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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资源开发过程中的盲目及过度倾向

时间:2022-01-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二)山区资源开发过程中的盲目及过度倾向在急切的生存压力驱动下,以生计无着的贫困流民、移民为主体的开发活动,无可避免地带有不同程度的盲目特征,此时此刻,“饥不择食”这一古老的生存规律作用强劲。这种争、夺在当时是全国性的。山中粮食数量有限,非由于人力未尽,而在于地利欠宜。
山区资源开发过程中的盲目及过度倾向_明清长江流域山区

(二)山区资源开发过程中的盲目及过度倾向

在急切的生存压力驱动下,以生计无着的贫困流民、移民为主体的开发活动,无可避免地带有不同程度的盲目特征,此时此刻,“饥不择食”这一古老的生存规律作用强劲。有些资源的利用显得非常勉强,尤其是农耕土地的垦辟,的确是在争、是在夺。这种争、夺在当时是全国性的。所谓与山争地、与水争地、与草场争地,无处不在争。许多不宜农耕的土地经过“争”的努力被垦辟为农田。具体到山区、山地而言,明代已经出现了“深山穷谷,石陵沙阜,莫不芟辟耕耨”的情况,正是争、夺的结果。山中各地的方志中往往可以看到一些记述本地耕作条件的内容,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证明我们的论断。

鄂西北山区中之宜昌、归州、兴山一带:

兴(山),岩邑也……西距房县,北连郧、保,南接归州、东湖。境广五六百里,横三百余里,地非不广也。然而崇山峻岭,少平原,多旷土。居人刀耕火种,锄烟雾,犁涧壑,其力十倍于他邑……(81)

山石硗确,地无平衍,农不宜谷,蚕不宜桑,仅资桐、茶、黍、粟、漆、蕨以为生理。(82)

农人勤于播种,而山田硗确,刀耕火种,牛力难施。五日雨则低田涝,十日晴则高田旱,惟坪田则否。(83)

郧阳山区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竹溪知县翁乔年《郧阳道中杂咏》有“步步箏鍃防失足,可知蜀道是平川”之句。(84)知县祁圣年《磁瓦关》则有“涧回峰断磴欹倾,转侧都无尺寸平。峒户生涯如鼠伏,山农手脚比猿轻”之说。(85)李锦源《南山道中》更有“人立云端话,牛从树杪耕”的描述。(86)《郧县志》所述甚为明确:

崇山峻岭,水险滩高,农民服田力穑,较他处尤为勤苦。开山辟土,专恃人力,理有固然,而水利之难,奚啻倍蓰?近山则渠路易塞,滨河则洪水易刷,然刀耕火种,习以为常,终岁勤动,作息相忘,服先畴者无论矣。(87)

咸丰年间,黄陂人金国钧执教于郧西县西津书院,凭其较长时间的观察和体验,对当地社会颇有理解,写下不少反映地方山区生产、社会生活的诗文。在一首题为《西山锄禾咏》的诗中,他详细描述了西山地区(即郧西县境内西山六寨地区,包括今马鞍、黑虎、五顶、涧池、羊尾等乡镇)的土地资源条件、农民的耕作以及生产、收成诸状况。其诗云:

老农为我言,郧山綨且硗,瘠壤少滋润,小旱土已焦。

山高水难致,枯槁何能浇?斜坡虽遍植,土浮根未牢。

大雨忽倾注,稼穑皆流漂。三岁只两种,岭上无肥饶。

种广收则薄,秉穗都难抛。输租入大户,所存已寥寥。

丰年尚不足,何论歉岁遭。况复生齿众,无田耕平皋。

老林伐且尽,开垦穷岧峣。寸地不留隙,石罅连山坳。

牛耕不得上,锄柄须亲操。土疆岂易坼,一插争分毫。

悬崖与峭壁,足缩心如摇。播种固不易,刈谷尤焦劳。

肩挑或背负,□□随猿猱。往往逢坠石,仆压难奔逃。

或者步仄磴,失足空呼号……(88)

川东北云阳、大宁山区:

山峻而陂,川陷而深,其顷亩俱依山负壑而垦治,非有沃壤如平原一望者也。故雷雨则满盈,名曰雷公;雨泽则有秋,名曰靠天;一遇小旱,尽为赤壤,名曰舍种。故终岁勤劳,登场即苦饥矣。况又南邻施夷,侵削者就芜;岩谷倾崩,而徙易者难治。(89)

地多硗确,刀耕火种,牛力难施。五日雨则低田涝,十日晴则坡地干,惟活水膏腴之田,不忧水旱。而山川险阻,沃壤平畴不过百分之一,故虽终岁劳苦,丰年亦鲜盖藏。土瘠民贫,良有以也。(90)

