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中打败老台

11.7　洪水中打败老台

《幸运3721》一夜风行,娱乐的精灵从此在湖南电视的屏幕上放肆舞蹈起来。人们很快注意到一个有趣的事实:湖南经视诞生的地方,恰恰是长沙市的娱乐中心。据说经视本来定址科技馆,选址、谈判千辛万苦,却在进入装修程序一个多月后因种种原因被迫撤出,几经周折,经视最终落户长沙市文艺路口的娱乐中心。

娱乐中心的全称是湖南省文化娱乐中心。这里的“文化娱乐”到底是个偏正词组还是个联合词组,稍稍有些费解。这是省城长沙一个著名的娱乐消费场所,文不文化却大有争议,事实上人们对它的惯用称呼只有四个字:娱乐中心。楼不高,只有四层,一二楼经营歌舞厅、夜总会、电子游戏厅和咖啡厅,三四层闲置。欧阳常林租下三四层,又在顶上加了一层。日后来看,这一决策似乎颇有深意或者说暗含玄机。由于湖南经济电视台的到来,娱乐中心一二楼的娱乐节目将会“更上一层楼”,登上电视荧屏的“大雅之堂”,乘上大众传媒的翅膀。湖南经视的第一批娱乐节目策划人、主持人以及节目内容,有不少来自歌舞厅和夜总会。《幸运3721》开播之初由龙丹妮和方赤阳主持,这个方赤阳就是一个曾长期转战在长沙市各大夜总会和歌舞厅的资深艺人,第一期节目中周卫星和杨志淳的相声,也是来自夜总会的节目,《幸运3721》后来还捧红了奇志、大兵。日后魏文彬和欧阳常林都曾谈到,一个地方的文化形态和文化消费习惯有其源远流长、根深蒂固的文化根源,湖南“歌厅文化”的兴盛并非偶然,而繁荣的“歌厅文化”为湖南电视的娱乐化发展准备了最好的观众群和极为丰富的民间节目资源。互动是歌厅表演最重要的特征,而当时的中国电视,最缺乏的就是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互动。建在娱乐中心之上的湖南经济电视台,将在这个方面取得中国电视史上的重大突破。然后,它将引发一轮中国电视的娱乐狂潮,再然后,到底是三楼的经济电视台提升了二楼的娱乐中心的品位还是二楼的娱乐中心拉低了三楼的电视的品位,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

但经视当然不是只会做娱乐节目。它在新闻改革方面的动作同样很大,尽管他们的改革是从一些如今看来有些可笑(也许如今仍然不可笑)的基本原则开始的,吕焕斌在《留给未来的历史拼图》一文中写道:

我们的规矩是坐自己的车,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新闻。我们还规定了三个硬指标,所有新闻必须当天发稿,所有记者必须现场出镜,除了重要的时政会议新闻外,其他所有报道不得出现会议镜头。

1996年夏天,开播半年以后,年轻的经视在一场特大洪灾中一战成名,如同CNN当年在海湾战争中声名鹊起。在这场特殊的新闻战役中,湖南经视以突出特色吸引了几乎全省观众的全部注意力。一、频道总动员。全频道彻底打通资源,24小时滚动报道,使得抗洪成为一个时期社会共同关注的焦点。二、明星记者。一批主力记者驻扎在各个抗洪要塞,连续不断地发回高度个性化的报道。三、电话连线。由于传输手段的限制,画面无法及时传回,就大量采用CNN式的电话连线报道,观众几乎可以和台领导一样随时掌握各路记者在抗洪前线的最新动态。四、四个轮子跑传输。当时的湖南电视尚未拥有先进的电视信号传输手段,全靠汽车运送抗洪前线的报道素材,曾创下一个司机一天跑出一千多公里的纪录。

老资格的湖南电视台历来都是抗洪救灾新闻战役的主战场,但是1996年的这个夏天,它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如同海湾战争中白宫锁定CNN,省防汛指挥部锁定的是湖南经视。

无须去对经视和老台的报道进行质与量的一一对比。一个司机一天之内在长沙和常德之间来回跑上一千多公里,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魏文彬说,这在老台是不可想象的——不是说老台的司机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这样的境界,而是老台的环境从来不曾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当普通的观众从经视屏幕上看见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闻和娱乐节目时,内行的改革者透过屏幕看见了新机制的力量。无论是胜在娱乐还是赢在新闻,全新的机制激活了沉睡的生产力,这才是经视的核心竞争力。

接下来,老台恰如魏文彬所期望的那样,开始“坐卧不安”。

【注释】

[1]杨晓凌:《魏文彬:我的远航没有彼岸》,《今传媒》,2008年第7期。

[2]丁晖:曾任湖南广电集团副总经理兼潇湘电影集团董事长,2007年12月调任海南广播电视总台台长。

[3]长沙方言,出差错,出岔子。

[4]王平:《超级女声》总导演,现任湖南卫视副总编辑。

[5]《经视卷宗》,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