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新诗潮”第一人

中国当代“新诗潮”第一人是食指。他也是“文革”期间最有影响的“地下诗”作者。谢冕先生在《新诗潮的检阅——〈新诗潮诗集〉序》中写道：“1978年底，有一批向着今天礼赞的诗人开始聚集，他们唱着新的歌，他们试图改变原有诗歌的凝滞状态。他们庆幸‘历史终于给了我们机会’。”谢冕先生把这场为中国诗坛带来冲击的诗歌革新运动命名为“新诗潮”（因1983年前后围绕新诗的一场争论，人们更习惯于把它称为“朦胧诗”）。自此，北岛、舒婷、顾城、芒克、江河、杨炼等一批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中国的新诗史上。然而有一个名字一直被忽略着，他就是作品早在六十年代末就曾以手抄本形式在一代青年中广为流传，并产生过重大影响的诗人郭路生。就连黄邦君、邹建军编著的《中国新诗大辞典》（时代文艺出版社1988年4月版）也未将其收入。

食指，1948年生于行军路上，故名叫郭路生。原籍山东渔台，长于北京。1964年至1966年间，曾与北京“地下沙龙”的诗人们交往。1967年曾拜访并请教著名诗人、文艺理论家何其芳。同年，写出《鱼儿三部曲》第一部。1968年底，到山西汾阳杏花村插队，写出了在知青中轰动一时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这一年还有《相信未来》《海洋三部曲》等作品在知青中广为流传。1970年转回山东务农，一度进工厂工作，并于次年参军。1972年底，因在部队受到强烈刺激患上精神分裂症，于次年初退伍，分配到北京光电技术研究所工作。后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就医。1975年病愈出院，继续坚持写作。1976年“文革”结束，创作《写在朋友结婚的时候》（又名《有这样的婚礼》）。1978年再次焕发诗人创作活力，并首次使用笔名“食指”公开发表作品。1981年《诗刊》1月号正式发表《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两诗。1990年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居于北京第三社会福利院接受治疗，仍坚持诗歌创作。后离院在家继续写作。1992年获荷兰诗歌节和英国一所大学邀请，因身体原因未能成行。1993年和1997年分别加入北京市作家协会和中国作家协会。《华人文化世界》以《一代诗魂郭路生》为题发表了林莽等五人的文章，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近年来出版有诗集《相信未来》《食指黑大春现代抒情诗合集》《诗探索金库·食指卷》《食指的诗》等。1999年《食指近作12首》获北京市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诗歌类作品唯一最高奖，1999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食指的诗》获第三届人民文学奖，2001年食指与已故诗人海子同获第三届人民文学奖诗歌奖。

1966年至1969年，在那个社会极端动荡、思想极度混乱的岁月，食指完成了他最为辉煌的青春期创作。代表作《相信未来》《海洋三部曲》《鱼儿三部曲》《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愤怒》等诗歌作品，正是对那些心灵命题的记录与回答。特别是《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和《相信未来》两诗，以手抄的形式在知青中疯传。此时，“新诗潮”的主将们还处于蒙昧之中，而食指已写出了划时代的篇章。他以真实的情感、严谨的形式、朗朗上口的音韵、鲜明而准确的意象与象征，完成了一首首自由的新格律体诗作。食指的诗基本上遵从四行一节，在整齐的分节与排列中达到了他所说的“我的诗是一面窗户，是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中，诗人感悟“文革”的动荡，回顾以往的希求与向往，以自己的诗句向人们表明了艺术不是工具，而是人的自由意志与独立精神的体现。正是诗人的这种姿态，启示了他的同代人。

北岛多次在文章里回忆自己最初写诗时受到了食指诗的影响。诗评家唐晓渡曾这样论述食指的创作轨迹和意义：“他在一个似乎不可能有诗的年代开始写诗；他运用严谨的传统形式写具有现代灵魂的诗；他以精神崩溃的方式猛烈扩展了他诗歌创作的内涵与外延，从而宣告了一个诗歌时代的结束，同时昭示了另一个时代的开启；最后，他在一种常人看来已不可能写作的状态下依然倾心于诗，他1983年以来断断续续写下的那些诗像凌空勒出的一道虚线，显示了生命和诗不可泯灭的踪迹。”

综观食指的创作，这位当代中国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天才诗人，以他写出的数十首具有历史价值和独特风格的光辉诗篇，填补了那个特殊年代诗歌的空白，以人的自由意志与独立精神再现了艺术的尊严与光荣。而他的后继者们正是在这种人格力量的启示下，开创了中国诗歌艺术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