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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形象及其译本体现

时间:2022-12-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林语堂对中国形象的塑造态度是较为温和的,相比之下,对小说Moment in Peking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和日本侵华战争背景下塑造的西方人形象和日、韩等东方人形象,林氏的态度较为激烈,带有明显的民族感情和民族情绪。事实上,一直以来,中国人出于自己的无知和西方人迥异的外貌特征,对夷狄形象进行妖魔化,逐渐形成对西方人话语传统的表述方式。中国的文学作品中,常有对 “妖魔鬼怪”形象的描写。

林语堂对中国形象的塑造态度是较为温和的,相比之下,对小说Moment in Peking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和日本侵华战争背景下塑造的西方人形象和日、韩等东方人形象,林氏的态度较为激烈,带有明显的民族感情和民族情绪。那么,译者在汉译过程中是如何体现这些外国人形象的呢?以下将展开详细探讨。

一、西方人形象与译本体现

中国近代史是一部中华民族的屈辱史,从清朝末年始伴随着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中国的夜郎自大和天朝上国形象灰飞烟灭。中国由于对外部世界的无知,对西方充满恐惧、敌视与轻蔑。这可以从中国对西方人的称谓上体现出来,如“洋鬼子、老毛子”等,这些成为中国人描述西方形象的套话。事实上,一直以来,中国人出于自己的无知和西方人迥异的外貌特征,对夷狄形象进行妖魔化,逐渐形成对西方人话语传统的表述方式。对此,周宁曾有提到:

“番鬼化或夷狄化,是中国表述西方的一种话语传统。十五六世纪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人登陆中国南方海岸,中国就开始在华夏四夷的地理神话框架内‘鬼化’他们。根据他们的相貌特征如长身高鼻、猫眼鹰嘴、卷发赤须、诡服异行、烹食小儿,称之为‘佛郎机’、‘红毛夷’……鬼话流传久了,连西方人自己也戏称自己为‘番鬼’。”(周宁,2004:18)

这样,西方人的体貌等外部自然特征被模式化,成为具有文化内涵的词汇流传下来,用以描述西方形象。“鬼化兽化的西方形象,已成为国人社会文化无意识中的一种原型。”(周宁,2004:18)那么,中国人为何要用“鬼”或“毛”来描述西方人呢?

因为在中国文化中,“鬼”一般外貌狰狞或怪异恐怖。通常情况下,中国人印象里的“鬼”与死人对应,指阴间地府里张牙舞爪的可怕怪物。“鬼”总是与“妖魔鬼怪”一起,指邪恶的东西、与正常人相悖,并且具有否定意义。中国的文学作品中,常有对 “妖魔鬼怪”形象的描写。例如,《西游记》中,沙僧在皈依佛门成为唐僧弟子前的面目大不相同,在此之前他是生活在八百里大河中的妖怪,蓬头赤发,面目凶狠;而在唐僧给他落发之后却极具“和尚家风”。外国人被称为“鬼”,其一,是因为其怪异的外貌特征与服装打扮,如蓝眼、卷发、深目、高鼻、肤白等,与中华民族的体貌特征完全不同;其二,外国人语言、性格与风俗习惯等,与中国人产生明显差异,完全不符合占主流意识形态的儒家传统,那么,当时那些自高自大的中国人以“鬼”称之,或许带有鄙夷不屑之意;其三,更为深层的是,外国人心理特点、行为方式以及他们民族的残忍、野蛮与侵略性,造成中国人以“鬼”称之。

中国人以“毛”称呼西人,如“大毛子”、“洋毛子”或“老毛子”,是清末直、鲁一带对洋人的蔑称,义和团时期尤盛。在《礼记·乐记》中有“毛者,走兽之属”的说法。朴笛南姆·威尔在《庚子使馆被围记》中,曾记载中国人为何称呼西人为“毛子”:“毛乃禽兽之毛,予等野人未曾剃头,故以毛子二字骂之。”此外,清代关外皮货业以毛子为“羊”的隐语,“羊”“洋”同音,故转假以斥骂洋人。由此,“毛子”与“鬼子”一起同是用来骂洋人的詈词。

