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语音联想型祝咒

语音联想型祝咒

时间:2022-04-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汉民族的语言祝咒文化中,语音联想型祝咒之发达,可谓叹为观止。谐音祝咒,是指利用词语的语音相似关系,使某个词语或其组合拥有另一个词语的意义,使之成为吉祥语或禁忌语,但以禁忌语更为常见。谐音祝咒有时也具有个人特点,与当事者的权势有关。由上可见,由于联想式语言祝咒文化的发达,使汉语在使用中几乎处处都是“陷阱”。

在汉民族的语言祝咒文化中,语音联想型祝咒之发达,可谓叹为观止。这是因为汉语中大量的同音词语为这种文化的充分发展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人们相信仅凭谐音关系就可以把两个毫不相干的词语的意义等同起来,如“八”可以祝愿“发财”“四”可以诅咒“死亡”等等。而且这种谐音关系并不仅限于语言层面,还可以进一步予以物化,即依托于某种本不相干的具体行为和物品,如“送钟”这一行为可以通过谐音而联想到“送终”,“发菜”这一物品也可以通过谐音关系而联想到“发财”等等。

谐音祝咒,是指利用词语的语音相似关系,使某个词语或其组合拥有另一个词语的意义,使之成为吉祥语或禁忌语,但以禁忌语更为常见。这里所谓的语音相似,并不要求发音完全相同,只要近似即可(许多相关的词语只是在方言中同音)。例如,“四”与“死”,声调不同;“八”与“发”,声母不同,但仍然算作同音。

在饮食方面,如在旧上海的面馆里,如果客人点了4碗面条,因为“4碗”与“死完”谐音,所以堂倌(跑堂儿的)不能吆喝“这位先生要4碗”。当然也有对策,可改为“两两碗”,“两两”的结果就是四。要理解这个说法,听话人还得会做乘法,否则就听不懂。

又如,“猪舌”“牛舌”的“舌”与“折”谐音,就有了“折本”之义,所以北京人改叫“口条儿”,吴方言改叫“门腔”,南昌人、四川人改叫“损毁才”。“舌”在广东话、温州话、客家话等方言中谐音“蚀”,象征“蚀本”,所以广东人、温州人、客家人等忌讳说“舌”,就干脆改为“利”或“赚”,那么不仅不会“蚀”,反而能得“利”、有得“赚”,便有了“猪利”“牛利”“猪口赚”“猪利钱”等说法。以后“利”字又加上月(肉)字旁,写作“脷”,成为“猪脷”“牛脷”。广东菜有“大脷”“横脷”,取意“大利”“横利”,表示“获大利”“发横财”。

广东人也忌讳“猪肝”的“肝”,因为它与“干”谐音,有“干枯”“没油水”之义,于是干脆把“干”改为“润”,表示“利润”,于是“猪肝”就成了“猪润”,“鸡肝”就成了“鸡润”,“豆干”也成了“豆润”。

广东人还忌讳“丝瓜”的“丝”,因为它在广东话里与“输”谐音,所以把“丝瓜”改称“胜瓜”,那就不但不会“输”,反而能“胜”。

因“梨”与“离”谐音,象征“分离”,早在明代,吴人就把“梨”改称为“圆果”了。

在湖南长沙话中,“腐乳”的“腐”与吃人的“虎”谐音,所以当地人改称“猫乳”。

在浙江嘉兴话中,“酱油”的“酱”与“僵”谐音,农村养蚕人避之,改称为“颜色”。

在吴方言中,因“鹅”谐音“我”,所以“吃鹅”“杀鹅”就成了“吃我”“杀我”,于是就把“鹅”改说成“白乌鬼”(也写作“白乌龟”),与“乌鬼”(即黑色的鸬鹚)相对。

北方有的地区吃饭时不能问人“吃不吃醋”,因为“醋”与“错”谐音,“吃醋”就是“吃错”,而山西人则干脆改称为“忌讳”[1]。浙江海宁人也忌讳说“醋”,所以把“醋”改称“人仙”,那么不但不会“错”,反而可以“得道成仙”了。

