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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母亲的笑容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现在,很难见到母亲的笑容了,可母亲一向是爱笑的人啊!她以乐观的态度、以母亲宽阔的胸怀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其实,母亲的命运是坎坷的。母亲成长于一个贫困的家庭中。当四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生活越过越好时,母亲的脸上常常有舒心的笑容、满足的神情。在过年前,我常常和母亲两人一起,连续做半天,甚至一天,做几十斤糕粉的圆糕,放在一个个圆匾里,很诱人。母亲的聪明和能干,使我们兄弟姐妹从心底里佩服。

母亲七十九岁了,生着病,行动不便。她精神也不好,怕孤独。在弟弟弟媳上班出门的时候,她会泪眼汪汪。

现在,很难见到母亲的笑容了,可母亲一向是爱笑的人啊!看着现在的母亲,我心疼无比,我恨岁月的无情,我恨病魔的无情——为什么要夺走母亲那美好的笑容呢?

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秀丽,也楚楚动人。我的照相簿里有着父母的结婚照,已经泛黄了,可父亲的英俊和母亲的娇媚清晰可见。母亲梳着一个反翘式的发型,那是40年代最时髦的。母亲穿着旗袍,看不出旗袍的色彩和花纹,却看得出旗袍把母亲的身材勾勒得更娇美了。站在身材高大的父亲身边,母亲羞涩地笑着。看得出,新婚的母亲很幸福,很快乐。每当翻开老照片,看到母亲隔着岁月之河在羞涩地笑着,我也会痴痴地对着她笑。

我念初中的时候,母亲又怀孕了。她已三十六岁了,已有了一女二子,生活的担子重重的。这第四个孩子,将会使本来沉甸甸的担子又添分量;可是母亲眉宇间洋溢的,是再当一次母亲的欣喜之情。梳了两条短辫子的母亲,辫梢上扎着深黄格子的蝴蝶结,穿着淡紫色的棉袄罩衫,天天笑盈盈地去上班。她以乐观的态度、以母亲宽阔的胸怀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小生命。那时,我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人世间的一切,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母亲身上浓烈的母性之美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特别是那情不自禁的笑容。

母亲的笑容,是母亲的一种生活态度。

其实,母亲的命运是坎坷的。母亲成长于一个贫困的家庭中。由于外公的早逝,外婆艰难地独立抚育母亲和舅舅。在贫困中长大的母亲,在生活的磨炼之中,变得十分聪明能干,尽管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后来,外婆为了儿女的生计而改嫁,在世俗的眼光中长大的母亲,更是十分自尊和敏感。母亲告诉我,有一年春节,她去舅舅家拜年。她的舅舅,日本留学回来,在上海开了一家很大的橡胶厂,娶了大小两个舅母,是上海滩上很有名气的资本家。那天,母亲在客厅里等着,左等右等,好长时间了,舅舅舅母在楼上不下来。后来,佣人下楼来问:“究竟有什么事?”母亲是去拜年的,舅舅舅母是很亲很亲的亲戚呀,竟然看不起外甥女,竟然怕穷亲戚上门来!母亲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舅舅家。母亲是被深深地伤害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踏过舅舅家的门槛。尽管外婆一直住在我们家,尽管我们家里,在很长很长的年月里,每天的菜金只有五毛钱,尽管后来,我一再央求母亲带我去看看她的舅舅,去看一看有钱的人是什么样的,母亲总对我笑笑,不说话。

当四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生活越过越好时,母亲的脸上常常有舒心的笑容、满足的神情。她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有着很多很多希望。她在单位里工作得很出色,常常评到先进或多加几元工资。她手脚特别快,脑子特别灵活。逢年过节,商店里要把物品一样一样包好准备好应急。她的店里常常包白砂糖、瓜子、花生一类食品,两个人合作,一个称分量,一个包三角包。如果母亲负责称分量,那么别人就来不及包;如果母亲包三角包吧,别人又来不及称,她早已包好了,等着呢。也因此,母亲到了退休的年龄,单位一再挽留着她,一直聘用了她十年。

这些年,母亲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她感受着生活的甜美。她的聪明才智也为儿女们造福。母亲烧得一手好菜,会做许许多多的点心。弟弟弟媳、妹妹妹夫一下班都团团一桌品味着母亲的厨艺。记得以前每年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蒸糕,但到了没有大灶、大锅、大蒸笼的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做糕了;可母亲却想出了聪明的法子,她让铅皮匠做了小小的模子,利用高压锅上气孔中的蒸汽,解决了蒸糕的关键问题。只要把糕粉放入模子,中间放上豆沙,上面放上红枣、蜜饯、红绿丝,放在高压锅上,一会儿工夫,一块块小圆糕便做成了。在过年前,我常常和母亲两人一起,连续做半天,甚至一天,做几十斤糕粉的圆糕,放在一个个圆匾里,很诱人。亲朋好友来拜年,女婿、媳妇回娘家,带回去的就是这种既好看又好吃的糕。我总是拿得最多,分给朋友、邻居、同事。人人都夸我的母亲有这样的好厨艺。

母亲的聪明和能干,使我们兄弟姐妹从心底里佩服。我们都说,可惜母亲读书不多,否则很可能是一个发明家。母亲的女红也做得很好,她曾经替妹妹和弟媳做过织绵缎棉袄,那时做新娘子,身上一定要有亮闪闪的中式棉袄。我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母亲怕亏待了我,给我做了一件墨绿色丝绒的棉袄,它至今还珍藏在我家的衣柜里。母亲是针织毛衣的好手,她说年轻的时候,她织毛衣的速度特别快,毛衣从来不绕成团,只把一绞毛线托在臂弯里就织起来了。母亲言传身教地把妹妹和弟媳都培养成了织毛衣的能手。而我从未亲聆过母亲的指导,母亲也可怜我工作繁忙,主动承担了给我打毛衣的任务。一件又一件款式新颖的毛衣常常让我大出风头,每穿一件新毛衣都要在单位引起一阵轰动,让我的同事姐妹们羡慕得要死。坐公共汽车的时候,常会有人从身后拍拍我,问:“这种花样怎么织的?”把这些讲给母亲听,母亲笑得开心,条条皱纹都舒展开了。

母亲常常说,等四个子女成家之后,她想和父亲两人单独过,老两口轻轻松松,舒舒服服,不要再成天为儿子、女儿、孙儿忙这忙那,为一大帮人张罗了。她还想做一张新床,椭圆形的,有绣着花的床幔——可是,让母亲心碎、让儿女们心疼的是,父亲在他七十五岁那年走了;而现在,母亲又病了,精神不济……

我想,我总会有空闲的一天,我要和母亲一起住。虽然没有了父亲,让我替母亲买一张新床,让我替母亲铺上绣花的床幔,让我……

我期待母亲的笑容,我期待母亲那美好的笑容。

1998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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