中国人在长期与西方人接触的过程中形成的一些基本的看法,对西方形象的想象是中国人集体感情和思想的混合物。由于西方殖民者从一开始就带着殖民和侵略中国的企图进入中国,再加上他们体貌、文化等各方面与中国相异太大,中国人则把他们妖魔化、鬼怪化,用中国文化中一些描述妖魔鬼怪的词汇描述西方人形象。林语堂在小说Moment in Peking中也涉及西方人的形象,如八国联军进军北平、义和团抵抗西方列强等。那么,这部分对西方人形象的描写是出于中国人的视角,当然要用当时中国人对西方的“套话”。既然如此,在该小说回译成汉语时,不论是由何人翻译,只要是中国译者,在涉及西方形象部分的汉语译文应该是一致的。下面举例说明:

They roamed the streets,hunting and killing “First Hairies”and “Second and Third Haires.”The “First Hairies”were foreigners; the “Second and Third Haires”were the Christians,clerks in foreign firms,and any other Englishspeaking Chinese.(Lin Yutang,1939:8)

为节省篇幅,此处只给出张振玉译文:

他们各处游荡,寻找“大毛子”、“二毛子”、“三毛子”,全都予以杀害。“大毛子”指洋人,“二毛子”、“三毛子”指信教的,在洋行做事的,以及说英语的中国人。(张振玉,2009:17)

以上是义和团运动中拳民在“扶清灭洋”口号下杀灭洋人的行动,作者的描述也颇符合中国的历史事实。其中对洋人的称呼“First Hairies”、“Second and Third Haires”很大程度上是林语堂翻译过去的。那么,在译回汉语时,三位译者都不约而同地译成汉语流传下来的对西方人的“套话”:“X毛子”。类似的例子还有“Oceanic People”(洋人)“foreign devils”(洋鬼子)。对于“white soldiers”一词,郑陀、张振玉和郁飞三者分别译为“白人兵丁”、“白鬼子兵”、“白种鬼子”。其中,张振玉和郁飞都添加了“鬼子”二字,从而还原了中国人对西方侵略者的集体想象,增加了中国人对西方入侵者的痛恨情绪,与郑译相比,更具感情色彩。对于西方人外貌的描写,请看下例:

原文:

“Because foreigners also have magic and their magic is better than ours.That’s how,”Laopa replied.“The Monkey Spirit never saw such red-haired,blued-eyed monsters before,and he is powerless to protect us because it is a different system of magic that the foreigners use.They have a devilish thing that they put to their eyes and can see a thousand miles.”(Lin Yutang,1939:35)

郑译:

老巴回答说:“因为洋人也会使神术,而他们的神术比我们的强,就是这个道理了。猴大仙从未见过这种碧眼黄毛的妖怪,所以他没有力量来保护我们,因为洋人们使用的神术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方法,他们有一种魔鬼用的家伙,带上了他们的眼睛可以瞧到一千里以外的东西。”(郑陀、应元杰译,2010:39—40)

张译:

老八回答说:“因为洋人有道法,比我们的道法强。就连齐天大圣孙悟空以前也没见过红头发蓝眼睛的妖精,因为洋鬼子的道法跟我们的道法不一样。他们有一种法宝,放在眼睛上,就能看一千里远。”(张振玉译,2009:35)

郁译:

“因为洋鬼子也有法术,他们的法术比我们的强。”老八答道。“齐天大圣也没有见过这一帮红头发蓝眼珠的怪物。他也保佑不了我们,因为洋人的法术是另一种。他们有一种邪门歪道的家伙,放在眼睛前面可以看一千里远。”(郁飞译,1994:37)

这段是通过拳民老八之口描述的洋人形象。义和团运动是中国民众再也不能忍受外侮压迫的爆发,拳民中存在着大量的迷信思想,并用迷信思想来解释外国侵略者强大的原因以及给中国带来的灾难,反映了其愚昧与落后。林语堂通过拳民之口,塑造了被观看者——西方的他者形象,同时也反映出观看者的自我形象。因为按照形象学,观看者看到的他者形象是自我形象的镜像,从中可以折射出自我形象。例如,老八提到的“a devilish thing”应该是西方的望远镜,他却迷信地认为是法术的一种。此处,一方面反映出洋人的科技先进,同时也反映了国民的无知与落后。既然这里是通过拳民之口描述的洋人形象,那么,译成汉语就要符合当时中国民众对于西方人的“套话”。原文中出现了两次“foreigners”,译成汉语要复原当时中国民众对西方侵略者的仇恨心情。因为西方的入侵,尤其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城,给中国百姓带来极大的灾难。该词又是出自“扶清灭洋”的拳民之口,更应该译出其仇恨的民族情绪。比较三个译本,张译和郁译使用“洋人”和“洋鬼子”,虽然两个译本中出现的先后顺序不同;郑译都翻译为“洋人”,结合当时的语境,张译和郁译好些。对于原文中“red-haired,blued-eyed monsters”,三个译本的翻译都符合当时国人对西方人妖魔化的集体想 象。

