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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某种事情的期待与向往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岁月在经过,我亲爱的,很快就没人会知道你我知道的是什么。春日的花朵在一家出售镜框和彩色照片的商店的橱窗里,装饰着兴登堡和希特勒的肖像。“左派”的麻雀群在郁金香与菩提树上举行响亮的晨会。一派澄澈的黎明完全揭开了空街的一侧。这可以与一个失眠者的舌头控制不住的轻弹相比,它在他口腔的黑夜里检查一颗崎岖的牙齿,这样做挫伤了自己,但它仍旧坚持不懈。战斗与劳作的诅咒将人引回到野猪,到咆哮的野兽对觅食的疯狂冥顽。

〔美国〕弗·纳博科夫

它们在经过,飞逝,飞逝,匆匆的岁月——用一种撕裂灵魂的贺拉斯式屈折来讲。岁月在经过,我亲爱的,很快就没人会知道你我知道的是什么。我们的孩子在成长;帕埃斯图姆,雾气迷茫的帕埃斯图姆的玫瑰,已经凋谢;头脑呆板的傻瓜们在修补和篡改自然的力量,温和的数学家似乎已将这预演过,令他们自己暗中吃惊;因此也许是到了检验古老的快照、列车与飞机的洞壁画、鼓鼓囊囊的橱柜里玩具的岩层的时候了。

我们还要回溯得更远,到1934年5月的一天早晨,并且恭敬地把柏林一个地区的图样标识在这固定的一点上。我正在那个地方,在上午五点,从拜恩林广场附近的产科医院步行回家,在这之前几小时我把你送到了那里。春日的花朵在一家出售镜框和彩色照片的商店的橱窗里,装饰着兴登堡和希特勒的肖像。“左派”的麻雀群在郁金香与菩提树上举行响亮的晨会。一派澄澈的黎明完全揭开了空街的一侧。另一侧,楼房望过去仍是寒冷的蓝色,各种各样长长的阴影渐渐被缩短,用的是年轻的白昼在一座修饰一新、清扫一新的城市里接替黑夜的平淡方式,在这里,遮荫树木汁液丰富的气味下面、有沥青马路的浓重气味,但对我来说,这件事的视觉部分显得十分新鲜,就像用某种不寻常的方式来置放桌子一样,因为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在黎明见过那条特殊的街道,尽管,另一方面,我时常在阳光和煦的傍晚经过那里,怀里没有孩子。

在那不太熟悉的时辰的纯净与空泛之中,阴影投在街道错误的一侧,以一种并非不优美的颠倒之感投下它,像一个人看见一家理发店的镜子里映出的橱窗,那忧郁的理发师在磨他的刮胡刀时侧身向它凝视(他们在这样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而被框在那被反映的橱窗里的一段人行道把漠然的行人的队列调转到相反的方向,进入一个抽象世界,它突然间不再有趣,并释放出一道恐惧的激流。

每当我想起我对一个人的爱,我惯于从我的爱——从我的心脏,从一个私人事件的温柔核心——画出半径,画到宇宙的遥远得难以置信的地点。有什么东西在驱使我去把我爱的意识与不可想象不可计算的东西相比,诸如星群的行为(正是它们的遥远显得是一种病态的形式),永恒的可怕陷阱,未知后面的不可知,无助,寒冷,空间与时间令人厌恶的错杂迷离与互相渗透。这是一个有害的习惯,但我对它无能为力。这可以与一个失眠者的舌头控制不住的轻弹相比,它在他口腔的黑夜里检查一颗崎岖的牙齿,这样做挫伤了自己,但它仍旧坚持不懈。我曾认识一些人,他们在偶然触碰到某物——一根门柱,一段墙壁——后,只有经过手与屋子里各个物体的表面的某种十分迅速而有系统的接触过程之后,才能回到一种平衡状态。这无法抑止。我必须知道我站在何处,你和我的儿子站在何处。当那缓慢的行动,爱的无声爆炸在我体内发生,打开它溶化的边缘,用比任何想象得到的宇宙中物质与能量的积聚巨大得多,持久得多的某种东西的感觉来将我压倒,那时我的思想只能掐一下自己看它是否真的醒着。我只有列出一份迅速的宇宙清单,就像一个人在梦中试图用认清他在做梦来宽恕他处境的荒谬;我只有让所有的空间、所有的时间加入我的情感、加入我尘世的爱,以便除去它凡尘的边界,以此来帮助我抗击在一个有限存在中发展起了一个感觉与思想的无限这样一种完全的堕落、荒谬和恐惧。

因为,在我的形而上学中,我是个坚定的非联邦主义者,讨厌穿过神人同性乐园的组织旅行,所以我听从我自己的,并非微不足道的智慧,在我想到一生中最好的事情的时候;在我,就像现在,回顾我对我们的宝贝几乎像苦娃达(一种原始风俗,在婴儿初生时,父亲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像他本人在经受分娩的痛苦和照管婴儿,他还要绝食,净身或遵守各种各样的戒律。)一样的关切的时候。你记得我们作出的发现(大概所有父母都作出过):你静静地展示给我看的那只小手的微型指甲完美的形状,它像岸上的海星一样躺在你的掌中;四肢与脸颊的皮肤质地,关切被以一种黯淡的,远离的情调引向它,仿佛触摸的轻柔只能以距离的轻柔来回报;某种游动的,倾斜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在虹膜那黝黑泛蓝的色彩周围,它似乎仍保存着它所吸收的古老,幻想的树林的阴影,那里飞鸟多于老虎,果实多于荆棘,那里,在某个斑驳的深处,曾诞生了人的思想;尤其是,一个儿童进入接下来的一维,进入眼睛和目力所及的物体之间新建立的关系的第一次旅行,搞生物统计学或做老鼠迷宫生意的家伙们认为他们能够解释它。我忽然觉得思想诞生的能够获得的最近的复制品是那种惊奇的刺痛,它随着那精确的时刻而来,当一个人凝视着一片嫩枝与树叶的丛莽,猛然察觉到曾经看似那树丛的一个自然组成部分的东西,竟是一只伪装得令人惊叹的昆虫或飞鸟。

也有深深的快乐(归根结底,科学的事业要产生什么别的呢?)在于解开人的心灵最初的盛开之谜,办法是假设在自然的其余部分的生长中有一个耽于声色的停顿,一种闲荡与虚掷光阴,它首先允许了诗人的形式——没有它智者就无法获得进展。实际上是“生存搏斗”!战斗与劳作的诅咒将人引回到野猪,到咆哮的野兽对觅食的疯狂冥顽。你与我时常注意到一个家庭主妇诡诈的眼睛里狂热的闪光,在一家杂货店的食品之上或在一家肉铺的陈尸所各处飘荡。世上的辛劳者们,解散吧!古书错了。世界是在一个星期天创造的。

(杨青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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