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民间工艺
高山族的民间工艺中具有代表性的有泰雅人的番刀工艺、排湾人的“排湾三宝”工艺和雅美人的金银加工工艺等。
一、番刀
高山族先民经常要在藤棘密布的山林中跋涉，发明了既锋利又实用同时经得起粗重操作的番刀。番刀也被称为“土刀”，各族群都有，番刀因产地和用途的不同，种类颇多，形制各异。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泰雅人使用的“铜门刀”，以其产地在花莲县秀林乡铜门村而得名。
番刀的刀形与众不同，刀身较宽，刀尖上翘，刀背在靠近握把处有一明显突起，刀身上下两侧均呈现出明显的弧度。此外，与其他刀具握把和刀背普遍平行的情况不同，番刀的握把与刀背轴线之间有一个夹角，握持时刀前部略微向下，质心靠近刀前部。这些特点使得番刀更加适合于劈砍，而且使用时较为顺手和自然。此外，在劈砍时刀前部锋刃的位置比视觉所感觉到的要更为靠下，在搏斗时往往会造成敌方的错觉。
番刀的刀鞘形状更加独特。这种罕见的单面刀鞘是用一整块木料凿制而成，鞘室全部暴露在外，鞘身两侧边缘打有若干对小孔并穿有铁线，防止刀身插入后脱落。鞘底有两对大孔，线绳从孔中依次穿过，最后在收线槽处打结，用来将刀鞘固定在腰间以利于携带。刀鞘的这种独特设计是因为台湾本身地理环境使然：一是岛内多雨，单面刀鞘鞘内不易积水，而且鞘身下方有两个突起，称为滴水角，雨水可以顺势流下；此外，高海拔地区温度较低，刀身沾上动物油脂后，容易凝结在鞘内不易拔出，单面刀鞘则避免了这方面的问题。
高山族男性的整个生命历程都与番刀不可分割。男婴诞生时，长辈便赠送一把番刀。男子12岁以后方有佩带资格，用以打猎、伐木和防身自卫，片刻不离，直至生命结束。男子从小就跟随长辈学习使用番刀的技巧，在部族中，擅长使番刀者往往被尊为勇士，从而赢得别人的尊敬。
二、礼刀
礼刀与番刀不同处在于其精美的刀柄与刀鞘，故甚为贵重。刀鞘一面是木质，另一面是铁或铜制成，雕有各族群传统图样。礼刀象征着家世地位，只有在外出或祭典场合穿着盛装时才可佩戴，是传家宝物。
排湾人的礼刀前端镶嵌银环，呈三角形，如同百步蛇的头形轮廓。刀柄除了有雕刻外，还有铜片、银钉等装饰物。
雅美人的礼刀无刀鞘，长40厘米以上。礼刀和短剑对雅美人的男子来说都不是武器，而是神器，用于驱逐当地的恶灵。当遇到出殡、夜间捕鱼或拜访别村时，唯恐途中遭受恶灵的侵犯，即携带刀剑，以驱逐抵御恶灵。当行驱鬼仪式时，雅美人手持刀剑向污秽之处示威，并做怒目状。这时需穿戴贵重的礼服，戴银盔、手臂上戴着银镯、胸前挂着银片或黄金片。
三、服装装饰技法
高山族传统服装的装饰技法有夹织、刺绣、贴饰和缀珠四种。夹织是传统的技法，是在织布的过程中夹入不同颜色的纬线，以构成纹饰，通常运用在男子后敞裤与丧服的制作上。花纹以三角形、菱形等几何纹为主，兼有人头纹和人像纹。蛇纹的变形有曲折纹、锯齿纹、三角连续纹、菱形连续纹、竹节纹、螺旋纹、同心圆纹、S形纹等。