最后再举一例,看三个译本在涉及西方形象时是如何处理的。小说中儒家的卫道士曾文璞喜好中国式长袍和瓜皮帽,认为这体现出人的气定神闲和尊严体面。由于中西文化的差异,西方人的着装实在令他反感,从中折射出他眼中的西方人形象:

It was the wearing of pants by foreign gentlemen that made them walk so fast and in so undignified a fashion like laborers and that caused them to be known as“straight-long-legs”.(Lin Yutang,1939:363)

中国人对原文中的“straight-long-legs”一词含义的理解有两种,一是西方人朝见中国皇帝时不下跪,似乎腿不能打弯,但这不符合中国朝觐的礼节;二是从西人的着装上来看,外国绅士穿裤子,而在中国只有那些“贩夫走卒”干苦力活的人才穿裤子。了解中国人对该词的理解,再根据中国对西方的套话,三个译本中张振玉译为“直腿鬼子”比较形象,体现中国儒家对西洋人的不屑、轻蔑与憎恶。郑陀、应元杰翻译为“长脚僵尸”,郁飞译为“僵直长脚”,则有些拘泥于原文字面而显得古板、缺乏生气。

综上所述,对于西方人形象的复原,要结合当时的时代语境与中国人长期以来对他们形成的“套话”,如实地还原出当时中国人眼中的西方形象,并能体现出中国人的民族情绪和民族感情,这是此种形象还原的恰当翻译方式与翻译策略。

二、日本人形象与汉译体现

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日本侵略者形象在下卷“秋之歌”中出现,并且所占比重多于对其他任何外国形象的描述。描绘刻画日本的残忍侵略形象符合作者的创作意图,即警醒中国广大民众,使他们投入到保家卫国的抗日大潮中;同时激起全世界的愤慨,从而声援中国的抗日战争。日本一出场便与皖系军阀和安福系的政客相勾结,对中国进行渗透和殖民,并且用武力扶植亲日集团作为殖民中国的工具。如:

But in the last days of their reign the Anfuites had left something for revolutionary China to remember them by until they should re-emerge in Peking in 1937—1938,backed by Japanese bayonets.(Lin Yutang,1939:610)

郑译:省略未译

张译:

但是在安福系统治的最后一些日子,却留给革命的中国一件要记忆的事,那就是在民国二十六年至二十八年,在日本的刺刀支持下,安福系的政客又再度在北平出现。(张振玉译,2009:433)

此处,日本一出场便是手持“刺刀”的形象。对于这句话的翻译,除了郑陀、应元杰省略未译之外,其他两个译本张振玉和郁飞版本都如实体现出日本的好战黩武形象。

在小说的第三十九章,作者在叙述到无法把曾夫人归葬山东老家的原因时,插叙了“济南惨案”大体经过及中国的伤亡情况,揭露了日军的凶狠、野蛮与残忍,客观地再现了凶蛮的日军形象,原文如下:

In addition,918 Kuomintang members were arrested and imprisoned,and Japanese soldiers and sailors gouged out the eyes and cut off the nose and ears of Tsai Kungshih,the head of the Foreign Affairs Bureau attached to the Political Commission of the army,and then murdered him and his associates in his office.This was known as the “Tsinan Incident”.(Lin Yutang,1939:666)

相应的三个译文本分别 为:

郑译:

此外国民党党员被捕的和被监禁的共计九百一十八人,政治部里的交涉使蔡公时以及他的几个属员也被杀害了。这件事叫做“济南惨案”。(郑陀、应元杰译,2010:792)

张译:

并且有九百一十八名国民党员被捕,并予监禁,日本海陆军把革命军政治部的外交官蔡公时挖眼,割鼻,割耳之后,把他和他办公处的同僚一齐谋杀。这是济南惨案。(张振玉译,2009:474)

郁译:

