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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研究的几个问题

时间:2022-03-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0.1 本书研究的几个问题“动结式”也称“述结式”,指由动词带表示结果的补语所组成的句法结构,如“打破、喝醉、洗干净”等。本书研究与现代汉语动结式相关的句法和语义问题。本书不仅仅限于对动结式的讨论,还对结果宾语、英语中的结果补语结构等与汉语动结式有关的结构进行一定的分析。动结式的论元结构按照该事件谓词结构生成。

0.1 本书研究的几个问题

“动结式”也称“述结式”,指由动词带表示结果的补语所组成的句法结构,如“打破、喝醉、洗干净”等。这一句法结构颇具特色,而且使用频率很高,因此很早就引起了语法学者的关注。王力(1957)用“使成式”的说法表示了有典型动作结果义的部分动结式。吕叔湘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1980)一书中最早提出“动结式”的说法:“有两种短语式动词需要特别提一下:一类是主要动词加表示趋向的动词,可以叫动趋式;一类是主要动词加表示结果的形容词或动词,可以叫动结式。”在朱德熙(1982)的分析中,动结式属于黏合式述补结构,因为补语直接黏附在述语的后面。动结式不但语义关系灵活多样(吕叔湘,1986),而且与“把”字句、重动句、话题句、致使句等结构联系密切,同时又涉及词汇语义特征和句法语义接口问题,所以历来都受到各派语法学者的特别关注,成为各派理论检验自己观点的重要课题。

本书研究与现代汉语动结式相关的句法和语义问题。我们不是对所有动结式做穷尽性描写和解释,而是围绕与动结式相关的几个还没有定论的且没有从句法角度研究的“点”展开讨论,如基本动结式的句法生成、动结式重动和致使的问题、偏离意义类动结式问题等。本书不仅仅限于对动结式的讨论,还对结果宾语、英语中的结果补语结构等与汉语动结式有关的结构进行一定的分析。下面简要说明本书要讨论的几个问题。

一、动结式的句法生成问题

因为动结式的论元结构不是其组成部分动词论元的简单叠加,因此各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动结式是如何在句法中生成的。关于这个问题无论是传统语法研究还是生成语法研究争论都很大,因此尚有很大的研究空间。从传统语法或非生成语法角度对动结式的研究一般是从论元结构提升和动词配价角度进行的,其中包括黄锦章(1993)、郭锐(1995,2002)、王红旗(1995)、袁毓林(2001)、施春宏(2008)等,主要研究如何通过消减或者抑制述语动词(V1)和补语动词(V2)各自的论元而衍生为动结式整体的论元结构,并总结了一些约束原则来决定V1和V2的哪些论元可以在动结式整体结构中出现,以及出现在什么位置。但论元提升和配价构成的解释框架大都是针对汉语结果补语结构研究得出的,并不是针对更多语言结果补语结构得出的分析框架,所以不利于发现汉语和其他语言中结果补语结构的异同。

宋文辉(2007)对于配价分析这种从部分论元结构推导整体论元结构的研究方式提出了批评,认为这些规则内部存在矛盾,很多规则是特设的,并且解释力有限。他结合认知语言学理论运用事件的概念结构分析了表示空间运动的动趋类动结式的配价规律。王寅(2009)和Chen(2008)也分别从事件结构和构式角度论证了动结式构式的多重意义及语法化问题。

在生成语法理论背景下对动结式生成过程的争论更加激烈,并且各家分析差别非常大(Huang,1992;王玲玲、何元建,2002;张璐,2003;熊仲儒,2004;熊仲儒、刘丽萍,2006;Gu,1992,1998,2000;Sybesma,1999;司马翎、沈阳,2006)。从表面看来,动结式例子中V1的及物性不同,有及物动词也有不及物动词;V1的论元和V2的论元有的重合,有的不重合。例如(1)

