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小学、中学到大学，要有很多老师；许许多多人更有许许多多的老师；如果说谁是天下人共有的老师的话，那么非孔子莫属了。有人说封建时代，读书人是天子门生。天子门生，充其量是“天子”当政这一朝一代的门生。历史长河证明，孔子是超时空、超时代的先师。儒学是自古以来人类文化的代表，他的学说为人类重要文化遗产，经久不息地为后世景仰、传诵、研究、评判、继承，从这个意义上讲，孔子也应是我国古今人们，特别是读书人共同的先师。
作为孔子门生，曲阜是我懂事以来的心仪之地。我曾三次去曲阜朝圣，这次做客儒乡，是第四次来曲阜了。前三次来曲阜，我分别用了一两天的时间，详细阅读了孔府、孔庙、孔林关于孔子生平、学说、轶事等资料。我觉得儒学是中华文化的重要遗存。曲阜作为孔学的发祥地，是保存、收集、整理儒家学说的各种资料最集中的地方。要研究儒家文化，要研究以儒学为核心的国学，就必须到曲阜来。我这么说并非原封不动地一味讲复古，因为只有“温故”才能“知新”，只有继承儒学的合理内核，才能使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在新形势下发扬光大。
记得第二次到曲阜是1992年，当时参加全国法院在山东召开的一个专业会。会后，东道主山东高院组织我们游曲阜。曲阜法院有个孔院长见到我，分外热情，握手致意，口喊老师。我说我没有当过教员，哪里会有弟子？她说你可能没有当过教员，但是确实给我讲过课。啊，我想起来了：这位孔院长当年是沈阳军区的干部，转业前夕分别进行专业培训。我在80年代确实给军区转业干部讲过几门法律课，每次听课的有百余人，又事隔多年，我哪能记得清楚？没想到她居然认出了我。我对她说，我这次来曲阜，是来拜谒孔子的，在儒乡只有当学生的份，哪里敢妄称老师！她笑着说，那我们就一起去拜先师吧。
不知道那位院长现在是否退休，这次来曲阜，由泰安的同志一手安排，也没必要再打扰法院了。女儿和6岁的外孙女都是头一次来。外孙女在北京上过四海书院国学班，会背《大学》、《中庸》等书，听说要到孔子老家，特别兴奋，出发时特地把《论语》也带来了。我们游览过程中，导游讲有关孔子每一件轶事时，她都认真听着，不明白就问。在大成殿里，在文宣碑前，她也模仿大人的样子，跟在姥姥后边，顶礼膜拜，挺像回事。来到杏坛时，导游说这里是孔子讲学的地方，在这里孔子向七十二弟子传授六艺。外孙女听说，就拿出随身携带的《论语》朗诵起来，引起不少游客围观。外孙女见人多，越发来了劲头，索性背诵。游人见这么个小不点，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无不点头称奇，说是遇到神童，赞扬儒学后继有人。可惜没碰上记者，要是能上报纸，准会成为小明星的。
我虽然多次来过曲阜，因系统一安排，时间紧迫，未能瞻看孟府颜庙。登泰山多次，也没有拜谒冯玉祥墓。冯玉祥将军与河南人有缘，河南人崇敬冯玉祥，不亚于东北人崇敬张学良。东道主知道后，特地安排到60里以外的邹城拜谒亚圣。在孟庙孟府，让孩子听到了孟母三迁的故事，看到了孟母断机的石碑，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弥补了老大的缺憾。在次日登泰山前，主人特地安排参观了岱庙，看了新修的历代帝王巡幸泰山的18根石柱，明白了帝王泰山封禅的意义所在。在离石柱不远的地方，跨山溪，过小桥，祭拜了冯玉祥将军墓，遂了多年心愿。可惜那天颜庙维修，不对外开放，我们只能在门口张望一番。但是又看了那么多过去没有看过的地方，我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
中午在街上就餐后，沿着古色古香的街道回宾馆稍息。沿途都是古脊、灰瓦的二层楼，虽系新建，倒也保留了古代建筑风貌。我在路旁的一个文物店中，看到一副熏得发黑的古代仕女图。颜色灰暗，画面也脏兮兮的，但却难掩其风流。仕女面庞富态，肌肤丰润，宽衣肥袖，衣袂飘飘，像唐代宫女，又像敦煌飞天壁画。因为鉴别能力很低，其年代、真伪已不可考。但是，仕女栩栩如生，像在哪里见过。中午小憩，刚刚闭眼，那个体态丰满轻盈的美人，竟然从画上袅袅婷婷地走下来，环珮叮咚，似闻其声。只见她微翘纤纤素指，弹琴作歌。细听歌词，情意缠绵，酷似上世纪一位名人的手笔。歌曰：
绝代有佳人，颜色艳桃李。珠翠不增妍，所佩兰与芷。
相遇非深思，羞为发皓齿。闭户弄朱弦，江湖万余里。
仕女抬头见我，含情脉脉，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款款说道，“我十年前就读过先生的文集，对先生的道德文章好生敬佩。听说先生的博客办得红火，正想前去浏览呢。”我说“在下学浅才疏，半生捉笔，或注刑鼎，或论学术，俱为论道释经，文字枯燥，恐难入法眼。现在写些散文诗歌等无用文字，也因为是新到初学，没有名人效应，也没有名流推荐、专家吆喝，有时连地方报纸也借不来一角。因此，还望圣女指教提携。至于博客，办得不活，如能留言指点，幸甚幸甚。”对答之间，被人唤醒，开始了下午的参观行程。
参观中，我还思考小憩中的朦胧所见，仕女勾魂一笑，似曾相识，旋即顿悟：丰硕娟妙的仕女，不正好体现了东方的文化圣城曲阜发源的儒家文化之美吗？文化是民族精神的火炬，儒家文化，映视着传统文化的风采。我几次来此晋谒孔门，由一人谒到三代人拜，心情、感受和收获各不相同，不仅反映了时代变迁和中华文化的复兴脚步，也正是半生对丰富精美的儒家文化的连绵欣赏和追求。由此我想到，当前我们面临一个多极世界，人类不同程度地面临信仰危机。不要说美国人的霸道逻辑吃不开了，欧洲中心的文明观和价值观也正在失灵。儒家的伦理崇尚德治仁政，强调修身齐家，主张爱众亲人。在21世纪全球化的大趋势下，在以利润为驱动的市场理念中，儒家的价值观有利于全球在和而不同的基础上，促进共存共融。孔子学院在各国如雨后春笋，正是说明了儒家的价值观正逐步为世界各国人民认同。在以儒学为中心的国学走出国门的同时，国人的国学研究也不能固步自封。国家应利用曲阜的儒学人文优势，在此兴办国家孔子学院，使得孔子思想的研究永葆先进，无论对中华文化的复兴，对国家的统一和文化的大繁荣，还是对促进世界文明的发展，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新的奉献。
2007年10月20日写于曲阜10月25日改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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