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一生叙书缘

陈三兴

从小学跟老师学会了汉语拼音，学会了日、月、水、火、山、石、田、土及一些简单笔画的汉字时起，我便爱好上了书。无论是学习课本，还是课外的其他书，似乎对我都有一种吸引力，虽算不上读起来如饥似渴，但也常常是爱不释手。从读一年级起到高中毕业止，十几年的上学生涯，我的文科总是比理科好。我这样说，并不是炫耀自己，也不是说自己有什么天赋，而是我想说，是书给了我智慧，使我由愚钝变得明慧起来。

我最初涉入书的海洋，还是在读小学四年级时。那一年，正是“文革”开始的一年，我从村里即将焚完的图书里，偷偷抢出了一部小说，封面已无，书脊上写着《林海雪原》。我视若珍宝，便不顾一切地读了起来，饭前饭后，课堂上，放学路上，都舍不得放下这本残缺不全的书。虽然对一些段落或句子弄不懂，甚至好多字也不认得，但书中具有吸引力的故事情节和鲜明的人物特点，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杨子荣的胆大心细，少剑波的沉着冷静，小白鸽的热情奔放，李勇奇的侠肝义胆，座山雕的凶残奸诈，无不被作者描写得栩栩如生，乃至我读得入了迷，一次被老师从课堂上揪出来，罚了站，没收了书。从此，那本破旧不堪的《林海雪原》，我再也没见过。

我的启蒙老师是村里公认的先生。他博学多识，古今书籍几乎都有，《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与他结伴一生。我因此而沾光，过早地似懂非懂地浏览了这些其他孩子很难见到的书。到读初中时，社会上流行的演义版本我已读了十几套。正是这个缘故，所写的作文常常得到老师的好评。记得上五年级时，我写了一篇文章，主题是一个流窜多年的地主子弟，几次趁夜深人静回家给村支书送皮袄、白糖之类的礼物，最终达到了写假证明改成分的目的。那时我就注意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用对话的形式表现主题。老师阅后批道：“作文主题鲜明，语言生动活泼，人物描写惟妙惟肖。”并在一些句子下面画上了着重号。老师把文章拿到办公会上宣读，拿到其他班级宣读，一时我的名声大噪。读高中时，正是中共十大召开，那时学文献高潮在全校展开。我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写出了两篇学十大文献报告，尽管有些观点现在看来不一定对，但在当时来说，这几篇论文的论点、论据、结论都比较清晰而有说服力。学校分管青年工作的刘老师看后，连连称好，并让人登在全校的黑板上。如今回想起来，无不因为是嗜书如命换取的结果。对于我以后在写作道路上的执著，可以说，那几次“风头”起到了极强的“催化”作用。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的老师用名人的这句名言启发我读书。每当学校放了假，我唯一的伙伴就是一些小说，母亲常常为此发火，嫌我懒，不干活，只知道看书，甚至有几次把我的书扔了或藏了，逼迫我跟父亲去种菜，下地锄草。而每当出现这种状况，我是非带上一本书不行，干一阵活，在田间地头看一阵书。父亲只是唉声叹气，回家小声跟母亲说：“我看这孩子是不想在家干活，就让他好好念书吧。”自那，父母再也不阻拦。在我争取下，我独自一人搬进了我家的南屋，拥有了我的一片小天地。

一段时间，我曾对前进的道路感到彷徨，上了十几年学，回家与土地打交道，似乎所学知识无用武之地。而村里干部对我们似乎也不大欢迎，个别人还嘲笑我及我的同学。夜深人静，我难以入眠。是啊，我读了这些年书究竟为了什么?怎样施展自己的抱负?一连数日，我郁郁寡欢。白天和人们一起干活，我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不和人们结伴。晚上，我独自悲叹“生不逢时”。那时唯一解闷的是读书、读书、读书。也正是一个劲地读书，才从书中找到了答案。一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给我人生的启迪，我终于标定了自己的航向，重新振作起来，我要把学到的知识应用于社会的实践，走出自己的辉煌之路。我找来了科技书，买来了催化剂“920”，在自家的菜园地里做试验。这一年，我家种的二分土豆比别人家的成活率高、产量高。秋后，引来了围观的老少爷们，他们称赞说我没白上学，还是有文化比没文化强。我用事实说服了乡邻。读书的同时，我也萌生了一种渴望，试着写点文章。起初，并不懂得怎样写，写小说，写故事，写好人好事，写评论，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真是随心所欲。稿子寄往报社、电台、县广播站，居然也被采用了一些。从此，我靠一支笔走进了城市，走进了国有单位。

是书使我进步，使我走上了坚实的人生之路。

喜欢读书更喜欢买书，购书也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刚参加工作时只有29元的津贴，好歹我还多少挣点稿费，每月总得拿出十几元钱购书，自费订阅了《小说选刊》、《人民文学》等七八种刊物，先后购进了中国四大古典名著，购进了古代的、当代的许多书籍，日积月累，不说藏书万卷，也总有上百册吧，算起来也花去了近万元。为了买书，我常常搞得囊中羞涩，几次中断了抽烟与喝酒两大嗜好。妻子也几次说过：“你总不能光买书不吃饭吧!”我认真一想，理是这么个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几年，我真怕上书店，有意识离书店远远的。但同伴们一吹风，近来书店进了什么好书，我还是挺不住。不过，到书店买了要买的书就走，省得再被勾去了眼神，再摸那已经瘪了的口袋。后来，儿子常嚷嚷去书店买书，妻子说：“这一点真像你爸，是书的冤家。”我嘿嘿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五元或十元，甩给儿子：“你自己去买吧。”

常言道：“瞎汉不点灯，没省下油钱。”尽管一年多没到书店，也没攒下多少钱。如今，推销书的到处有，弄得你既喜欢又忧愁。我曾经花四百元从外地购书，光邮费也十几元。从杭州来了个电话，说是党校的，要给我送一部分系列丛书。我纳闷，他们怎么知道我好书?后来一问，是专门有人在我们这儿推销书，有人告诉他，某某人好书，他就假借从党校来电话，好增加他们的可信程度。果然不几日，一辆黄包车载来了十几套大型精装系列书，真搞得我眼花缭乱，掀动了我购书的心扉，况且人家有介绍信，有藏书证，我也确实眼馋，便选了六套十八本，一合计，好家伙，3600元，不买了、不买了，哪来那么多钱!这几年不写稿子，稿费为零，舍不得大半年的工资。同伴们知道我爱书，帮我圆场，对卖书者说：“打折吧。”最后讲了半天，以2100元钱买下，人家不肯，我又拍上10元：“就这样吧，多一分我也不买。”终于成交。书是买了，书也确实不错，但疼得我几天没放下心，看来，烟酒又得戒了。

对于买书，家里人尤其是妻子一般不反对。前几年买的书，多是我的稿费，专款专用。稿费收入多时一年五六千元，算起来，还有好多钱已到了妻子的账户上。我虽不是写文章发家，但稿费确实使我家生活的改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真得感谢书籍。

书，是我智慧的源泉;书，是我进步的阶梯;书，是我的良师益友。

(作者单位:宁波市宋诏桥路凤凰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