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零丁洋①

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②干戈寥落四周星。③

山河破碎风飘絮，④身世浮沉雨打萍。⑤

惶恐滩头说惶恐，⑥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⑦

【注释】　①南宋祥兴元年（1278）十二月，元军开始对宋末小朝廷发动总攻，作者率领部队由广东潮阳转入海丰，准备入山结营抵抗，却在海丰以北的五坡岭被元军追上，激战中部下大量牺牲，作者被俘。次年正月，作者被移送海船，从潮阳通过水路押往崖山。这首诗是作者途径零丁洋时创作的诗。零丁洋：又作伶仃洋，在今广东省珠江口外。②起一经：意为自己没有显贵的家世和财富，而是靠掌握儒家经典而取得科名（作者科举获得进士第一名，即状元），出仕做官（作者官至丞相）。这里用典，《汉书·韦贤传》载：西汉大臣韦贤（约公元前148～前67），字长孺，鲁国邹（今山东省邹城市）人，以精通《诗经》（还兼通《礼》、《尚书》等经）进宫教授昭帝。宣帝时，拜丞相，封扶阳侯。他有四个儿子，最小的一个是叫韦玄成，“复以明经，历位至丞相。故邹鲁谚曰：‘遗子黄金满籝（yíng，同籯，竹笼），不如一经。’”③干戈：代指战争。寥落：形容宋廷军力疲弱。四周星：四年。作者于南宋德祐元年（1275）组织义军直奔临安勤王，到写这首诗时，为四年。周星，又名岁星，即木星。木星每年经黄道十二宫之一宫，约十二年运行一周天，故称周星。又指一周年。北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十三：“有马郁者，少负文艺。匡威曾问其年，郁曰：‘弱冠后两周星。’”文中“弱冠后两周星”即是说二十二岁。这里取后一义项。④山河：代指国家。风飘絮：如风吹棉絮，散乱难收。⑤萍：又名浮萍、青萍、紫萍。一年生草本植物，叶子扁平浮于水面，叶茎下生须根，叶表绿色，背紫红色，开白花。常用以比喻人的不安定生活或行踪。⑥惶恐滩：在今江西省吉安市万安县，为赣江险滩之一。⑦照汗青：意为永留史册。汗青，古代在竹简上书写文字，须先以火炙烤青竹，使水分如汗渗出，故称汗青；借指史籍、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