另外还有五百十八名国民党员被捕,关押起来。日本海陆军士兵把北伐军政治部的外交特派员蔡公时挖眼割鼻,然后在办公室里杀害了他和其余几个同事,这就是济南惨案。(郁飞译,1994:630)

以上这两个例子,体现出日本的穷兵黩武形象和惨无人道的野蛮行径。在此例中,郑陀译本对于日军的残忍行为进行淡化处理,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对于原文中的细节予以省略。究其原因,可能与当时译者所处的特殊历史时期有关。郑陀、应元杰翻译的《京华烟云》译本最早于1941年出版,此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中日正处激烈交战的时期,为了免遭日军的迫害,对小说中敏感的部分进行适当的处理,如日本用××代替或译为某国,日本人用××人或者译为某国人,另外一些敏感的地方进行淡化处理或者予以省略。而张译本和郁译本分别出版于20世纪70年代的台湾和90年代的中国大陆,不存在受到战争迫害的顾虑,因此译文可以自由地体现出原文的面貌。但是郁译中由于疏忽出现错误,郁飞把“918”译为“五百十八”,而且把“gouged out the eyes and cut off the nose and ears”仅译为“挖眼割鼻”,没有把“割耳”译出来。

关于长期以来中国人对日本人形成的“套话”形象,有些至今依然在沿用。明清以来,日本海盗经常侵扰、骚乱我国东南沿海各地,进行烧杀抢掠。由于他们长得矮小丑陋,当时人们称之为“倭寇”。但是到了近代,人们称日本侵略者为“鬼子”,个中缘由说法不一。其中原因之一,大概是延续了清末中国人称呼西方人的方式。把入侵中国的外国人,一并称之为“鬼子”,或者称呼西方人和日本人分别为“西洋鬼子”、“东洋鬼子”,表达了中国人民对外国侵略者的仇恨、憎恶与蔑视。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更激起了国人的愤怒与仇恨,于是“日本鬼子”、“小日本鬼子”、“鬼子”、“小鬼子”等称呼也就传遍了中华大地。至今,有时表示对日本人的蔑视与厌恶,人们依然会用“日本鬼子”、“鬼子”、“小日本鬼子”等套话。既然小说Moment in Peking的创作意图之一是为中国的抗日战争进行宣传,讴歌中国人民的英勇抗战,那么,其英文原文在涉及此类套话形象时是如何体现的?在翻译成汉语后又有怎样的体现?可以看以下两个例子:

原文:

“Isn’t there a death penalty for smokers?”asked Mulan.“It is dangerous.Down south so many smokers were shot for taking Japanese‘red pills’ this year.”(Lin Yutang,1939:712)

郑译:

“我听说凡是吸烟的人,都有受死刑的危险,这话是实在的吗?”木兰问,“这件事是很危险的。今年在南方,已有许多人因为吸食了红丸而被枪决了。”(郑陀、应元杰译,2010:856—857)

张译:

木兰问:“不是吸毒的人枪毙吗?那太危险了。今年在南方好多人因为吃日本的‘红丸儿’,枪毙了。”(张振玉译,2009:505)

郁译:

木兰问:“烟鬼是不是都要枪毙?可危险。南边今年好些烟鬼因为抽日本鬼子的大烟被枪毙了。”(郁飞译,1994:675)

在这一例中,原文中的“Japanese”在三个译本中有不同的体现,郑译出于战争形势的考虑,略去不译;张振玉则译为“日本”,没有增加任何感情好恶;而郁译译为“日本鬼子”,增加了对日本人的憎恨与厌恶之情,体现了当时人们对于日本向中国走私兜售鸦片毒害中国人的憎恶,比较符合小说主人公木兰作为爱国民众的身份。再看下一例:

原文:

“I tell you,”continued Huan-erh,“this is the new order in Asia.It is so in Manchuria.It has already come to Peking.It is already a land of monsters up here,not of human beings.We women and the children have to be very careful when we go out in the streets ...There are thousands of Japanese and Koreans here,and four out of five are narcotic dealers.Some of the places are called‘hospitals’ ,where quack doctors give you a shot of cocaine for a small sum.When Chen San comes he will tell you some stories from the East Hopei areas.”(Lin Yutang,1939:713)

郑译:

