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图对不变价值尺度所需条件的设想

1．李嘉图对不变价值尺度所需条件的设想

李嘉图是在混淆价值与自然价格的条件下，论述工资变动引起利润的相反变动，从而使自然价格发生不同的变化所需的条件时，从相反方面看到自然价格不变所需的条件的。这一不变动的自然价格就是他要寻找的不变价值尺度。他认为自然价格发生变化的条件是：（1）“生产所需的固定资本的比例，和其价值变动需加以确定的其他商品不同”。（2）“所用的固定资本的耐久性和与之相比较的商品所使用的固定资本如不相等，或是将它运上市场所必需的时间和其变动需加确定的商品相比时如有长有短”。这里要说明，李嘉图的价值和自然价格理论着重研究的是相对价值和相对自然价格，这就是表现在其他商品或货币上的价值和价格，因此就有“其价值变动需加以确定的其他商品”和“与之相比较的商品”的提法，这是我们要注意的。（3）在上述两种条件下，它的“价值会由于工资的涨落而发生相对的变动”。^[3]现在，我们略加解释如下：

第一，李嘉图举了这样的例子（甲例）：假定两人各雇100人劳动一年，制造两架机器，另一人雇100人种植谷物，年终每架机器和谷物的价值相等，因为它们是等量劳动生产出来的（耗费的生产资料的价值除外，下同）。下一年，一架机器所有者雇100人利用机器制造毛呢，另一架机器所有者雇100人制造棉布，农场主则和以前一样雇100人种植谷物。第二年终，毛呢和机器，棉布和机器，是200人劳动一年，或100人劳动两年的结果，谷物是100人劳动一年的结果，前两者的价值就分别应为谷物的两倍。但他认为实际上不止两倍。因为前两者的“资本在第一年中的利润已经加入各自的资本之中，而农场主的资本在第一年中的利润却被消费和享受掉了……商品价值的大小便不会恰好与各自所投入的劳动量成比例，也就是说，比例不是二比一，而是大一些，以便补偿价值较大的一种被送上市场以前所需经过的较长的时间”。^[4]他还用数字来说明这些价值或自然价格的形成和变动。假定工人的工资每年为50镑，即资本为5000镑，平均利润率为10％，第一年终每架机器和谷物的价值都是5000镑＋（5000镑×0．1）＝5500镑。第二年终，机器作为固定资本使用，要求生产10％利润即550镑，这利润要加到毛呢和棉布上，构成它们的价值（这明显是生产价格或自然价格），所以它们的价值都是5000镑＋（5000镑×0．1）＋550镑＝6050镑，而谷物的价值则仍为5500镑。毛呢、棉布和谷物耗费的劳动相同，前两者的价值所以比后者多550镑，这是因为它们生产时使用了价值5500镑的固定资本，它要求利润550镑。

这里必须指出，李嘉图提出的10％的利润率是未经说明就存在的。如何以劳动价值理论来说明它的形成，这是十分重要的理论工作。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算出每一个生产部门个别利润率，然后再用加权平均法求得同一的平均利润率，否则就无法说明它何以是10％，而不是其他。从研究价值或自然价格而导入平均利润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李嘉图考察的事实上是生产价格或自然价格，而不一定是价值，除非是在自然价格和价值这两者完全一致的时候。因为价值的形成从不涉及利润，而只与劳动有关；除了生产它的劳动发生变化，它也从不因利润或相反的工资的变动而变动。这说明李嘉图确实是混淆了价值和自然价格。

李嘉图在这里说明的其实是生产价格（这是马克思的概念，相当于古典经济学的自然价格）和价值的不同。第一年终，每架机器和谷物的价值都是5500镑，这价值虽然包含着10％的平均利润，但它确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因为正如下面将指出的，它不因工资和利润的相反变动而变动。第二年终，谷物的价值为5500镑，仍然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但机器和毛呢，机器和棉布，各自合起来的价值为谷物的两倍多，这就不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了，而是由于它们之中的机器的上市时间实为两年，比谷物长一年，机器要根据这一年，再按其价值获得平均利润，然后将此平均利润分别加到机器和毛呢、机器和棉布的价值上，因此这价值就应该是生产价格；毛呢和棉布的价值为6050镑，也是生产价格，因为其中的550镑，是它们的生产所使用的固定资本，即机器5500镑获得的平均利润。李嘉图由于混淆了生产价格和价值，便得出错误的结论。

