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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至宋英宗朝太庙庙数的变化

时间:2022-03-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贞观二十三年太宗去世后,他的神主进入太庙,弘农府君的神主藏于西夹室。文明元年,高宗去世后升祔太庙,宣简公的神主亦迁入西夹室。进入8世纪后,太庙的庙数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起初是太祖尚未东向时,太庙就已有七世祖先,到了玄宗统治时期,太庙更是供奉了九个祖先的神主。
唐初至宋英宗朝太庙庙数的变化_事邦国之神祗——唐至北宁吉礼变迁研究

二、唐初至宋英宗朝太庙庙数的变化

(一)唐代

唐初继承了北朝的传统,以郑玄学说为理论依据,太庙实行四亲庙的建制。武德元年(618),朝廷追谥高祖的父亲李昞为元皇帝,庙号世祖;祖父李虎为景皇帝,庙号太祖;曾祖父李天锡为懿王;高祖父李熙为宣简公:并将他们的神主祔于太庙。[32]按照魏晋以来的传统,因为太祖之上昭穆未尽,太祖的神主置于亲庙之中,虚太祖之室。

不过,四亲庙的制度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贞观九年(635),高祖去世,谏议大夫朱子奢奏请改用六亲庙的制度:“宜依七庙,用崇大礼。若亲尽之外,有王业之所基者,如殷之玄王、周之后稷,尊为始祖。倘无其例,请三昭三穆,各置神主,太祖一室,考而虚位。”尚书八座赞成这一建议:“请依晋、宋故事,立亲庙六,其祖宗之制,式遵旧典。”于是,朝廷改亲庙之数为六,祔高祖以及李熙之父弘农府君李重耳的神主于太庙,太祖之位仍然虚置。[33]这一变化意味着唐朝在太庙庙数上转向了王肃的学说。[34]之所以有这样的转变,是因为比起郑玄模式来,王肃模式的天子七庙更加符合帝制国家伸张皇权的需要。朱子奢指出:“诸侯立高祖以下,并太祖五庙,一国之贵也。天子立高祖以上,并太祖七庙,四海之尊也。降杀以两,礼之正焉。”在尚书八座看来,由于实行四亲庙的制度,“天子之礼,下偪于人臣,诸侯之制,上僭于王者,非所谓尊卑有序,名位不同者也”。[35]另外,王肃模式的太庙确实能够供奉更多的神主,这与后世皇帝倾向于在太庙中保留尽可能多的祖先神主的心理契合,用尚书八座的话说就是:“数尽四庙,非贵多之道;祀逮七世,得加隆之心。”[36]在此后的半个世纪里,六亲庙的形式得到了维持。贞观二十三年太宗去世后,他的神主进入太庙,弘农府君的神主藏于西夹室。文明元年(684),高宗去世后升祔太庙,宣简公的神主亦迁入西夹室。[37]

从李唐建国到武后称帝之前,无论是采取四亲庙还是六亲庙,因为太祖仍然处于昭穆之中,所以太庙并未满额,太祖庙呈虚置状态。神龙元年(705)李唐复兴后,在太祖未正东向的情况下,太庙供奉的神主却达到了七世。

在朝廷讨论太庙的庙数问题时,太常博士张齐贤认为:“景皇帝始封唐公,实为太祖。中间代数既近,列在三昭三穆之内,故皇家太庙,唯有六室。”但是当他面对中宗在太庙中另尊始祖以备七世祖先的要求时,他用“加太庙为七室,享宣皇帝以备七代,其始祖不合别有尊崇”的办法来妥协。[38]另两位太常博士刘承庆、尹知章反对张齐贤将宣皇帝的神主奉还太庙以凑成七庙的提议,坚持供奉六世祖先的做法:

开基之主,受命之君,王迹有浅深,太祖有远近。汤、文祚基稷、契,太祖代远,出乎昭穆之上,故七庙可全。……及魏、晋经图,周、隋拨乱,皆勋隆近代,祖业非远,受命始封之主,不离昭穆之亲,故肇立宗祊,罕闻全制。夫太祖以功建,昭穆以亲崇,有功百代而不迁,亲尽七叶而当毁。或以太祖代浅,庙数非备,更于昭穆之上,远立合迁之君,曲从七庙之文,深乖迭毁之制。皇家千龄启旦,百叶重光。景皇帝濬德基唐,代数犹近,号虽崇于太祖,亲尚列于昭穆,且临六室之位,未申七代之尊。是知太庙当六,未合有七。[39]

