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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的爱情

时间:2022-01-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舒曼精神分裂投莱茵河被救起,送入波昂精神病院,这时比克拉拉年幼的布拉姆斯仁慈地对这不幸的家庭伸出援手。但当男主角晚年在昏黄的街灯下回忆往事,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回来了,柏拉图的精神之恋远远超越了世俗的今生、来世。所有美的爱情都是柏拉图式的,柏拉图讲求精神爱情精致化,其实深受他老师苏格拉底的影响。过于重视感官也是世纪末腐化的原因,经过了劫难,人们重新去寻找旧年代被束之高阁的柏拉图爱情。

在音乐中寻找爱情的谜题

柏拉图推崇一种超越肉体,不因肉体颜色衰谢而改变的爱情,一种架构在精神上优美的、永恒不变的爱情。

虽然精神与肉体在相爱的人眼中都一样纯净,中世纪的禁欲主义并不合乎人道。

但柏拉图曾经历面对他老师苏格拉底的死亡,在柏拉图对话录中,以《费多篇》记述苏格拉底被处饮毒芹酒而死之前,如何以从容、温和的态度去接受死亡。肉体死亡了,苏格拉底的精神永在,那是他的智慧,他的哲学

哲学家是讲求证的,柏拉图将属于心灵的,不受时空、感官所左右,珍藏在象牙塔里的事物来印证他的爱情观。

一八九七年四月被称为“音乐救世主”的布拉姆斯逝世了,他终生未婚……

“我将所有的记忆缩写在一个袖珍的小盒子里,将它珍藏在心上,那爱的秘密会随我的死而埋藏……”

布拉姆斯在逝世前并未说过这样的话,他的死仅仅在克拉拉死后十一个月。

在这十一个月中,布拉姆斯住在维也纳二百公里的郊外,他患肝病,脸色蜡黄。亲友的逐渐凋零,让他感到十分伤感,但最大的镌痛,是克拉拉已先他而去了……

记忆的一幕拉开了。

年轻的布拉姆斯第一次造访音乐诗人舒曼与克拉拉的家,在客厅演奏《C长调奏鸣曲》,他优美的乐章引来激赏,从此这位青年音乐家成了舒曼家的常客。布拉姆斯一八三三年生于汉堡贫民区,从未享受过家的温暖,舒曼与克拉拉让他第一次感受知遇之恩。

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笔下描写一位曾在处理“死信”部门工作的小书记巴特比,他从一张折叠的信笺中,取出一枚戒指,想到那应该戴这枚婚戒的手指已在坟墓中腐蚀;或者是一张出自善心救急的支票,那受信的人原会因这张纸币而获救,如今已不饥不渴了。也许那封信是宽恕陷于绝望中的人,给他们带来希望,或给那些苦难的人带来佳音,担任着“救生”的使命。而一封无法投递的死信,在巴特比看来就像匆匆迈向死亡的生命……日子久了,这位小书记就染上一种极苍凉的病……

但对布拉姆斯与克拉拉来说,一切都不会来得太迟。

舒曼精神分裂投莱茵河被救起,送入波昂精神病院,这时比克拉拉年幼的布拉姆斯仁慈地对这不幸的家庭伸出援手。

一八五六年七月舒曼在精神病院逝世,布拉姆斯与克拉拉成了患难之交。

布拉姆斯说:“我的个儿虽不高,但如果不是我在克拉拉身边,她准会精神崩溃。”他以音乐抚慰克拉拉在家庭悲剧发生后受创的心灵,创作《B大调三重奏》,他弹给克拉拉听,接着是五十首《D小调钢琴协奏曲》……

就如梅尔维尔所说,爱传递了救生的使命,使克拉拉和子女们重燃希望之火。

一八九六年五月正是欧洲紫丁香绽放的季节,布拉姆斯在温泉之乡依修尔养病,他拆开一封家书,里面附了一份电报,说明克拉拉已于五月二十日逝世……布拉姆斯搭夜车赶往克拉拉墓地,葬礼已经结束,克拉拉就葬于舒曼同一墓地。

布拉姆斯抓起一把泥土,撒在克拉拉墓上,躲进森林里恸哭,那哭声一定就像霍桑小说里的角色古德曼的哭声一样:

他听不到自己的哭声,那哭声和荒野的天籁融合在一起。(His cry was lost to his own ear by its union with the cry of the desert.)

“我将所有的记忆,缩写在一个袖珍的小盒子里,将它珍藏在心上,那爱的秘密会随我的死而埋葬……”

一八九七年四月布拉姆斯逝世前并没这么说,因为所有爱的谜题都谱入他永恒的乐章里。

人间最凄美的完成式

在寂静的夜空,有一样东西飘下来,像树上飘下的落叶,但速度不是缓慢的,速度如电光石火一闪。那是一颗陨星,这时感觉它的四周都飘着一些发光的缎带,不是陨灭或结束,是人间最凄美的完成式……

如电影《泰坦尼克号》男女主角那样生死相许的一段爱情。《泰坦尼克号》演出,有的法国少女连看了九次,女同学相拥在一起痛哭,她们一定在心里沉吟拜伦的诗句:

依依惜别时

黯然泪轻坠

我心已半碎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Half broken—hearted)