(1)a张三哭湿了手绢。       b孩子哭醒了妈妈。

(2)a汽车撞塌了一堵墙。      b他打死了人。

(3)a老王砍坏了一把斧子。     b他喊哑了嗓子。

(4)a张三喝醉了酒。        b张三吃饱了饭。

因此,大多采用生成语法理论框架的分析都试图用不同的底层结构表示这种表面的不同。王玲玲、何元建(2002)对V1和V2的论元是否重合作了区分,认为论元不重合的动结式,例(1)、(3)的结构是由V1加表示使动的轻动词短语vP作其补足语。论元重合的动结式,例(2)是一个vP结构,其补足语是一个由述题小句XP和V'组成的VP。谢都全、郭应可(2008)也作了类似区分,并分别称之为非选择性结果结构和选择性结果结构。不过他们的分析方法建立在分配形态学框架之上,用三个事件谓词vDOvGOvBE分别表示动作事件、状态变化和状态。动结式的论元结构按照该事件谓词结构生成。张璐(2003)认为(1)的结构包含了一个并列词组。而(2)、(3)结构一样,都是包含了一个被动语素,如(被)撞、(被)砍。熊仲儒、刘丽萍(2006)则在底层结构上区分了动结式自动句和使动句,认为自动句比使动句多了一个表示施事的DoP投射。如(4)中的自动句是由“酒喝醉了张三”中的“张三”移动到Spec DoP生成的。其他带有生成语法背景的最新分析,如Li Chao(2008)等主要在词汇语义层面解释了动结式整体的论元与其组成部分论元间的等同关系。

这些分析没有解释清楚底层结构设置多种形式的动因,并且结构不能反映成分间的语义关系,例如谢都全、郭应可(2008)引用韩语的例子来说明其设置不同结构的原因,但是其论据并不可靠,因为韩语中非选择性结果结构有明显的标句词(complementizer)标记,而汉语动结式不论两个动词论元是否重合都没有任何的形式标记。而且有很多特设的解释,例如王玲玲、何元建(2002)提出的在逻辑形式中名词成分向PRO进行移位并对其进行控制的说法没有其他独立证据。第三,多种底层结构的设置只考虑了基本句式的表面区别,无力解释各种变换句式,容易顾此失彼,例如,熊仲儒、刘丽萍(2006)设置的DoP可以解释“张三喝醉了酒”是由“酒喝醉了张三”生成,而“小孩打碎了一个碗”不可能是由“*一个碗打碎了小孩”生成的。

二、偏离意义的动结式问题

关于偏离义动结式前人研究主要集中在词汇语义和语用方面。一般认为偏离义动结式有偏离意义是因为这些动结式中的形容词都是中性形容词,如“大”、“小”、“高”、“矮”(陆俭明,1990;马真、陆俭明,1997;王红旗,1996)。但是,并非每个动词加中性形容词都能表示偏离的意义,如例(5)中的两个例子就只能表示结果意义。

(5) a 这件衣服洗小了。      b 树长高了。

而且,对于有些带中性形容词并可以表示偏离义的动结式来说,并不是在所有句法环境下都能表示偏离义。例如下面句子中的动结式都是“挖深”,a句中受事处于主语位置可以有偏离义和结果义两种意义,而b句中受事处于宾语位置则没有偏离义,只有结果义。

(6) a 坑挖深了。         b 他挖深了坑。

这些事实充分说明,中性形容词是生成偏离意义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即有中性形容词的动结式不一定有偏离的意义,但是有偏离意义的动结式肯定是中性形容词作补语。这意味着有两个问题需要回答:第一,为什么中性形容词是生成偏离意义的必要条件?中性形容词的说法是一种感情色彩的定义,从本质上说是一种语用层面的定义,没有从根本上揭示这类形容词的性质和偏离意义有何联系。第二,生成偏离意义的充分条件是什么?例(5)、(6)中的句子充分说明偏离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词汇语义的问题,还涉及句法层面的内容。

另有学者认为偏离的语义和该结构本身没有关系,而是纯粹的语用问题,只与重音或者语境有关。下面是王红旗(1996)提到的一个例子:

(7) a 这鸡蛋,盐放多了,炒咸了,不好吃了。

  b 这次盐放多了,鸡蛋炒咸了,很好吃。

首先,该解释的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的动结式都有歧义。其次,王红旗(1996)认为偏离是纯粹语用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所认为的偏离意义的概念和一般说的偏离意义的概念有出入。关于偏离意义的传统术语,如“预期结果的偏离”没有从本质上指出偏离义的语义内涵,容易陷入文字上的争议,令人产生混淆。有人可能会说“预期结果偏离”从某个角度看也是一种“结果的实现”。或者说“炒咸了”也不一定就表示偏离了预期的期望,因为说话者本来就喜欢吃咸一点的鸡蛋。因此,一个需要澄清的重要的问题是偏离意义的内涵。