第二，李嘉图举了这样的例子（乙例）：假定A花1000镑，雇20个人劳动一年，生产一种商品，第二年再花1000镑，雇20个人来加工这商品，于第二年终上市出售，如利润率为10％，商品价值便为2310镑，因为第一年使用的资本1000镑，到第二年加上利润，便变为1100镑，再加上第二年新用的1000镑，第二年共用资本2100镑，所以商品价值为2310镑。其实，这个价值是包含着平均利润的生产价格。B花2000镑，雇40个工人劳动一年，生产一种商品，于年终上市出售，利润率为10％，商品价值便为2200镑。其实，这价值和甲例中的谷物的价值一样，都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我们看到，A和B都是花2000镑，共雇40个工人生产商品，总劳动时间相同，所不同的，A的2000镑中，有1000镑是用了两年的，B的2000镑只用了1年，但A的商品价值（其实是生产价格）比B的大。由此李嘉图便认为，除了劳动，还有别的因素决定价值（其实是生产价格）。

李嘉图认为甲例和乙例实质上是相同的。“在这两种情况下，一种商品价值较高是由于被送上市场之前须经过的时间较长。在前一情形下，投在机器设备和毛呢上的劳动量虽然只是谷物的两倍，但价值却不只是两倍。在后一情形下，一种商品所用的劳动虽然并不比另一种多，但价值却更大。在这两种情形下，价值的差额都是由于有利润积累成为资本造成的，这一差额只不过是对占用利润的时间的一种公正补偿。”^[5]

我们从另一角度看，这两个例子确实是相同的。甲例其实说明资本有机构成高的商品，其生产价格要高于其价值；乙例其实说明资本周转时间长的商品，其生产价格也要高于其价值，因为资本周转时间长，就等于在一年中可以使用的可变资本少，这就是资本有机构成高。

第三，李嘉图举了这样的例子（丙例）：它是甲例的继续。李嘉图一直认为工资上涨，利润就要下跌，但两者合起来不变。现在，假设由于工资上涨，利润率从10％下降为9％。根据工资和利润的关系的原理，谷物的价值不变，仍为5500镑（可见它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毛呢和棉布由生产它们的劳动决定的那部分价值，也是5500镑，但由机器获得的利润却从550镑（5500镑×0．1）下降为495镑（5500镑×0．09），利润要分别加到毛呢和棉布上去，这样，它们的价值（其实是生产价格）便从6050镑下降为5995镑（机器和毛呢、机器和棉布的相对价值或相对生产价格仍旧不变：利润下降前是6050∶6050，下降后是5995∶5995，在两种条件下都是1∶1）。这个要获取平均利润的固定资本额越大，商品价值下降也就越大。如果工资下降，利润上涨，情况就相反。他把生产价格的变动，看成是价值的变动。

根据上述分析，李嘉图就反对斯密和当时流行的看法，即认为工资上涨必然使价格随着上涨。他说：“据我所知，亚当·斯密和一切追随他的作家都毫无例外地认为劳动价格上涨之后，所有商品价格都会随之上涨。我希望我已经证明这种意见是没有根据的，只有生产时所用固定资本比估计价格的媒介所用的少的商品才会在工资上涨的时候涨价，一切使用固定资本较多的商品的价格在工资上涨时都可能跌落。反之，工资跌落时，只有那些在生产时所用固定资本的比例比估计价格的媒介所用的小的商品才会跌价，一切比例较大的商品的价格都可能上涨。”^[6]李嘉图这种科学分析的确和一般人的看法不同，换言之，他的认识与生活格格不入。我想这就是李嘉图所以被人称为是从别的星球上掉到地球上来的人的原因。

甲乙两例说明资本有机构成的高低和资本周转时间的长短不同，会使生产价格偏离价值。丙例则说明，利润因工资提高而下跌时，会使甲例中毛呢和棉布的生产价格下跌。其实，从整个社会看，因上述原因，有的生产价格下跌而低于价值时，必然有的生产价格上升而高于价值，并且两者抵消，也就是说总生产价格还是等于总价值。只是李嘉图的例子没有说明这一点。这就等于说：如果有一种商品，其资本有机构成是属于中等的，其资本周转时间也是属于中等的，或者更精确地说，两者再加上权数合起来发生的作用是属于中等的，其生产价格就不会因工资的变动或利润的相反变动而发生变动，即永远等于其价值。这就是李嘉图所寻找的不变价值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