刘承庆和尹知章的意见得到了中宗的认可。

但是没过多久,中宗又以高宗之子李弘为义宗,升祔太庙。[40]李弘是武则天的长子,曾立为太子,上元二年(675)薨。李弘的身后待遇颇为优渥,高宗下制确定其谥号为孝敬皇帝,“葬于缑氏县景山之恭陵,制度一准天子之礼,百官从权制三十六日降服。高宗亲为制《睿德纪》,并自书之于石,树于陵侧”。[41]仪凤二年(677),高宗下敕:“孝敬皇帝神主,再期之后,宜祔于太庙之夹室,迁祔之日,神主遍朝六庙,仍令礼官等考核前经,发挥故实,具为仪制,副朕意焉。”[42]李弘未曾即位,可是其神主却供奉在太庙夹室中,高宗对他的优待相当不一般。至神龙元年(705),李弘的神主更是祔于太庙正室,与此同时,懿祖的神主也没有祧迁,因此在太祖尚未脱离昭穆序列的情况下,太庙就已经供奉了七世皇帝的神主。义宗的祔庙在官僚中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认可,景云元年(710)中宗祔庙之前,中书令姚崇和吏部尚书宋璟上奏:“伏以义宗未登大位,崩后追尊,神龙之初,乃特令迁祔。《春秋》之义,国君即位未逾年者,不合列叙昭穆。”[43]义宗的神主从太庙中撤出,置于夹室中,并且在东都另建义宗庙。[44]此次庙室的升祔和迁毁发生在义宗与中宗之间,其他各室没有发生变化。

进入8世纪后,太庙的庙数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起初是太祖尚未东向时,太庙就已有七世祖先,到了玄宗统治时期,太庙更是供奉了九个祖先的神主。因为种种原因,从中宗以后,唐代的皇位继承没有严格实行父死子继的原则,兄终弟及的现象不时出现,甚至还有叔继侄位的例子。这使得皇帝神主的迁祔成为异常敏感的话题,七庙制的实行面临着严峻考验。开元四年(716),睿宗去世,为了给睿宗腾出位置,朝廷根据晋代礼官贺循对“兄弟不相为后”的解释,将中宗与和思皇后的神位迁出,在太庙以西另立中宗庙,大祫之时,中宗合食太庙。[45]中宗庙也称为“西庙”,《旧唐书·玄宗纪》:“〔开元十四年〕十一月丁亥,徙中宗神主于西庙。”[46]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反对意见,河南府人孙平子上疏:“中宗孝和皇帝既承大统,不合迁于别庙。”孙平子因此而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但是“议者深以其言为是”。玄宗不得不在开元十年下制:“今中宗神主,犹居别处,详求故实,当宁不安,移就正庙,用章大典。仍创立九室,宜令所司择日启告移迁。”次年,九庙建成,中宗和献祖的神主回到了太庙中。[47]此时太祖尚处于昭穆序列中,但是太庙已经供奉了九个祖先,无论是郑玄模式的七庙制,还是王肃模式的七庙制,都已经被大大突破了。这与玄宗“王者乘时以设教,因事以制礼,沿革以从宜为本,取舍以适会为先”的基调是一致的。[48]

安史之乱后,太庙逐渐恢复了七庙制。宝应二年(763),前一年去世的玄宗和肃宗先后祔庙,献祖和懿祖的神主祧迁,庙数依然为九,太祖始正东向,其余八庙四昭四穆。太祖的东向为太庙制度的重新整理提供了可能。大历十四年(779),代宗去世,世祖被祧迁以便代宗升祔。礼仪使颜真卿建议:“太宗文皇帝,七代之祖;高祖神尧皇帝,国朝首祚,万叶所承;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于唐,元本皆在不毁之典。……请依三昭三穆之义,永为通典。”[49]他的建议得到了实施,除了太祖,高祖和太宗也成为不迁之主。尽管太庙仍然供奉了九个皇帝的神主,但是已经与王肃对天子七庙的解释一致,即太祖庙、另两个不迁之主庙和六亲庙,唐代的太庙重新回到了七庙制的轨道上。

