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图寻找不变价值尺度的经过

2．李嘉图寻找不变价值尺度的经过

根据上述，可以看出，李嘉图心目中的不变价值尺度，不可能是一种不变的价值，因为凡是价值，生产它的劳动量发生变化，它就随着发生变化；只能是一种自然价格或生产价格，因为只要它是由居于中等条件的资本有机构成和资本周转时间的产物，工资的变动或利润的相反变动，都不能使它发生变动，它永远等于价值。而价值与生产价格的不同，则在于前者包含着剩余价值，后者包含着平均利润，居于上述中等条件的资本推动的劳动所生产的剩余价值，恰与全部资本带来的平均利润相等。因此，李嘉图要寻找不变价值尺度，就必须说明：（1）平均利润率是怎样形成的；（2）具有这种不变生产价格的商品是哪一种商品。他终其一生，都没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第一，上面李嘉图提出的10％利润率应是平均利润率。但是，它是未经说明就出现的。它是说明问题的出发点，而不是研究问题的结果。问题在于这10％利润率是怎么来的。他早年在《论低价谷物对资本利润的影响》中，提出过由谷物比例利润率决定其他行业利润率，即社会的平均利润率由谷物比例利润率来决定的理论。

谷物比例利润率的主要内容是：既从物质形态，又从价值形态方面，主要是从物质形态方面考察谷物生产中的利润，即认为产出的谷物量大于投入的谷物量的差额就是利润，它和投入量之比就是谷物利润率。他说：“假使某个人在这样的土地上使用的资本，其价值等于小麦200夸脱”；再假定他扣除资本后，“余下的产品价值是小麦100夸脱，或100夸脱的等值，则所有主资本的净利是50％，即资本200获利润100”。^[7]意思是很清楚的。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都是以物质形态进行计算的，不涉及价值或价格问题。

那么，谷物比例利润率又怎样决定其他行业的利润率呢？李嘉图是用各部门的竞争而引起的资本转移来说明这一点的。他说，假定谷物资本的利润率是50％，其他行业的资本利润率也将会是这样。因为“如果在对外贸易中使用的资本的利润超过了50％，资本将从土地撤出，使用于贸易。反之，如果其利润降低，资本将从贸易转向农业”。^[8]换句话就是说，要按谷物利润率调整其他行业产品的价格，在此价格下，其他行业的利润率和谷物利润率相同。这就是李嘉图的以谷物利润率为基础的平均利润率理论。这样，平均利润率是10％，或是50％，就不是偶然的了；它不是分析问题的出发点，而是研究问题的结果了。

李嘉图这一理论遭到马尔萨斯的批评。马尔萨斯认为，在任何生产中，投入和产出，即垫支和产品，都不会具有完全相同的自然性质，因此，不能从物质形态方面计算利润率；谷物或农业利润不决定其他行业的利润，其他行业的利润也不决定农业的利润。这批评不完全正确。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资本主义先在工业中占统治地位，因此，平均利润率先在工业领域形成；是工业的平均利润率决定农业的平均利润率。经这批评，李嘉图就摒弃了这一理论，在其最重要的著作《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中，再也不见这一说法了。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说明平均利润率是怎样形成的了。其实，根据李嘉图的劳动价值理论，是完全可以以谷物比例利润率的方法，提出劳动比例利润率的原理的。这就是说，全社会产出的劳动（价值）大于投入的劳动（包括物化劳动和凝结在劳动力中的劳动，它们会分别转移价值和增值价值）的差额，和投入劳动之比率，即是社会平均利润率。但是，李嘉图不可能这样做，因为他信奉斯密教条，认为物化劳动即C会最终分解为V＋M，而不复存在；因而，社会平均利润率即M/（C＋V）便等同于剩余价值率即M/V了。

在没有办法说明平均利润率形成的条件下，由于使用的固定资本比例不同，产品上市所经过的时间不同，上面两次提到，李嘉图认为由此产生的价值差额（其实是生产价格和价值的差额）是由于利润积累为资本，利润被占用，也就是对资本家不能消费利润的一种公正的补偿。这是一种主观主义的解释。

在无法说明调节生产价格的平均利润率形成的条件下，李嘉图虽然知道工资变动、从而利润作相反的变动，却不影响生产价格，即充当不变价值尺度所需要具备的条件，但他寻找不到这样的商品。

李嘉图曾经设想黄金是不变的价值尺度。他当然知道：“黄金显然也和任何其他商品一样都是在同一变化不定的条件下取得的，而且都需要有劳动和固定资本来进行生产。正像其他任何商品一样，黄金的生产也能应用节约劳动的改良方法，所以它对其他物品的相对价值也能仅仅由于生产更加便利而跌落。”可是他进一步又认为：“即使我们假定这一变动原因已经消除，获得黄金始终需要等量劳动，黄金仍然不是一种能够用来准确地测定一切其他物品价值变动的完美的价值尺度，因为生产黄金所用的固定资本与流动资本的配合方式不会和其他物品所用的完全一样，固定资本的耐久性不会完全相等，送上市场以前所需经过的时间也不会完全相等。对于一切和它在完全相同的条件下生产出来的东西来说，它固然是完美的价值尺度，但对其他物品来说就不然了。例如，如果黄金的生产条件和我们所假定的生产毛呢和棉织品所需的条件完全相同，那么它对这两种东西来说就是完美的价值尺度；但对于生产所用固定资本比例大小不同的谷物、煤炭以及其他商品来说就不是这样。……因此，黄金或任何其他商品都不能成为一切物品的完美价值尺度。”^[9]但是，李嘉图还是认为，黄金是最接近于充当不变价值尺度的理想商品。他设问：“我们能不能认为生产黄金这种商品时所用的两种资本的比例最接近于大多数商品所用的平均量呢？这类比例与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不用固定资本，另一个极端是不用劳动）是不是可以接近相等，以致形成两者之间的一个适中数呢？”^[10]

李嘉图这段冗长的论述，表明他思想上存在着极大的矛盾：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生产所需的劳动变动时其价值不变的价值尺度，只可能存在价值分配为工资和利润的比例变动时其生产价格不变的价值尺度，这是他朦胧认识到的；但在现实世界中确实是由黄金充当价值尺度的，尽管他知道生产黄金所需的劳动时间是变动的，尽管生产黄金的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的比例，以及黄金从生产到上市所经历的时间这两者是不是都居于社会资本的中等条件，对他来说还是一个问题，他却假定它们是居于中等条件的，以此将黄金装进他所设计的不变价值尺度的框框里。这说明李嘉图不懂得“黄金天然不是货币，货币天然是黄金”的原因在哪里，但他又不能抹杀黄金是普遍的价值尺度这一事实，于是就有上述充满矛盾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