刺绣工具是竹针和金属刺针，常见的绣法包括十字绣、锁链绣及直线绣等，其中十字绣最为常见。绣线是经木炭灰漂白自织的麻线，再用植物染料染色而成，后来则把汉族的色布拆成色线来使用。鲁凯和排湾两个族群刺绣技艺最为发达，卑南人的男子未婚之前会在会所练习刺绣，给心上人缝制精美的饰物。十字绣是所有妇女必须学习的技艺，女孩子在10岁左右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开始学习；缎面绣是只有鲁凯人才使用的技法，难度相当高，虽然刺绣方向不受限制，但每一条线不论长短都必须整齐并排在一起，不可重叠，更不可有间隙，如有绣错，要拆线重绣；锁链绣多用来勾勒图案的外围，或区分不同的图案；直线绣多是以黑色线绣在白布上，这种绣法原是贵族阶层专用的；还有一种圈饰绣，是用棕线自外向内圈绕而成，再以绣线将转角处固定在底布上。现仍可见的绣法有十字绣、锁链绣，其他的绣法则已不易见到。绣时将图案绣在布片上，绣好后再缝在衣服上，这些绣片都可以取下来再利用。
贴饰常见于鲁凯和排湾两个族群，是指用两种颜色对比鲜明的布料裁剪成图案再贴缝在衣服上，鲁凯人以黑色、蓝色或绿色的布为底，贴以白色的图样，和排湾人用红黑对比色不同。
缀珠以针串各色细小珠子缀出各种图案，多见于泰雅与排湾两个族群。泰雅人把砗磲贝切成细片，然后仔细地将其磨成贝珠，再将珠贝穿缀成串，组成纹样，缝饰在服装上，用这种装饰法做成的衣裙又称珠衣或珠裙。排湾人常使用白、红、黄、绿等颜色的细小琉璃珠，外观细圆、透明，底布以黑色、暗蓝为多，也用红色。纹样有人物纹、人头纹、蛇纹和几何纹。
排湾贵族男子上衣背面的缀珠图案
四、烧制石灰
石灰在高山族日常生活中是必备之物，常用于给雕刻器具上色和辟邪除秽。雅美人有专门烧制石灰的石灰月。他们在春天就上山砍好柴火堆放在山上，以备到石灰月时烧石灰之用。烧石灰的原料是砗硬蛤和角岩罗两种贝壳。干柴劈成小段，最粗的木柴放底部，然后由粗到细架窑，周围再竖几根易燃的好木柴，贝壳放在木窑最上层，大火过后贝壳被烧成小块。把没有完全凉透的贝壳装进陶罐里，加点海水，罐口用文株兰的外皮遮盖，一个小时后，贝壳就能化成石灰。
高山族认为石灰具有驱逐恶灵的力量。肚子痛时放些石灰在腹部祈福就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噩梦或丧事这类不祥的事情发生后，要抓石灰撒在住屋周围；用石灰在门上画的人像具有迷惑恶灵的作用，恶灵不敢接近此家。日常使用石灰有严格的禁忌。石灰不能撒在芋头、小米、甘薯等农作物上面，也不能让猪、羊等家畜沾到，任何餐具、食器碰到石灰都是不吉利的事情。
五、金银工艺
雅美人是高山族中唯一具有金银工艺的族群。兰屿并不出产金、银、铁等金属，雅美人所用的黄金部分从菲律宾巴丹岛输入，同时他们亦从巴丹岛获得锻炼金、银的技术以及制作相关工具的技术等。兰屿白银的输入，据记载是在16～17世纪之间。
雅美人深信金银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止血治病，因此喜爱和重视金银饰品，男子佩戴的银盔和“∞”型金片是最重要的金银饰品。在金饰或银盔制作完成之后，通常要举行仪式，以此让饰品具有神奇的灵力，辟邪保平安。没有黄金的人在部落里没有地位，被族人视为废人，遭人轻视，得不到他人的庇护。械斗时，伤者如果流血不止，伤人者必须赔偿一小块黄金。这块黄金要放在伤口上，如果还继续流血，伤人者要赔偿更多的黄金，直到伤者止血为止。
银盔是由打薄的银片采用圈绕法，圈间以铜丝固定成圆锥形的银帽。一顶新盔完工之时，要举行仪式和庆宴，杀猪一只，并泼血于盔上，自此之后，银盔就具有了灵气，也有了灵魂。平常将银盔装在一个特制的藤筐中，只有在特殊的场合才佩戴，如新船入水和新屋落成之时。在飞鱼季开始的时候，男子拿着银盔在海边上向海招挥，有邀请鱼群祈求丰收之意。同时，雅美人把银盔悬挂于干鱼架上的鱼干中间，有尊敬鱼类而诱集鱼类的意义。
戴银盔、举行招鱼祭的雅美人男子
