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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传统的另类传承

时间:2022-01-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民间”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基础地,有着丰富蕴含的文化指向。短篇小说《罗曼沟》《醉社火》《枯井》《端午》《挂匾》《民间表演》《年的声音》《村庄的语言》《唢呐声声》,无不传递了那些来自民间的愿景——深藏的文化小传统及其丰沛的生命力。《端午》在传统节日的文化背景上,选择了一个小村庄过节的特殊“传统”——唱大戏。

村庄即将变成了一种遥远的回忆,《村庄的语言》以雪落泥土入地无声的审美理念,试图复制昔日活跃在民间生活里的文化小传统,借鉴古典小说、民间故事、地方戏和说唱艺术的表现形式,挖掘“潜伏”在农村传统生活中有生命力的“因子”,依靠乡土故事延续与传承乡村的风俗人情、自然景致。浓烈的地域色彩,趣味十足的方言俗语,唤起了读者久违的一些忆念:踏上乡间小路、漫步田间地头,在一个际遇下,走着走着,突然重新认识了自己和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庄。

《村庄的语言》用农耕式写作圆了游子的乡音乡情梦。

“民间”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基础地,有着丰富蕴含的文化指向。在乡土文学传统里,它与自然形态的农村社会及其文化观念亲密联系在一起,其原始、素朴与健康的特点,映照人们的生活态度和精神状态。短篇小说《罗曼沟》《醉社火》《枯井》《端午》《挂匾》《民间表演》《年的声音》《村庄的语言》《唢呐声声》,无不传递了那些来自民间的愿景——深藏的文化小传统及其丰沛的生命力。

《端午》:“大大小小的节日到了,会长早早地打开庙门,洒扫祭台,侍奉香火。五六月时,还要留心冰雹大雨,看见山角泛起云团,便快快地跑进娘娘庙,压香敲罄,意在祈神免灾。男人们忙着到集上买香表,女人们则整天钻在厨房里,煮甜醅,做凉粉,烙圆圆的有十二生肖造像的花馍馍。娃娃在河湾里的柳树上砍下来一捆一捆湿湿的树梢,扛上山去搭成一个高垛,让日头曝晒四天,等端午前一天的后半夜,东方现出一片乳白时,点高高山。”

《端午》在传统节日的文化背景上,选择了一个小村庄过节的特殊“传统”——唱大戏。作为村里最大的集体活动,接力已久的“传统”,正在受到经济大潮的冲击。老蔫、老棒这些村民的传统思想,已经无法抵御先富裕起来的“高万财”。高万财读了小学三年级,却因为紧跟了经济时代的机遇,成了村上财大气粗的首富。财富与权力的关系,在一场戏演出的前后隐性存在着,直到演出时,高万财和团长一同出现在台上,出资又多加演了一天,相形之下,老蔫、老棒这些传统村民,显得渺小和逊色了许多。农村的差别戏前还看不出来,戏中陡然高潮迭起,戏后产生的影响更大。经济发展大潮的余波正在西海固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像一场即将开演的大戏,山雨欲来,蓄势待发。端午从传统插柳、采艾、吃花馍馍、戴花绳绳的模式里走出来,将关注的焦点放在另一个视域中,以老蔫、老棒为代表的传统村民,久已定型的传统文化心理模式的打破,使他们感觉心里“凉凉的,人总觉得凉凉的”。熟悉的曲目依旧上演,他们欣赏的心理状态正在受到新的挑战。以戏名《五加坡》暗喻传统村民心理上发生的奇妙变化,既失落又无法明晰掌握的一种沮丧。从乡土中来却再也无法还原到乡土中去。一个西海固的小村子,既没有被经济社会的大潮抛弃,也未能立刻改变其乡土原型。想象作者从家乡的土地上走出来,也正处在这样一个经受心理转变的过程中,感知了变化,倾诉了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经受的心理考验,却也无法明确给村民指出未来的方向。

《挂匾》写一个小山村的农家,在儿子结婚的时候,选定了一个时间,“这一天在阴阳的历书上如是记载:黄道吉日,宜嫁宜娶。”第一个程序是履行老先人留下的规矩——夹红书。“所谓红书,是阴阳把一张什么帖儿糊在红纸里面封成一个纸封,让送到新媳妇家让新媳妇缝在枕头里面,不能拆看,两口子枕,枕,一直枕到磨成碎纸屑屑为止。”