随着高祖和太宗不祧地位的确立,亲庙重新变为三昭三穆,但是依然采取兄弟昭穆异位的形式。开元十一年(723)中宗重新祔于太庙后,与睿宗昭穆异位,正因为这样,元和元年(806)顺宗祔庙时,太常博士王泾建议:“今顺宗升祔,中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谓之亲尽,迁于太庙夹室,礼则然矣。”礼仪使杜黄裳也上奏:“顺宗皇帝神主已升祔太庙,告祧之后,即合递迁中宗皇帝神主。今在三昭三穆之外,准礼合迁于太庙从西第一夹室,每至禘祫之日,合食如常。”[50]睿宗的神主得以保留。敬宗、文宗和武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开成五年(840)文宗祔庙后,敬宗和文宗也是昭穆异位。兄弟昭穆异位有一个问题,就是亲庙中无法供奉六世祖先的神主。如在顺宗时期,亲庙中只有五世祖,没有六世祖,在武宗朝,亲庙中最高只供奉了四世祖德宗的神主。这一现象在会昌六年(846)武宗祔庙后有了改变。当时,礼官上奏:“上请复代宗神主于太庙,以存高曾之亲。下以敬宗、文宗、武宗同为一代,于太庙东间添置两室,定为九代十一室之制,以全臣子恩敬之义,庶协大顺之宜,得变礼之正。”[51]所谓“存高曾之亲”,就是为了更严格地遵循王肃六世亲庙的理论。宣宗批准了这一建议,敬宗、文宗和武宗的神主在太庙中昭穆同位,为了填补六亲庙的空缺,代宗重新祔庙。此后,唐朝的太庙一直是十一室,因为兄弟昭穆同位,所以并没有违背七庙制的原则。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唐代太庙庙数的变化非常复杂,但是在大部分时间里,还是符合郑玄或王肃对七庙制的理解,8世纪一度出现过与礼制传统不符的现象,最后还是回归七庙制。[52]

(二)五代

除了后唐,五代的其他四个朝代建立后,太庙皆采取了四亲庙的形式,这主要是因为帝室世系模糊。开平元年(907),后梁太祖“立四庙于西京,从近古之制也”。[53]“近古之制”就是像隋唐一样,开国时期立四亲庙,虚太祖之室。后晋也建立了四亲庙,以供奉靖祖、肃祖、睿祖和宪祖的神主。[54]后周广顺元年(951),中书门下奏:“太常礼院议,合立太庙室数。若守文继体,则魏、晋有七庙之文;若创业开基,则隋、唐有四庙之议。圣朝请依近礼,追谥四庙。伏恐所议未同,请下百官集议。”最后决定建立四亲庙的制度,供奉四世祖先。[55]后汉稍微有些特殊,在四亲庙之外,还远追汉高祖和光武帝为祖宗,共计六庙。[56]

在后晋和后周,开国皇帝去世后,神主升祔太庙,与之前的四位祖先并存。天福七年(942),太常礼院上奏:“国朝见飨四庙:靖祖、肃祖、睿祖、宪祖。今大行皇帝将行升祔,按《会要》:唐武德元年,立四庙于长安;贞观九年,高祖神尧皇帝崩,命有司详议庙制,议以高祖神主并旧四室祔庙。今先帝神主,请同唐高祖升祔。”[57]前文提到过,贞观九年(635)高祖祔庙时,并未祧迁其祖先的神主,太庙中除了原有的四世祖先,还增加了弘农府君,从而形成了六亲庙的制度,这与后晋的做法显然不同,太常礼院的说法有违事实。不管如何,高祖祔庙后,后晋的太庙供奉了五世祖先。后周太祖去世后,也是与四世祖先并置于太庙中,致使庙室满额,正是因为这样,显德六年(959)世宗祔庙前,礼官需要讨论如何将夹室改为庙室,以增加太庙的容量。最后,采用了国子司业兼太常博士聂崇义“庙殿见虚东西二夹室,况未有祧迁之主,欲请不拆庙殿,更添间数,即便将夹室重安排六室位次”的建议,在不拆建庙殿的前提下,太庙庙室实现了扩容。[58]太庙增加庙室的事实也说明,世宗祔庙时,仍然没有祧迁其他祖先。

后梁末帝即位后,“葬神武元圣孝皇帝于宣陵,庙号太祖”,[59]后汉也有“奉高祖神主于西京太庙”的记载,[60]不见此时有其他神主迁出的记载。所以,这两朝很有可能与后晋、后周一样,当开国皇帝祔庙时,不祧迁他的祖先。这些神主祔庙后,四亲庙的制度也就瓦解了,后梁、后晋和后汉的亲庙数变为五,后周的亲庙后来更是呈现三昭三穆的形式。[61]

后唐的太庙相当特殊。沙陀贵族朱耶氏以李唐的后裔和政治继承人自居,来壮大声势和显示自己的正统色彩。庄宗建国后,太庙中除了直系祖先懿祖、献祖和太祖外,还有唐高祖、太宗、懿宗和昭宗,也就是后来太子少傅卢质说的“追三祖于先远,复四室于本朝”。[62]在后唐,每次神主祧迁,都不涉及唐代的四个皇帝。天成元年(926)庄宗祔庙前,祧迁懿祖。[63]清泰元年(934),献祖毁庙,明宗的神主进入太庙。[64]闵帝为末帝所害,所以也就没有进入太庙。