雅美人制作金、银饰物时必须遵守许多禁忌。制作的场所周围要竖起篱笆不让人靠近并防止恶灵入侵；制作者还需特别着盛装及佩戴银手镯。通常，在一个部落中精通冶炼技术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一两位而已，他们替人打造饰品时要视加工的精细程度收取猪、羊或银圆等作为报酬。
六、排湾三宝
排湾人的古琉璃珠、古陶壶和青铜刀合称“排湾三宝”，被排湾人贵族视为无上珍贵的家传宝物，为贵族家世的象征。三者的制作方法和来源均不可考，只知道是祖先传下来的。近年来，在族人的努力下，琉璃珠和陶壶的制作工艺已经复兴。唯独青铜刀的生产仍不得而知，至今还是个谜。
琉璃珠实际上是色彩丰富的铅玻璃。排湾人在迁台之前就拥有了古琉璃珠，随着族群迁移而进入台湾。排湾人非常重视古琉璃珠，视为传家与婚聘中不可或缺的宝物，传统的排湾人社会只有贵族才能拥有，代表持有者的特殊身份和地位。古琉璃珠在传统排湾人社会的宗教意义与阶级象征，远超过其装饰性意义。族人熟知部落内每一颗珍贵琉璃珠的传承和典故，每颗琉璃珠依照不同的纹彩与形制，有固定名称与装饰的位置。琉璃珠项链的排列是最贵重的珠子在中间，其余按价值分列两边，最好对称排列，越靠近主珠的就越珍贵。最珍贵者即代表其纯正的大头目家族血统，一般普通的头目或平民家里是绝对没有的，也不准拥有。排湾人将平常很少佩戴的琉璃珠项饰收藏在古陶壶中，不轻易使用，只有在婚礼或是重大祭典时才会取出佩戴。较常使用的琉璃珠则置于藤筐内，存放在房内石板下。族人认为琉璃珠有生命，所以必须在筐子及石板上留洞使空气流通，让珠子呼吸，并认为琉璃珠有灵魂，可托梦赐福。巫师不仅可用珠子占卜，也可借琉璃珠的灵力，使患者早愈。
排湾陶壶和琉璃珠
祖先传下的古陶壶，称为“磊勒丹”，作为祭器和聘礼使用，内装琉璃珠或祭品，族人视为最上等的宝物，制作年代较早，只有头目、部分贵族及部落里的巫师才能拥有。部落拥有的古陶壶品质的好坏及数量的多寡，可决定一个部落的兴衰，故十分受族人的重视。族人深信，死去的祖先来到人间时，其灵魂就居住在古陶壶里，故往往将古陶壶等同为祖灵般崇拜。古陶壶是祖先在人间的居所，平时摆放在住屋宗柱的两旁，这是家中最神圣的地方，外人不可以随意触摸。古陶壶在排湾严密的阶级社会里，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一方面，拥有古陶壶的等级高低和数量多寡，显示着贵族的关系地位和势力强弱。另一方面，古陶壶也是贵族阶级婚嫁时必需的聘礼。头目家中的古陶壶，不仅是头目个人的财富，更是全部落共同的财富和荣耀，其来龙去脉，收藏的过程及代表的意义，整个部落的人都一清二楚。以往部落头目在嫁女儿时，会捏断一片壶口给亲家，尊贵的古陶壶丝毫不会因为有了缺口而损及其既有价值，这样女儿无论嫁得多远，儿孙都会找到自己的根。
传说青铜刀由石头迸裂而生，当时生活环境恶劣，神人便将青铜刀赐予人类，作为护身的利器。流传下来的青铜刀极少，青铜刀分为大型和小型。大型的青铜刀，排湾语意为“神的拐杖”，是神的器物。大型的青铜刀刀长30～45厘米，平日供放在部落的祭祀小屋内。刀身虽然是生铁打制的，但手柄的部分却是用青铜铸造的。小型的青铜刀刀长约15厘米，是巫师占卜祭祷作法时的重要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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