《民间表演》提到腊月二十三请灶神,腊月三十,贴对联、窗花,上庙敬神;三十夜,祭祖,吃年夜饭;大年初一,男女老少一起去野外“出行”。所谓“出行”,便是阴阳先生在历书上看一个方位,全村人与全村的牛羊牲畜,都朝这个地方集结、叩拜,意在祈求平安与迎接禧福。《年的声音》描述旧历年最后一天的早晨,人们所干的第一件事是和一摊麦草泥,把包括牛槽、羊圈、粮囤、门楼以及院墙里外凡是泥皮剥落的地方,都用一把圆头泥笔仔细地墁一遍泥,寓意人勤春早之意。大年三十吃的是荞面、地软和肉臊子做的杂和饭,名荞面搅团,取合家团聚,增福添寿之意。荞面饭吃完了,就开始贴对联,大门和屋门上的自不待说。牛圈里是“槽头兴旺”,上房里是“身卧福地”,粮囤上是“五谷丰登”,大门外柳树上是“出门见喜”,灶房里供牌上年年都是“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太阳落山后,开始进庙烧香,先敬土地,后拜方神,随后就按排位的大小将供在庙里的二十四路诸神一一叩拜。回到家里,洗手洗脸,摆上供品,一家老小中的所有男人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磕头。

然后儿孙们又开始给长辈拜年,长辈开始给晚辈散糖散压岁钱。这些详尽的叙述,让读者明了西海固这片土地与别处不同的魅力。

《村庄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司空见惯的小知识分子(考上师专,村里出了第一个举人),从农村的土地上走出来,上了学,增长了见闻,更增长了独立意识和主权意识,但仍没能从包办婚姻的阴影里挣脱出来。被家长的权威和自己心灵深处的孝顺绑架到了既定的婚姻轨道上,他的无奈,他的忧郁,他的半工半农的生活,让人无端生出许多熟悉和亲切的感觉。路遥在《人生》里塑造的高加林,在80年代初期,引起了多少年轻人的心灵回应。在每一个时代,每一块土地上,总有一些相似的东西引起人的共鸣。在西海固偏远而又普通的小山村里,周小溪这位小知识分子,因为读书,逐步走向了心智的独立,终身大事却无法完全脱离父亲给他设定的轨道,他的无奈和苦衷,在80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一些宿命的姻缘还在伴随着他,使他前行的步履颇显沉重。农村传统观念的成分始终牵扯到人们前行的脚步,作者在这里不动声色地批判、自省,既像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像讲身边的故事,若即若离,趣味十足,西海固的乐天知命在其中慢慢地体现出稳固的力量。

与那些特色鲜明的传承民间文化小传统的作品不同,《传记与影子》《下乡》《拍摄花絮及其他》《花被风吹落》《官司》等作品,虽然没有完全从乡土小说的背景上分离出来,但已经从职业角度进行社会批判,以独立代言人的身份表达生活的这块土地上人与社会关系的复杂性。

《寻找砚台》《被遗忘过的故事》《堡子》《名声》直接表现现代社会与传统文化的冲突,《堡子》结尾用道士托底,貌似回归了传统风水的窠臼,其实通过羊把式的眼睛透视社会人生的无常变幻,不只是风水的脉气所能抵御或造化的,先天的造化总也难以抵挡时代社会的瞬息万变。

《阅读村庄的语言》体悟到作品与“名声”之间有时并不完全对等,西海固文学的底蕴里除了干旱这一地韵,还有那么多抗争的精神,而《村庄的语言》却是另一种厚重与内敛,看到西海固文学中不轻易显山露水的真实与涵养。能认识并承受写作的沉默恰恰是当代作家所缺少的。

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所有的脚印都携带着乡土的过去。现代知识分子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民间情节,像心灵深处埋藏已久的秘密在“敲门”——让开,我要出来!石舒清老师在序言里提到一个细节,有次去他家,看到他家的炕墙上贴着一些庆福祛邪的红纸条。他们的村子还有村庙,“觉得火会亮的气息,就是他这个村子的气息”。火会亮在这个小村子的福祉上成长起来,享受到这个小村子的福荫,他成为这一方天地的代言人,顺理成章,无可厚非。这个小村子,在他的笔墨晕染下,成为一个打上黄土高原传统文化烙印的典型小村子,他从这一方天地中分离出来,从原生的背景中切块出来,又借文字的神奇性弥补了原来帷幕的缺口,而后,仰望星空,乐在其中。天空就像一面魔镜,照见大地上的一切。这是因为,火会亮讲出了这片土地上的故事,发出了他们自己的声音。

《村庄的语言》将生动的人性情节,用民间习俗网络出一个丰富多彩的图案,随意念创造的这个图案,将农家生活里种种鲜活的人性素材碎片,从事实上剥落,呈现出人们可亲可感的场景,最终又回到具象的生活,让菩提和烦恼统一在当下的生活中。体现来自民间文化形态的现实意义,在当代文学史上更具有特定的含义。

“就物质生活而言,我的村庄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们的村庄。”甘地的这句名言,让我们重新理解民间社会的劳动者,他们自在状态的感情、心理、语言、行为,无不包含着民间文化艺术特有的审美取向,他们的原始、纯粹、简朴的心理质地,与那些自然山水一同补足了西海固地域风景里人文情怀的真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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