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是一种品质

年轻是一种品质

算得上身经百战的老记者了，但我还是没习惯听会。往往，台上的发言内容一空洞，我就昏昏欲睡。

那日，又听会，我正坐而假寐呢，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年轻是一种品质。”我抬起头，看发言者面前的席卡，上面写着“宋超”。宣传部副部长，说年轻是一种品质？于是，饶有兴趣地听下去——

宋超说，他刚接待了张治中将军的女儿，一位来自洛杉矶的老太太。虽然70多岁了，却相当活跃，思路敏捷，酒量也了得。席间，他有感而发，送她一句话：“年轻是一种品质，与年龄无关。”老太太一高兴，朗声笑过，又浮一大白。宋超接着回忆起汪道涵先生80多岁时纵论两岸关系，“思想之年轻，观念之先进……”又说：“麦凯恩72岁还与奥巴马PK呢！”会场里略显沉闷的空气，因了这番话，舒展开来。发言结束前，宋超还对后排坐着的女记者说：“你们小姑娘，别以为打扮得时尚就年轻了。年轻是与思想有关的。”

年轻是一种品质，年轻是与思想有关的。对此，我太有体会了。

因为，很多年来，我一直按着自己的志趣，在追踪采访老一辈的名家，年逾九旬的、七八十岁的艺术家、科学家、教育家、作家、学者、企业家……从这些人的身上，我感受着智慧的、思想的魅力，感受着心灵年轻是多么美好而难得的一件事。

上周末，去拜访曹鹏先生。天冷，指挥家穿一袭冬装，还戴着毛茸茸的御寒帽，像邻家爷爷。我们围着暖炉，轻轻地谈舒曼、贝多芬、莫扎特、卡拉扬、伯恩斯坦……谈得兴奋了，他褪去帽子，一眨眼换了个人似的。提起东方艺术中心的音乐会，他说：“我听音乐会，是去充电的。”他不理解，一些同行不肯少挣两节课的钱，有赠票也不愿把时间花在音乐会上。“那么漂亮的双簧管啊，世界一流的乐队啊，听一次就会提高很多的！”温暖的灯光下，我看见他的眼眸依然闪着年轻的光泽。同去的高中生实在不相信他的年龄，问了好几遍：“他真有84岁吗？都这么成功了，还要充电？”

一个月前，杨福家先生读了今年出版的两本拙作，发来E-mail：“文笔很好！！”我看了，有点不高兴，回复：“杨校长难道没看出字里行间埋着很多的刺吗？”没想到，他的回信竟是：“我文章内的刺，比您多得多！！”读他偶见报端的新作或采访录，确实是一如既往的忧国忧民、锐气十足，令我自叹弗如。要不是考虑到这是一位公务繁忙的“空中飞人”，我会游说他加盟“论语·专栏”。顺便透露一下，杨是我认识的名家中回信最快的。有时候，回信来自英国诺丁汉，我算算时差，不敢想象72岁的他深夜还挂在网上。

谭盾在接受采访时被问，您已经50多岁了，不担心自己的年龄吗？作曲家笑道，有时看见20多岁的人还不努力，我为他们着急啊，我觉得他们已经很老了……

我喜欢这段有趣的问答。是啊，心智不成长，生命没质量，即使年龄再小，都已经老了，或者说“长僵掉了”。而我们追求的，正是“老的年轻”的反面。

又一年，匆匆流逝。“蓝色评论”从年初写到岁末，正好50篇。在这里，容我抄袭第一篇的收尾：“蓝色评论，愿与读者一起追求心智的成长、人格的完善，追求生命的质量、人生的真谛……在激浊扬清的文字里，让我们一起，年轻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