三、动结式重动句问题

动结式和各种句式都联系密切,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可以构成重动句。例(8)是补语指向述语动作旁及成分的动结式重动句,例(9)是补语指向述语动作当事成分的动结式重动句。

(8) a 爷爷切牛肉切钝了两把刀。       b 爷爷切牛肉把两把刀切钝了。

(9) a 张三看这场电影看哭了。        b 看这场电影把张三看哭了。

在补语指向述语动词受事的动结式中,表示动作结果义的不能形成重动句,表示偏离意义的从表面看来可以形成重动句。如例(10)、(11)分别所示。

(10) a1 她洗干净了衣服。          b1 *她洗衣服洗干净了。

a2 他们搬走了桌子。             b2 *他们搬桌子搬走了。

(11) a1 菜炒咸了。              b1 炒菜炒咸了。

   a2 坑挖浅了。              b2 挖坑挖浅了。

关于重动句,王力(1944)、丁声树(1961)、吕叔湘(1980)等最开始注意到这种句法现象。后来有些研究是针对重动句的句式特点、语义特征、语用功能,及其跟相关句式的变换关系。这些讨论主要在结构主义的描写框架内进行,把重动句作为动补结构句型变换句式的一种(刘维群,1986;李临定,1980;范晓,1993;戴耀晶,1998;秦礼君,1985;王灿龙,1999;王红旗,2001)。还有一些研究是关注重动句产生的原因,主要是解释为什么有的动结式可以形成重动句,有的动结式不能形成重动句。功能和认知角度的研究认为重动句表示突出动作行为的超常量或者非预期性结果(项开喜,1997;赵新,2001),强调动作行为的超常方面(袁毓林,1999;王红旗,2001;黄月圆,1996),或者体现远距离动因(张旺熹,2002)。施春宏(2010)从功能和认知角度对重动句式的这种构造动因提出了质疑,他通过对动结式重动句的分析指出,重动句的产生是为了安排底层论元的需要,用重动动词来提升不能直接提升的底层论元。虽然该句式在结构上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没有特殊的语用功能或语法意义。

多名学者从生成语法角度讨论了重动句的生成(Huang,1992;Cheng,2005;Gouguet,2005;Bartos,2008)。这些研究主要讨论组合式重动句的形成过程及相互之间的句法表现区别,包括数量补语(时量补语、动量补语)、处所补语构成的拷贝句及带“得”字的动词拷贝句。

总结前人研究可以发现在下面几个问题上还需要深入探讨。第一,无论是生成语法还是非生成语法的研究,对动结式重动句深入研究较少(施春宏,2010)。特别是从生成语法角度对重动句的研究主要关注组合式重动句,对动结式重动句的生成及其和动结式基本句式的变换关系较少涉及。第二,对例(8)到例(10)各类动结式重动句在结构关系、语法意义、句法表现等方面的联系和区别缺乏系统研究,特别是对偏离义动结式重动句的情况深入讨论较少。现有少数研究主要从语用和语义的角度进行讨论,认为补语指向述语动作受事的动结式,如(10),没有重动句是因为V和A关系紧密;偏离义动结式有重动形式,如(11),是因为V和A的关系不紧密或者强调动作行为的超常方面(袁毓林,1999;王红旗,2001;黄月圆,1996;张旺熹,2002)。

四、动结式倒装致使句问题

典型的动结式中包含致使的含义,这已经是学界的共识。有趣的是,动结式中出现在致使者位置(即主语位置)的成分,不但有述语动词的施事,而且有述语动词的受事,如(12)、(13)分别所示。

(12) a 张三打破了杯子。        b 老王砍坏了斧子。

(13) a 这些牛肉切钝了两把刀。     b 这场电影看哭了张三。

所以如何分析致使者就是大家研究动结式时所不能回避的问题。Sybesma(1999)的分析是把通常意义上的施事致使者(如例(12)中的“张三”和“老王”)和受事致使者(如例(13)中的“这些牛肉”和“这场电影”)都看成是直接在句子结构的轻动词指示语(Spec vP)位置生成,和主句动词“打”、“砍”、“切”、“看”没有任何题元关系。王玲玲、何元建(2002),张璐(2003),熊仲儒(2004)和Gu(2000)则都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对施事型致使者和受事型致使者进行区分。但是这些分析都无法解释以下两个问题:

第一,并不是所有类型的动结式都能有受事致使者的致使句式。补语指向述语动作当事的动结式一般都能有受事致使句,但是补语指向述语动作旁及成分的动结式形成受事致使句则受很大限制。比较例(14)和例(15)中的对立。

(14) a1 妈妈洗衣服洗累了。      b1 这些衣服洗累了妈妈。

   a2 张三吃大鱼大肉吃胖了。    b2 大鱼大肉吃胖了张三。

   a3 张三听这首歌听烦了。     b3 这首歌听烦了张三。

(15) a1 他切菜切破了手指头。      b1 *菜切破了他的手指头。

   a2 他们刨树刨乱了院子。     b2 *树刨乱了院子。

   a3 他揭邮票揭破了信封。     b3 *邮票揭破了信封。

第二,有的受事性成分做致使者会有歧义。例如:

(16) a 这首歌唱哭了大家。       b 这个故事讲笑了大伙。

(16)a句可以表示“大家唱,大家哭”和“别人唱,大家哭”两个意思。同样(16)b句可以表示“大伙讲,大伙笑”和“别人讲,大伙笑”两个意思。前人的分析都无法解释这种歧义。例如,按照Sybesma(1999)的分析“这首歌”、“这个故事”都是直接在Spec vP位置生成,结构是一样的,无法分化歧义。

五、结果宾语问题

现代汉语中的结果宾语,是指由于动作行为进行而产生的动作之前不存在的事物。针对结果宾语学界讨论也较多,如丁声树(1961)、孟琮(1987)、马庆株(1987)、朱文雄(1990)、吴为章(1995)、林杏光(1994)、谭景春(1997)、陈昌来(2002)、王秀珍(2000),讨论主要集中在结果宾语的范畴、动词特点和句式上,但是仍然有很多问题没有进行深入的解释和研究。

第一,大部分学者把“织了一件毛衣”、“编了一个筐”和“叮了一个包”、“跑了一身汗”都归为结果宾语,但是两者是有区别的,可以说“织毛衣”、“编筐”,而不能说“叮包”、“跑汗”,这是为什么?“跑”明明是个一元动词,怎么能带一个名词性成分“一身汗”?

第二,尽管很多学者对结果宾语形成的各种句式进行了描写,但是对有些关系密切的句子并没有深入探讨其生成过程,如“编筐”、“编柳条筐”、“把柳条编了筐”等。

第三,研究中各家对结果宾语的范围争议很多,如“认她做干娘”、“提拔老王为副主任”、“跑了个第一名”等句子中的宾语,以及“V成”后的宾语,如“读成了一个书呆子”,是不是结果宾语?

上面的这些问题,如果单纯从结果宾语本身的角度来考虑,可能很难有定论或者容易仅仅停留在对事实描写的层次上。其实现代汉语中除了结果宾语,动结式也表示动作结果,如“打破了花瓶”、“洗干净了衣服”。结果宾语指通过某一种动作行为产生某种事物或现象;结果补语表示某一动作行为影响事物出现一种新的状态。虽然按照传统的分析一个是宾语,一个是补语,但是两者之间在表义上存在共性,都是表示结果。能否根据这一共性把两者纳入一个统一的框架?上述针对结果宾语的问题和动结式有无联系?这些问题很值得深入探讨。

六、英汉结果补语的差异问题

一些西方学者,如Green(1972)、Dowty(1979)和Wechsler(2005),在研究英语结果补语结构时,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对立现象:有些形容词可以充当结果补语,而另一些语义上与此相对的形容词却不能充当结果补语。如例(17)中的“clean(干净)”、“dry(干)”可以充当结果补语,但是它们的反义词“dirty(脏)”、“wet(湿)”却不能。如果看汉语中相应的动结式结果补语的句子,这种对立便消失了,“干净”、“干”和“脏”、“湿”都能作结果补语(彭国珍,2007)。比较:

(17) wipe the table clean/dry/*dirty/*wet

(18) 擦干净/干/脏/湿 了桌子

但是,罗思明等(2010)的研究否认上述对立的存在。到底英语和汉语在结果补语结构对形容词的选择限制方面有无差异?这也是动结式研究中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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