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之亡与秦隋异

【原文】

自尧、舜及今，天下裂而复合者四：周之未为七战国，秦合之；汉之未分为三国，晋合之；晋之乱分为十余国，争战三百年，隋合之；唐之后又分为八九国，本朝合之。然秦始皇一传而为胡亥，晋武帝一传而为惠帝，隋文帝一传而为扬帝，皆破亡其社稷。独本朝九传百七十年，乃不幸有靖康之祸①，盖三代以下治安所无也。秦、晋、隋皆相似，然秦、隋一亡即扫地，晋之东虽曰“牛继马后②”，终为守司马氏之祀，亦百有余年。盖秦、隋毒流四海，天实诛之，晋之八王擅兵，孽后盗政，皆本于惠帝昏蒙，非得罪于民，故其亡也，与秦、隋独异。

【注释】

①靖康之祸：指的是北宋靖康二年，金军南下，攻陷了宋朝的都城汴京，宋徽宗、宋钦宗被俘虏，北宋从而灭亡。②牛继马后：说的是用牛姓代替司马氏来继承帝位。《晋书·元帝纪》中记载，宣帝得到了一幅《玄石图》，上面有“牛继马后”的图像，因此宣帝特别忌讳姓牛的人，用毒酒将大将牛金杀死。没想到，恭王妃竟然暗地里与一个姓牛的小吏私通，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元帝。这是当时的传闻并被记入了正史里。

【译文】

从尧、舜时期到现在，天下分裂之后又统一有四次：周朝末年的时候分为了战国七雄，秦朝最后统一；汉朝末年的时候分为了魏国、蜀国、吴国，形成了三国鼎立，晋朝最后将其统一；晋朝大乱之后分裂成了十多个小国，征讨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三百年，隋朝最后将其统一；唐朝之后又分裂成了八九个小国，本（宋）朝最后将其统一。不过秦始皇只传了一代到胡亥，晋武帝只传了一代到晋惠帝，隋文帝只传了一代到隋炀帝，这些朝代都这样终结了自己的江山。只有本朝传了九代一百七十年，才因为不幸遭遇了靖康之祸，大体上来讲三代以来没有像本朝这样治理地如此安定的。秦朝、晋朝、隋朝都有类似的地方，然而秦朝、隋朝一灭亡就彻底消失了，东晋虽然被称为是“牛继马后”，但是毕竟保持着司马氏的江山，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应该是秦朝、隋朝荼毒四海，上天都要讨伐它吧。晋朝的“八王之乱”，“孽后”贾南风盗取政权，都是因为晋惠帝的昏庸无能所导致的，并不是因为得罪了百姓，因此它的灭亡，与秦朝、隋朝的灭亡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