“我告诉你,”环儿继续着说,“这就是东亚新秩序。在东三省是这样的,现在它已经到了北京。这地方现在很糟了。我们这般女人,和孩子们出去的时候应该十分小心……在这城里已经有了几千个某国人,其中五分之四都是贩运毒物的。有几个机关,在外面挂着医院的牌子,其实里面只有几个庸医,以极低的代价替人们注射可卡英。在陈三回到这里以后,他会把冀东一带的情形告诉你们。”(郑陀、应元杰译,2010:858)

张译:

环儿接着说:“我告诉您,这就是亚洲新秩序。在东北也是如此。已经发展到北平来了。北平已经是妖魔鬼怪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了。咱们妇女孩子上街时要特别小心……北平有几千日本人和高丽棒子,五个里头倒有四个是贩卖毒品的。有些叫做‘医院’的地方,有蒙古医生给你注射古柯碱麻醉剂,收一点点儿钱。陈三回来时,他会把冀东的事情说给您听。”(张振玉译,1994:506)

郁译:

环儿往下说:“我告诉你,这就是亚东新秩序。在关外是这样,现在轮到北平了。这里已是妖魔鬼怪的地面,不是人的。咱们女孩子上街得万分留神……北平有成千的日本鬼子和高丽棒子,五个里面有四个是贩毒的。有几处叫‘医院’,化点小钱那些江湖医生就给你注射一剂可卡因。陈三回来就会告诉你冀东的情形。”(郁飞译,1994:676)

对这段原文的翻译,三个译文本中出现多处差异。其中,对原文“Japanese and Koreans”的翻译,三个译文本各不相同。这几句话出自立夫的妹妹环儿之口,她与丈夫陈三都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抗日战争。那么,她口中的“Japanese and Koreans”肯定带有感情色彩和民族情绪。再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郁飞译为“日本鬼子和高丽棒子”是比较恰当的。相比之下,郑陀、应元杰译本依然采取淡化的翻译策略翻译成“某国人”,以绕过“Japanese and Koreans”这样的敏感字眼。张振玉译为“日本人和高丽棒子”,从翻译效果上来看,一是“日本人”与“高丽棒子”这两个词并不对称;二是“日本人”无法体现出抗日进步人士环儿的个人感情与民族情绪,以及当时抗日大潮中中国人对于日本人的“套话”。此外,作者在叙事过程中大部分用“Japanese”这个词之外,也用“pygmies”或“pygmy devils”(第四十四章)从小说人物口中表达出对日军的仇恨。由于“pygmies”所在的段落,译者郑陀和应元杰对之进行改写概括,“pygmies”没有译出,其他两个译本张译和郁译分别为“东洋鬼子”和“矮鬼子”;对于“pygmy devils”,三个译本分别为:“鬼子们/鬼子/矮鬼子”。此处,作者用了中国对日本人的套话词汇,三个汉译本基本都加以体现出来。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高丽棒子”是中国人对于韩国的“套话”。1910年日本占领韩国,对韩国开始了长达35年的殖民统治。在日本侵华战争期间,韩国人成为日本的帮凶。他们在日本占领的我国东北三省帮助维持治安,手里经常拿着一根大棒子(警棍),见人不顺眼就打,为人所痛恨,就被称为“高丽棒子”。还有一种说法是,古代高丽国类似“贱民”身份的人被称为“棒子”,而且这种身份是世袭的。不管怎样,这种称呼是对韩国人的蔑视。张振玉和郁飞译文套用了中国对韩国人的这一“套话”,形象地体现出中国人对于日军帮凶的仇恨与轻蔑。

总之,小说Moment in Peking对异国形象的塑造,是作家个人和集体的文化和情感因素、客观和主观因素的体现,并且情感因素胜过客观因素。小说原文中出现的词汇,如“foreigners”“Japanese”“Koreans”等,从字面上并没有体现出什么情感色彩,英文读者并不能体会到这些词语背后的当时中国人赋予它们的感情色彩。但是,在翻译成汉语时,三个译本出现了不同的处理方式。译文尤其是使用对异国的“套话”词语的译文,更多地强化了民族情绪与时代背景,从而使中文读者更好地体会到这些词语所带有的民族情绪。这样,就赋予了原文词语所没有的感情色彩。同时,译者尤其是张振玉和郁飞在汉译过程中有意识地朝中国文化文本靠拢,尽量地还原中国人集体想象中的“异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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