在法国电视台看到一出戏,戏中女主角是演《蝙蝠人》中的猫女,她在此剧中演伯爵夫人,裁剪镜头采用意识流的手法,令人像读维珍妮亚·伍尔芙(Virginia Woalf)的《邱园》,充满了色彩缤纷,诗意朦胧之美。

男女主角的激情深藏在内心,短暂的相逢,深深的一望,吻别,女主角压抑不住的哭泣,男主角忧郁的神情,柔美的乐章,餐宴上的鲜花,嘎嘎响起的马车,男女主角共车的一幕,他看到她的幻影在海边出现,撑着伞裙裾飘飘,幻影如风飘逝,熄了,冷了的黄昏驮起暮色……

别离是所有爱情故事最悲怆的休止符,在歌剧院他看到包厢中她的位子是空的,只留下一封短笺说明她随祖母远居他乡……

没有今生

没有来世

只是一种美的迷惑

但当男主角晚年在昏黄的街灯下回忆往事,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回来了,柏拉图的精神之恋远远超越了世俗的今生、来世。

一八四三年被封为英国桂冠诗人的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在一七九九年寓居德国间写了一组诗,诗中的主题是一位称为“露西”的女子。华兹华斯的诗已进入大自然的禅境,他描写露西却怀着激情,他说她鲜艳如六月的玫瑰,在月光下他去探望她,他看到月儿下沉,心中就飘过不祥的念头……后来他又写了另一首诗《鸽泉》,描写露西一生隐居在“鸽泉”,像生长在青苔石畔的小花,她逝世时也没人在她身边。

一七九九年诗人在德国漫游,他怀念英国,也是露西生长的乡土,和最后看到的一片绿野大地。但旧日的梦已一去不返,只有露西在诗人心中:

美得像天空唯一闪烁的星光。

(——Fair as a star, when only one is shining in the sky.)

露西是谁?那也是永远的谜题,就是华兹华斯在世,人们也难自他口中找到答案。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形象,我们不妨将露西当成这位桂冠诗人唯美的一部分,再去追究就没多大意思了。

皇后的小村庄

一个下午我从凡尔赛宫搭小火车在第一站佩蒂特下车,凡尔赛宫占地极广,包括热带花园、运河、森林、皇帝的菜园……搭小火车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站停下来蹓跶。

我沿着森林漫步,来到皇后的小农庄

橡树颤动那顶绿色的华盖,阳光透过梣木、梧桐、松树的顶端,吟诵着雨果的《光影集》。一八三七年他经过恋人朱丽叶·杜洛埃(Juliette Drouet)的故居,感到那光投影在每株树上,都是一些失落岁月的痕迹。如拉马丁的《湖》、缪塞的《回忆》写的都是怀旧,大自然与爱情是他们诗中的主题。

在过去的年代,玛丽·安东妮曾在这几幢小农庄消磨她的时光,这里一定有过一些缤纷、惆怅、令人流连不忍的往事……

我来这儿原是晴朗的,猝然间风雨交加,天地昏暗,我的伞再也挡不住风雨,我躲到玛丽·安东妮小农庄的屋檐下去翻译英诗。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展开在我面前的是一幅动人的图景,就如霍桑小说中的句子:

每一摇晃的细枝和叶片燃亮了野地。

(Each pendent twing and leafy illuminating the whole field.)

那是雨后的彩虹。

那也是雨果、拉马丁、缪塞诗的主题,用象牙雕刻的文字重新组合了大自然、唯美和爱情。

所有美的爱情都是柏拉图式的,柏拉图讲求精神爱情精致化,其实深受他老师苏格拉底的影响。我们生活在感官的世界,只有触得到、摸得到、有实利价值才为人所珍惜。但苏格拉底说:“永恒的实体不能借感官来触摸,只有由思维领悟。”过于重视感官也是世纪末腐化的原因,经过了劫难,人们重新去寻找旧年代被束之高阁的柏拉图爱情。

希腊神话的英雄去取金羊毛,完成了冒险患难的丰功伟业,自异母兄弟手中夺回父亲的王国。英国诗人莫里斯(William Morris)以一首叙事长诗,描写英雄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附近有座小花园

遍生玫瑰与百合清露袭人的曙晨夜露轻降的晚上我愿邀(她)去游园虽然鸟声已沉寂

虽然没有梁柱屋

苹果树上空枝裸

飘零花与果

我依然献上祈祷

愿她双足踏在草地上

像往昔一样

潺潺的清流响在岸边

源自远方的紫色冈峦

流进波涛澎湃的大海

山丘上的花果不养蜜蜂

岸边儿见不到帆影

没有船儿驰行碧波间

波涛声不断

传到我为之倾倒的地方

我白昼夜晚哭泣

所有欢乐离我而去

我目聩我耳聋

不在乎赢取

失去寻找的巧妙

很快我失落人类追寻的能力

我蹒跚我衰弱

但就算剩下一口气

我也要进入死亡的颚颔中

那极乐的地域

把难忘脸儿寻找

那张脸我曾凝眸我曾爱过

如今已被呼啸的大海带走

(译自威廉·莫里斯《附近有座小花园》)

我想,在旧世纪,在皇后小农庄的地界里,一定也曾发生过一些缤纷、惆怅、令人流连不忍的往事……

(1998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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