又如,在广东话中,“空”与“凶”谐音,所以“空屋”听起来就成了“凶屋”。如有“空屋出租”,就要改为“吉屋出租”了[2]

“抹布”古代叫“幡布”,因“幡”与“翻”谐音,乃船家之大忌,于是改叫“抹布”或“云转布”。同样,船上的“帆”也得改叫“蓬”。“箸”与“住”谐音,象征“停滞不前”,也是船家之大忌,所以改为“快儿”,那么不但不会“停住”,反而“快”了。以后又新创竹字头的“筷”,成为“筷儿”“筷子”。

“伞”因与“散”谐音,古代有的地方改叫“竖笠”,即“撑起来的斗笠”。此外,“雨伞”要改称“雨盖”“雨档”“雨拦”“雨遮”等。而且,不能说累得“散了架”,要改说“碎了架”或者“拆了架”。例如,戏曲表演艺术家新凤霞有一回在后台说:“我先歇歇!刚跑到这儿,浑身都是汗,累得都散了架子了。”话音还没落,把头李小眼就大吼一声“忌讳”,接着又骂道:“你还是在戏班长大的,怎么这么外行哪?这个字是戏班的忌讳,你不知道哇?你怎么不说是拆了架、碎了架?”[3]

在四川,对船家说话不能说姓“陈”,因为“陈”与“沉”谐音,象征“船沉”。所以陈姓人必须改说姓“淹”,意即“水深”,有利于船行。也可以改说姓“耳东”,暗示“陈”字。

在湖南邵阳话里,“重阳节”的“重”与“穷”谐音,所以当地人改为“富阳节”。“枞树”的“枞”,也与“穷”谐音,所以当地人改称“富树”。这样,不但不会“穷”,反而会“富”了。

在武汉话中,“府正街”的“府”与“虎”谐音,所以当地人改称“猫正街”。

冯梦龙《古今谭概》说:“民间俗讳,各处有之,而吴中为甚。……讳‘狼藉’,以‘郎捶’为‘兴哥’;讳‘恼’‘躁’,以‘谢灶’为‘谢欢喜’。”(《古今谭概·迂腐部》)

尽管人们普遍认为“八”象征“发”,而实际上“八”也并不总是那么受宠。在有的地方,因“八”与“疤”谐音,所以年轻人办喜事最忌讳“八”[4]

在言行方面,如多人一起吃饭时,不能问:“谁要饭?”因为“要饭”(需要米饭)与“要饭”(乞讨)谐音。船家吃饭时,“盛饭”要改叫“装饭”或“添饭”,因为“盛”与“沉”谐音。

谐音祝咒有时也具有个人特点,与当事者的权势有关。

例如,(南朝宋文帝)“移床修壁,使文士撰视,设太牢祭土神。江谧言及‘白门’,上变色曰:‘白汝家门!’”(明冯梦龙《古今谭概·迂腐部》)“白门”原是南朝宋的首都金陵(今南京)的一个地名,宋文帝将它理解为“使家门发白”即“使家里死人”之意,难怪他要大发脾气,反骂道:“让你家门发白!”

慈禧太后属羊,所以“羊”就象征慈禧本人,于是在宫中不能把“羊”用于不利的语境,“羊肉”要改成“福肉”或“寿肉”。据说有一次她在听京戏《玉堂春》时,其中的“我好比羊入虎口有去无还”一句使她大怒,于是改为“我好比鱼儿入网有去无还”。

据说袁世凯称帝时,下令把北京煤站里的“原煤”字样涂去,因为“原煤”与“袁没”谐音,意即“袁世凯没有了”。同时,因“元宵”谐音“袁消”,象征“袁世凯消亡”,遂下令改为“汤圆”。

由上可见,由于联想式语言祝咒文化的发达,使汉语在使用中几乎处处都是“陷阱”。在专制时代,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1] 易中天.大话方言[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6.

[2] 肖建华.民俗语言初探[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10.

[3] 易中天.大话方言[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6.

[4] 行思.发菜发了谁[N].中国青年报,20000817.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