(三)宋太祖至英宗统治时期

与后梁、后晋和后周一样,北宋建立后,也实行四亲庙的制度。在宋太祖的要求下,百官讨论了太庙的建置问题。兵部尚书张昭等人建议采取二昭二穆的四亲庙,“稽古之道,斯为折衷。伏请追尊高、曾四代,崇建庙室”。于是,朝廷追尊高祖赵朓曰文献皇帝,庙号僖祖;曾祖赵珽曰惠元皇帝,庙号顺祖;祖父赵敬曰简恭皇帝,庙号翼祖;父亲赵殷曰昭武皇帝,庙号宣祖。他们的神主占据了四亲庙,太祖庙暂时虚位。[65]

开宝九年(976),赵匡胤去世,庙号确定为太祖。次年,太祖升祔太庙,僖祖的神主却没有迁至夹室,也就是说,在太祖仍处于昭穆序列时,太庙已经供奉了五世祖先的神主。[66]在五代时期,除了后唐,其他四个朝代最初都是设立了四亲庙,开国皇帝祔庙时,不祧迁其他神主,从而形成了五亲庙的形式。可以看到,宋初太庙的建立和运作,基本上是延续了五代的做法。

至道三年(997),太宗去世,随后祔庙。因为太宗与太祖是兄弟,所以两人究竟应该昭穆同位还是昭穆异位,在朝廷内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争论发生于咸平元年(998),一方是太常礼院的礼官,他们主张,兄弟继统,同为一代,真宗称太祖为皇伯;另一方是尚书省的官员,他们则认为,太宗别为一代,真宗祭祀太祖,应当自称孝孙。尚书省的官员坚持《汉书》“为人后者为之子”的说法,将太祖和太宗分为二世,“以正父子之道,以定昭、穆之义”,这样也能使太宗自为世数,从而体现其百代不迁的地位。针对“为人后者为之子”的表述,太常礼院指出:“弟不为兄后,子不为父孙,《春秋》之深旨。父谓之昭,子谓之穆,《礼记》之明文也。”他们还援引经典和前朝故事,来证明兄弟昭穆同位确有其事。[67]朝廷采用了太常礼院的意见,太祖和太宗同处昭位。所以,与唐代不同,宋代兄弟昭穆同位的原则很早就确立了。因为没有祧迁僖祖,此时太庙呈现五世六室的布局。

尽管史书没有明确的说明,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乾兴元年(1022)真宗祔庙后,北宋的太庙便转向了六亲庙的制度。真宗祔庙时,不见有其他神主祧迁的记载,事实上,北宋第一次太庙神主的祧迁发生在治平四年(1067)。康定元年(1040),直秘阁赵希言建议祧迁僖祖和顺祖,留下翼祖、宣祖、太祖、太宗和真宗,以符合郑玄对七庙制度的理解。对此,同判太常寺宋祁说:“郑康成谓周制立二昭二穆,与太祖、文、武共为七庙,此一家之说,未足援正。荀卿、王肃等皆云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一,降杀以两,则国家七世之数,不用康成之说。僖祖至真宗,方及六世,不应便立祧庙。”[68]所以可以确定,自从乾兴元年后,太庙中供奉的祖先三昭三穆,太祖和太宗同占昭位,真宗处于穆位。同时我们看到,与五代的做法相似,北宋太庙制度的运作极少实行神主祧迁,更多的时候是不断往里添加神主。所以,北宋从四亲庙向六亲庙的转变,不像唐代贞观九年(635)那样有一个制度的转轨,而是经过四亲庙、五亲庙、六亲庙逐步累积起来的,接下来七亲庙的出现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由此可以看到整个宋代太庙庙数变化的基调,就是甚少进行神主的祧迁。程颐说过:“祭先之礼,不可得而推者,无可奈何;其可知者,无远近多少,须当尽祭之。祖又岂可不报?又岂可厌多?盖根本在彼,虽远,岂得无报?”[69]这不仅仅是理学家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整个宋代太庙礼制运作的一个写照。

在北宋,并非没有人提议实行祧迁制度,上面提及的赵希言就是例子,后来司马光等人也是力主祧迁。嘉祐八年(1063),仁宗去世,太常礼院提议在太庙中增置一室,来安放仁宗的神主,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司马光、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卢士宗表示反对:

自汉以来,天子或起于布衣,以受命之初,太祖尚在三昭三穆之次,故或祀四世,或祀六世,其太祖以上之主,虽属尊于太祖,亲尽则迁。故汉元帝之世,太上庙主瘗于寝园。魏明帝之世,处士庙主迁于园邑。晋武帝祔庙,迁征西府君;惠帝祔庙,迁豫州府君。自是以下,大抵过六世则迁其神主。盖以太祖未正东向之位,故止祀三昭三穆;若太祖已正东向之位,则并三昭三穆为七世矣。唐高祖初立祀四世,太宗增祀六世。及太宗祔庙,则迁弘农府君神主于夹室,高宗祔庙,又迁宣皇帝神主于夹室,皆祀六世,此前世之成法也。惟明皇立九室,祀八世,事不经见,难可依据。今若以太祖、太宗为一世,则大行祔庙之日,僖祖亲尽,当迁于西夹室,祀三昭三穆,于先王典礼及近世之制,无不符合,太庙更不须添展一室。[70]

这一建议的目的是在七庙制下实行神位祧迁原则。在他们看来,汉代以后,为了在建国之初充实宗庙,不得不往上追尊开国皇帝的若干祖先为帝,将其神主供奉于太庙中,无论是采取四亲庙还是六亲庙,这些神主皆是亲尽而毁。在这些神主祧迁完毕以前,太祖因为仍在亲庙之列而不能正东向之位,因此太庙不满额。在王肃模式之下,只有太祖正东向之位后,太庙才呈现太祖加三昭三穆六亲庙的形式。因此,他们认为此时没有增添庙室的必要,祧迁僖祖即可。观文殿学士孙抃等人对司马光、卢士宗等人的看法不以为然:

先王之礼,自王以下降杀以两,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自汉以来,诸儒传《礼》者,始有夏五庙、商六庙之说,其说出于不见伊尹之言,而承用《礼》家之误。盖自唐至周,庙制不同,而大抵皆七世。《王制》所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者是也。今议者疑僖祖既非太祖,又在三昭三穆之外,以为于礼当迁。如此,则是以有天下之尊,而所事止于六世,不称先王制礼降杀以两之意。且议者言僖祖当迁者,以为在三昭三穆之外,则于三代之礼,未尝有如此而不迁者。臣等以为三代之礼,亦未尝有所立之庙出太祖之上者也。后世之礼既与三代不同,则庙制亦不得不变而从时。且自周以上,所谓太祖,亦非始受命之主,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虽非始封之君,要为立庙之始祖。方庙数未过七世之时,遂毁其庙,迁其主,考三代之礼,亦未尝有如此者也。汉、魏及唐一时之议,恐未合先王制礼之意。臣等窃以为存僖祖之室以备七世之数,合于经传事七世之明文,而亦不失先王之礼意。[71]

他们的看法也是颇有道理,上古时代宗庙中供奉的祖先都是太祖及其后代,自然不存在祧迁太祖以上祖先的事情,这与帝制时代太庙礼制的实际运作明显不同。因此,他们认为,在不同于上古三代的历史环境下,不必拘泥于汉魏、唐代的经典解释和制度实践,将在位皇帝的七世祖先排除在亲庙之外,而是应该在三昭三穆之外再保留一位祖先的神主。最终,孙抃等人的建议获得了认可,朝廷决定增庙室为八,僖祖仍然留在太庙中。就这样,在太祖未正东向之时,太庙形成了四昭三穆的格局。

治平四年(1067),英宗去世,太常礼院上奏:“准嘉祐诏书,定太庙七世八室之制。今大行皇帝祔庙有日,僖祖在七世之外,礼当祧迁。将来山陵毕,请以大行皇帝神主祔第八室,僖祖、文懿皇后神主依唐故事祧藏于西夹室,以待禘祫。自仁宗而上至顺祖以次升迁。”翰林学士张方平等人赞同太常礼院的建议:“同堂八室,庙制已定,僖祖当祧,合于典礼,请依礼院所奏。”神主的迁祔按照这一方案来进行。[72]司马光认为这还不够,于是旧话重提:“前代帝王于太祖未正东向之时,大率所祀不过六世。若僖祖于今日方议祧迁,则是太祖之外,更有四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八,不合先王典礼,难以施于后世。臣愚以为,仁宗祔庙之时,僖祖已当迁于夹室。今大行皇帝祔庙,顺宗亦当迁于夹室。”[73]在他看来,倘若太祖尚在昭穆序列中,太庙应当只供奉六世祖先,否则便是违反儒家的礼仪原则,因此,他主张将僖祖和顺祖的神主迁到夹室。最后,朝廷只祧迁了僖祖,太庙中仍有七世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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