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徐道力壁上墨梅①

谈　迁

狞龙蜿蜒几千尺，②下挟风雷喷四壁。

天公激怒醒长梦，③左耳割入华阳洞。④

怨血流腥涌墨云，⑤枯鳞脱尽三江冻。⑥

苍髯笔笔皴莓苔，⑦寒冰尽裂横飞来。

长风万里吹不落，羌笛关山易萧索。⑧

【作者简介】　谈迁（1593～1657），原名以训，字观若，明亡后改名迁，字孺木。杭州海宁枣林（今浙江省海宁市盐官镇西南）人，原籍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明诸生。南明弘光时入阁臣高弘图幕任记室，献策以图恢复。后被荐为中书舍人及礼部司务，坚辞不就，归隐乡里。肆力经史百家，尤重明代典故。有编年体明史《国榷》百卷及《枣林杂俎》、《枣林诗集》、《枣林集》、《北游录》。

【注释】　①作者于顺治十年（1653）由家乡赴北京，走访明降臣、皇室、宦官和公侯门客，搜集明朝逸闻并实地考察历史遗迹，以补充修订明史《国榷》，一直滞留到十二年（1655），期间与翰林院（清代修史之事归翰林院管）的太史徐道力有请益交往之谊。诗当作于此期间。墨梅：墨笔画的梅花图。梅，见本书第154页注①。②狞龙：狰狞之龙，比喻屈曲的梅枝。③天公：天帝。醒长梦：意为狞龙张牙舞爪搅起风雷震醒了正酣睡做梦的天帝。　　④“左耳”句：旧题柳宗元撰《龙城录》“华阳洞小儿化为龙”条：“茅山隐士吴绰素擅洁誉。神凤初，因采药于华阳洞口，见一小儿，手把大珠三颗，其色莹然，戏于松下。绰见之，因前询谁氏子，儿奔忙入洞中，绰恐为虎所害，遂连呼相从，入欲救之，行不三十步见儿化作龙形，一手握三珠填左耳中，绰素刚胆，以药斧斲之，落左耳，而三珠已失所在，龙亦不见。”这句借用其意。左耳，指狞龙的左耳。割，天帝因发怒而割龙耳作为惩罚。华阳洞，洞址在茅山（位于今江苏省句容市）中部老虎岗西侧，洞口“华阳洞”三字，传为苏东坡手迹。道家有“第八洞天”之称。⑤怨血流腥：用污血比喻画中的墨汁。⑥枯鳞：梅枝老干上布满如鳞片的凸纹。⑦皴（cūn）：国画墨笔技法之一，涂出物体纹理或阴阳向背。莓苔：青苔。⑧“长风”二句：唐·高适《塞上听吹笛》：“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高诗将汉乐府横吹曲名《梅花落》巧妙拆用，好似风吹的不是幽怨的笛声，而是纷纷散落的梅花花片。本诗则借其意而反用之，意谓作为冷落衰杀的象征，关山羌笛尽管吹好了，且还裹挟上万里的长风，然而这壁上的梅花是一片也别想吹落的。羌笛，古代西北少数民族管乐器。关山，关隘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