巴山麓之紫阳、砖坪一带:

崇山峻岭,民所耕以为食者,皆陡坡石碛,旬日不雨则苦旱,久雨则又苦涝,甚或奔溃冲崩。(91)

路角涧滨,无跬步之地不垦,其用力勤矣,而戴土之山,先涝而溃,未賛而龟,偶有丰收,亦无宿蓄。(92)

西乡县:

高山邃谷,东路地更硗瘠,全赖天雨。西南巴山老林高出重霄,流民迁徙其中,诛茅架屋,垦荒播种,开辟大半。惟老林之旁,地气高寒,只宜燕麦,苦荞,即包谷亦不能种,民食颇为艰窘。(93)

甘南西和县:

僻处万山,岗峦叠峙,盘曲旋绕,土田为坡坂硗确者十之七八,平衍者十之二三……(94)

陕楚交界之白河县:

白河山乡险峻,跬步皆难。闻农人种田之用牛者,百中只有一二,其余皆高坡陡立,耕牛不能施展,仅恃人力一锄之力与瘠地争功。以故本邑之粮,断不敷本邑之食,乐岁且尔,遑论荒歉乎!(95)

洛南、山阳等县:

跬步皆山,平川可耕之地不过百分之一。其可耕者大半皆山水冲刷,非同平原。民间力耕之外,半恃采樵、饲猪,屡丰之年,仅供正赋,岁歉则多逋逃。顺治七年(1750年)以后,屡经豁除,乃复旧业。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以迄乾隆七八等年(1742年、1743年),节经报垦□皆系有粮之地、纳赋之山。乾隆十五年(1750年)以前犹有欠逋,屡蒙豁免者,实因山地未开之故。其山皆峭壁险崖,间有带土者,无非石棱错杂,仅生树木。乾隆二十年(1755年)以后,始有外来流民向业主写山,于陡陂斜岭之间开作耳朳、木筏。迨朳筏罢后,或种包谷,或种苦荞。而山地寒冷,三月布种,九月乃获。从无可种两季者。幸而雨时若则有收,少或愆期则无获。又必初开之山方可成实,至三四年后则不堪再种,故旋开旋弃,迁徙靡常。(96)

川北广元、昭化一带山区:

龙潭至广元县(75里),历二十四坡,路尤诘曲,山多童赭戴寸土,居人锄而种之,麦长四五寸即实。(97)

以上之所以不厌其长地引录了多处记载,目的就在于想把其中蕴含的如下信息传递出来:

第一,秦巴山区已经垦辟、正在耕种的土地之中,有一部分甚或一大部分并不适宜农业耕作,尤其不适宜粮食作物种植,勉强耕作,不仅农民劳作非常艰辛,如兴山“地无平畴,坡尽陡立,耕种时皆攀援上下,俯锄涧壑,仰耕烟务”(98),而且生产效益极差,即如西乡新垦辟之老林土地,连玉米都不能种植。务农者食物艰窘本身,就能够部分地说明问题的实质。

第二,粮食生产并非秦巴山区资源条件的优势。山中粮食数量有限,非由于人力未尽,而在于地利欠宜。所谓“无跬步之地不垦,用力勤矣”,“丰年亦鲜盖藏”,“偶有丰收,亦无宿蓄”,甚或“终岁勤劳,登场即苦饥”,并非“无病呻吟”式的叫苦、渲染,而是山区粮食生产条件的真实写照。

第三,制约山内粮食生产,尤其稻米生产的主要因素之一是农田水利条件差,而在当时技术、水资源条件下,似乎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的问题。

第四,桐、茶、漆等经济林木及其特别产品,曾经在山区经济生活中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应该是山区资源条件的优势之一。

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但传递不够明确,或者是省略了的信息,即人口问题,何以“无跬步不垦”?何以垦及“高出云霄”的高寒山地?实乃人口增长,尤其是大量流移落居、人口机械性急剧增加,生存压力驱动的结果。

农业垦殖扩张到大面积耕种粮食生产效益很差的土地这样的程度,无疑将无法摆脱“边际效益递减”规律的支配,甚或陷入增加粮食生产的悖论之中。农业垦殖扩张始初的动机无疑是为了多生产粮食,但越是想扩大粮食生产,扩大粮食生产的效益恰恰越差,甚至差到以种植粮食为业的人都难以有足够的粮食糊口的程度,原因在于粮作垦殖扩张过了度。这就是明清秦巴山区,乃至全国山区农业垦殖所走的艰辛、曲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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