命劝你喝酒,以自然舒服为原则。不像国内,大家聚会就是吃饭喝酒,应酬太多,觉得挺累的。不过这几年回去发现国内也在变化,跑步、户外运动也很流行,大家的生活方式也慢慢变得健康了。这是好事!

因为24岁出国,所以我两个国家的风景都看过了,视野比原来开阔了,随着自己跟国际上的人打交道越来越多,我越来越不认同很多人的看法:中国人素质比美国人低。我觉得两个国家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没有什么可比性。中国目前处在高速发展的转型期,它出现的很多问题是“阵痛”,相信“阵痛”过后,会迎来新的发展。而美国是经过两三百年时间才发展成今天这样的,期间也同样遇到过很多问题。

当然,美国在很多方面值得中国借鉴,比如吸收人才做得好,吸纳全世界的优秀人才到美国来,一起创造这个国家,而且它很尊重个体的存在,所以大家都觉得在这里待得比较舒服。现在很多中国人移民到美国,他们是否能适应美国,得看个人生活习惯、语言能力等具体问题。首先语言能力很重要,英语不好就很难在这里立足。现在年轻一代英语越来越好,而且国内信息渠道很多,他们没出国前就对美国很了解,所以适应起来越来越容易。我是做科研的,科研本身就是共同语言,所以一直没感觉自己被孤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少数族裔。虽然我上课时讲英语还有外国口音,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学生也无所谓,因为周围基本都是有口音的人,习惯了。(笑)

出国十几年,我基本每年都回去一次,父母每年过来一次。即便不在一起,也可以视频聊天,很方便的。有时也会想家,但不至于想得很难受。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也许会考虑回去。虽然美国学术环境不错,但现在国内也出台了很多挺好的政策,吸引海外学子回去。我周围,有博士回国,也有老师回国,有的因为家庭环境要回去,有的是觉得国内给的条件比较吸引人。

我不排除将来如果有机会,也可能回去发展,但现阶段,我还是比较喜欢美国这个大环境的。就我所生活的纽约来说,它的地铁脏乱差,生活成本较高,但是它很丰富,活动很多,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我喜欢打网球、去博物馆、逛公园、看电影,这些在纽约都能找到很好的去处。现在天气转暖了,我一般一周打三四次网球,水平呢,在业余选手中应该算不错的。可能是遗传了我爸的运动基因吧,他喜欢打篮球,我哥也喜欢。(笑)

访谈手记:

初见刘勇是在朋友家里。那天朋友请我们几家吃火锅。刘勇从纽约赶过来,绿毛衣、牛仔裤,言语温和,笑容晴朗,一看就是特别靠谱的男人。他的身边,偎倚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不消说,是他的女朋友了。

吃饭时,刘勇对姑娘照顾有加,从锅里捞起东西,先问她吃不吃,如果姑娘点头,他就往她碗里放,摇头,就放到自己盘里。我心想:这姑娘有福了,遇到这么细心的男生!

刘勇和哥哥刘亮,一直都是家乡人传颂的传奇:哥俩上的都是名牌大学,一个是西安交通大学,一个是中国科技大学。出国后,一个上的是麻省理工学院,一个上的是麻省大学。借用一句东北话,无论哪个学校,拿出来都是杠杠的。

刘勇开玩笑:“我从5岁开始,就一直在学校,一直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当时他和哥哥同年级,妈妈教语文和数学。上课的时候,如果是妈妈讲课,他就在讲台边坐着旁听。如果其他老师来上课,他就到后面和哥哥挤在一起。因为年龄太小,他经常在上课时睡着,妈妈就把他抱到不远的家中,回来接着上课。每天早上,他因为害怕听写汉字,就躲起来。妈妈发现了,就派学生到处找他,带回教室后,他只好乖乖地写。“镇上的学校管得不是那么严格,那段日子太自由了,我现在依然很怀念。”刘勇笑着说。

上三年级时,家里从镇上搬到了县城,刘勇快乐的乡村生活也划了个句号。

当年挤在一张桌子上的哥俩,长大后相继到了美国。他们有自己不同的事业,在各自的领域都发展得很好,这让父母每每提及他们时,不无骄傲。

虽然在美国文化中浸淫了十几年,但刘勇依然保持着中国人的“温良恭俭让”,低调、温和、真挚,跟他相处感觉很舒服。

采访那天,夏日的纽约突然刮起了大风,气温急遽下降,我穿着裙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他从公寓下来了,见我衣衫单薄,问我冷不冷,然后很自然地拿起我手里的三脚架,说:“太沉了吧,我帮你拿。”我们走过几个街区,到了一家星巴克。进去一看,灯光昏暗,有点嘈杂。他抱歉地说不知道我要摄像,所以就到这里来了。最后他建议去他公寓采访,于是我们又折回了。

这是一座老公寓,估计有六七十年历史了,但很整洁。进到他家里,看到门口堆放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刘勇说他爸爸刚从国内来,正在睡觉倒时差。旁边的一辆自行车,是他打网球时骑的。

听说要摄像,他赶紧去换了件格子衬衫过来,而且还打开灯,拉上百叶窗,力求最好的拍摄效果。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后来刘勇告诉我,他从小受妈妈的影响,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走到今天很重要的因素吧。

采访过程中,摄像机的空间很快满了,我正在束手无策、暗骂自己掉链子之时,刘勇替我想了个办法:用电脑录,然后再传给我。这可救了我的急!采访结束后,因为文件太大,没法传,他想了N种办法,最后决定把它剪成三部分,分别存入U盘中。恼的是,我那天U盘也没带,于是他腾空了一个U盘,拷完后给我。整个过程,倒腾了半小时。真是一个又细心又耐心的小伙子!

一会儿,刘勇的父亲醒了。78岁的他,看起来非常健朗。他在厨房做饭,切着重庆带来的腊肠和腊肉,香味扑鼻。他说自己年轻时喜欢打篮球,老了以后喜欢打门球。“可惜到美国后没地方打了。”

父亲是来办绿卡体检的,待几天后就要回重庆筹办刘勇的婚礼了。这个帅帅的纽约大学教授,今年夏天就要把那个美丽的姑娘娶到家里啦。他开玩笑:“我对爱情很有耐心,一直等到现在。但父母没耐心了,一直催我。现在终于等到了,对父母也有个交代。”

这个从西南小城走出来的年轻人,他的爱情故事,一如当年的作家沈从文,“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一切不早不晚,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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