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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藏书票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作家之爱书,犹如“老鼠爱大米”,天经地义。其一生收藏藏书票达几百种。而关注与收藏藏书票的现代作家,鲁迅先生无疑是引路人。此外,戏剧家宋春舫的《褐木庐》藏书票,施蛰存的《无相庵藏书之券》,都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可扬的作家专题藏书票,成为书票艺苑中的一枝奇葩。

作家之爱书,犹如“老鼠大米”,天经地义。爱屋及乌,爱书的作家,亦喜爱上藏书票。因为一帧小小的书票,被誉为“纸上宝石”、“袖珍版画”,玲珑剔透,溢满书香情趣。缘此,书票画家便顺水推舟,创作出不少以作家名字命名的藏书票,深得作家们欢心。

在上海图书馆,曾见到一帧早期外国作家的藏书票,是英国著名作家狄更斯的藏书专用票,粘贴在一八四二年伦敦出版的《中国第二次战役纪事》一书中。此书在狄更斯去世后,由其家属捐献给当地一家教会机构。以后,可能被哪位传教士带入中国。其间必有一段谜一样的故事耐人寻味。

在我国作家中,喜爱藏书票的不乏其人。我们见到最早使用藏书票的,是创造社成员、现代作家叶灵凤先生自己设计的《灵凤藏书》。他于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在《现代》文学杂志发表了中国作家第一篇谈藏书票的长文《藏书票之书》。其一生收藏藏书票达几百种。叶氏早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后主编《洪水》,于一九七五年病逝香港。三联书店曾出版其三卷本《读书随笔》。

而关注与收藏藏书票的现代作家,鲁迅先生无疑是引路人。他最早将欧洲的版画引入中国,藏书票作为版画艺术的一个品种,鲁迅在其日记与书信中多有记载,在他编印的《引玉集》中,亦介绍了苏联木刻家毕斯凯莱夫所作的一帧藏书票。他与我国第一代版画家常相往来,并悉心教诲,总计收藏我国早期藏书票二十四种,至为珍贵。有资料披露,上世纪三十年代时,郁达夫先生亦曾介绍、收藏过藏书票。此外,戏剧家宋春舫的《褐木庐》藏书票,施蛰存的《无相庵藏书之券》,都是他们自己设计的。诗人、翻译家孙大雨、赵萝蕤,作家温梓川,亦都喜欢选择合意的藏书票为己所用。

由画家将作家的名字植入藏书票,最早见于一九三六年,是版画家王寄舟为作家姚雪垠作的《雪垠读书》。画面是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原野,将“雪垠”两字形象化了。姚雪垠一得到书票,就贴在刚买来的《海上述林》一书上。爱书的作家,大多为自己拥有一帧印有票主姓名的藏书票而倍觉自豪与珍惜。在以作家姓名刻印而成的专题藏书票中,我见之最多者,是出自著名版画家杨可扬先生之手的精美之作。可扬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从事鲁迅倡导的现代版画运动,是我国硕果仅存的老版画家之一。而今九一高龄,仍刀耕不辍。在八十年代中期,香港要举办上海书展,主办者慕名而来,力邀可扬先生为书展专门创作藏书票。于是,一帧《上海书展·鱼读书》的书票应运而生,在书展期间,博得众多爱书者的青睐。此后,可扬先生一发而不可收,二十多年来,创作了三百多种藏书票,题材丰富,造型别致,在书票界赢得极高声誉。而我觉得最有特色的,莫过于为作家们创作的专题藏书票。

身为画家的可扬先生,在与作家的交往中,对作家们爱书如渴的心情,有着深切体味。他先后为几十位作家创作了刻有他们姓名的专题藏书票。细细品赏,每一帧都精致、隽永,凝聚了他一番心血。意境虽各各不同,然风格却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线条粗犷有力,画面厚实凝重,尤其是删繁就简的艺术手法,使画面更显单纯简洁,亦更具凸显主题的视觉美感。

一片青青的翠竹,竹林下有一个背着竹篓的默默独行者。这帧《巴金珍藏》的藏书票,让人想到,这竹,一定是四川的方竹。从故乡走出来的巴金,一直就是这样背负故乡沉甸甸的希冀,像山民那样默默辛勤劳作,是一个“把心交给读者”的前辈作家。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可扬出差去四川,他看到此地的方竹敦厚、结实、挺直,想到这就是巴金的为人品质、道德文章的真实写照,便以此为立意,创作了这帧《巴金珍藏》的书票。巴金一生爱书,藏书宏富,他将许多珍贵版本无私捐赠给国家图书馆、中国现代文学馆等,体现了他博大的胸襟。巴老常以此帧藏书票赠送友人,可见他对书票的喜欢。

在《柯灵藏书》中,展现在眼前的是阡陌相连的沃土。这是一片文学创作的丰腴之地,是作家文思泉涌的源头所系。因为有了大地乳汁的滋养,作家才能在文稿纸的方格中耕耘。因为有了沃土,才有参天大树般的如椽大笔,任作家辛勤挥洒,佳作迭出。远处,和煦的阳光给万物以温暖的光泽。这是神来之笔,显示出画家于粗犷中不忘细腻的点缀。

同样,《许杰藏书》颇有地方特色。画面上是海岛石塘旁的一间用石头砌成的石屋门景。这石屋是典型的台州地区的民居。画家得知许杰先生为浙江台州人,便有意选取了这一特定的题材。从门外看进去,一张相伴作家的椅子,书桌上堆着书籍。如此简洁。这份田园般安谧的作家夜读图,展示了作家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创作出《惨雾》、《火山口》等一系列优秀作品。

其他有特色的作家书票亦可一说。《施蛰存藏书》中,一座酷似松江古城的石桥,占据着画面的主体部位,让人联想到,施老的一生,他的创作、翻译、碑版研究、古典文学“四扇窗”,是从这故乡的石阶上一步步攀援而上。画面极富装饰趣味,石桥后的古朴民居,说不定就是作家的书屋呢。可扬在与施老的多次通信中,对作家的生平与创作有了更多了解,惟其如此,刻刀下才能做到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还有赵家璧、林放、丁景唐、束纫秋、任溶溶、赵丽宏及台湾著名诗人痖弦等书票,均具特色。可扬的作家专题藏书票,成为书票艺苑中的一枝奇葩。一边欣赏作家藏书票,一边听可扬前辈逐帧讲述这些书票的创作过程,不啻是一种艺术享受。对藏书票颇有研究的现代文学史专家陈子善先生说:“专用藏书票,系版画家或其他艺术家为票主(即藏书人)专门限量制作的,以艺术的独创的画面,展示票主的身份、个性、特长、爱好等为上品。”可扬创作的作家藏书票,就是这样的上品之作。

小小藏书票,蕴含着作家的闲情逸致。他们将书票贴在自己新著的扉页,作为一份心意,馈赠文朋书友,作为一种珍品收藏,藏书票亦成作家的一种雅玩。而创作书票的画家,更是这种友情的发动者,第一棒的热力传递者。以版画创作誉满画坛的可扬先生,亦堪称书票艺术大师。他将书票创作看作是文化人交流情感的纽带。在创作过程中,既是他与作家的心灵沟通与默契,亦充分表现出作家爱书、读书、藏书乃至编书、写书的文人气质。票如其人。一帧藏书票包含诸多意蕴,作家的思想、情操、追求等,令人神驰,足堪玩味。可以看出,画家对作家的人生经历与创作风格有更透彻的理解。所以,在可扬的刻刀下,虽不见作家的具体身影,然处处闪现着作家的神韵风采,画家通过一个独特的视角,传神地将作为票主的作家某些特征,进行暗喻或强化,从而提炼出一种意境,一种富有象征意义的形象画面。可以说,为作家创作藏书票,是版画艺术家的一个优良传统。杨可扬先生是传人中成绩斐然的一位先行者,其他一些版画家,亦薪火相承,如冒怀苏的《锺书藏书》、莫测的《艾青藏书》、陈行的《永远的冰心》、陈世五的《辛之藏书》等,都是现代作家藏书票中的代表作。正如出版家范用所说:“从一张书票可以看出藏书者对书的一份亲切的感情,窥见书主的内心世界。”

作家成为藏书票的票主,传承着一种文脉。既是画家与作家之间的交流,一种友情的象征,亦是作为作家与书籍、与生活、与读者间的交流,其关系犹如鱼水相融,使作家更自由地畅游在知识海洋,从而为人类奉献出更多新的文学佳作,更多新的思想的结晶与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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