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曼动画公司发展历程

阿德曼动画公司(Aardman Animations)

本文是《世界动画电影大师》一书中《Aardman公司与Nick Park》一章的升级版。

1976年,大卫·史波克斯顿(1954年生)与彼得·洛德(1953年生)创建了阿德曼动画公司。公司的名字来自他们同年创作的一部手绘动画短片主角,在荷兰语中“aard”是“地球”的意思,然而“aardman”则经常被翻译为“精灵”。

公司早期作品主要是强调口型与台词对位准确的动画对话系列短片,例如1978年为BBC制作的《动画交谈》(Animated Conversation,两集),1981～1983年为第四频道制作的《对话片段》(Conversation Pieces,五集),1989年的《同期录音》(Lip Synch,五集)。其中以《同期录音》系列最为有名,名扬世界的《同期录音:下一个》(Lip Synch: Next)与《同期录音:动物悟语》(Lip Synch:Creature Comforts)就是其中两集。而由彼得·洛德导演的《同期录音:战争故事》(Lip Synch:War Story)也获得了1990年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动画电影提名,渥太华国际动画节最佳动画奖、最佳短片奖(10分钟以下组)。

如果探究为什么该公司会如此热衷于对口型的话,应该从两位创始人的早期作品有幸被当时英国唯一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栏目——BBC电视台的《视觉呈现》(Vision On)选中讲起。该节目主要针对聋哑人,因此在角色的肢体语言与口型方面就要求很高,因为很多观众是通过唇读来了解故事情节的。当该节目制片人要求这两个没有任何动画制作相关经验与学历的年轻人继续为他制作动画时,他们便自觉不自觉地养成了关注口型对位是否准确的习惯。1981～1983年,他们为《视觉呈现》节目制作了26集系列动画片——《摩夫的疯狂历险》(The Amazing Adventures of Morph)。

1989年对公司来说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年,他们不仅熟练掌握了动画对口型的技术而成为这一领域的专家,而且日后阿德曼的擎天铂玉柱、跨海紫金梁,拥有爵士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荣誉博士头衔的英国国宝级导演——尼克·帕克创作了两部对公司日后发展至关重要的作品:获得1991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安纳西国际动画节评委会大奖、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动画电影提名、欧洲卡通论坛大奖、渥太华国际动画节三等奖的《同期录音:动物悟语》,十几年后公司以这部短片为蓝本制作了24集同名电视系列动画片。而获得1990年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动画电影奖、1991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提名的《超级无敌掌门狗:奇异的假期》,则成为未来阿德曼动画公司最知名的产品。

《超级无敌掌门狗》(Wallace& Gromit)系列

迄今为止《超级无敌掌门狗》(见彩图51)系列已经制作了四部中篇、十部短片、一部影院长片,当之无愧地成为阿德曼动画公司的“镇宅之宝”与拳头产品。具体信息如下:

续表

今天,华莱士(Wallace)和他忠诚的小狗格罗米特(Gromit)被英国旅游部门推荐为外国游客不可不认识的英国人物;80%的英国人都知道这对卡通形象(我刚去英国学习时问教我语言的一位70多岁的英国老太太“英国什么动画片最有名?”老太太想都不想地回答“The Wrong Trousers”);以他们为原型的产品不胜枚举(由于华莱士天生爱吃奶酪,所以他在影片中经常提到的“Wensleydale”牌奶酪在现实生活中也成为狂热粉丝们的最爱而销量一路飙升);毫不夸张地说,华莱士和格罗米特已经成为英国人民心目中的米老鼠和唐老鸭。英国女皇伊丽莎白二世与布莱尔首相都亲自参观过阿德曼动画公司,由此可见其受欢迎程度。应该说华莱士和格罗米特已超越了动画片的简单形态而成为英国文化与传统的象征。

在《世界动画电影大师》一书中我已经把《超级无敌掌门狗》系列的前三部中篇及导演尼克·帕克介绍完毕,本文将着重对这三部作品以外的作品进行介绍。

《超级无敌掌门狗:疯狂机关》

当尼克·帕克为了使华莱士和格罗米特登上大银幕而埋头撰写《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的剧本之时,日本电视台极其疯狂地对阿德曼动画公司发出邀请,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是“超级无敌掌门狗”就行,他们愿意重金购买播出权。这就是《超级无敌掌门狗:疯狂机关》诞生的直接原因。而此时阿德曼动画公司正好制作了一套华莱士与格罗米特的日历,每一张画都是华莱士发明的一种奇怪机器。于是阿德曼动画公司打算根据这些机器制作几部短片,一来不需要占用尼克·帕克太多时间,二来又可以赚钱,三来可以为即将大规模生产的《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进行技术测试与练兵,使创作人员尽快进入磨合状态,同时还为即将上映的影院长片做了广告,可谓一举多得。

最终阿德曼动画公司制作了十部各两分钟左右的短片集,这些短片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心态展示了华莱士在发明创造方面的天赋与激情,当然这些发明往往是没有任何实际用途的东西,因此被拿来做实验的格罗米特每次都要备受煎熬。2002年10月这套短片在BBC和AtomFilms网站首播,不知什么原因当初如饥似渴的日本人此时没动静了。于是2002年圣诞节期间BBC1又播出了该系列片,今天我们可以在《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DVD花絮中找到这套短片。

《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

《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前前后后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仅实际拍摄阶段就用了15个月!影片角色也由以往的两个主角发展到40多个人物,32个完全不同的场景。250多名工作人员与30多名动画师参与创作。影片一共用掉了2. 8吨黏土材料。平均每个月消耗44磅胶水,1000支给模型上色的笔。以每秒24格画面计算,85分钟的影片就等于有122400格画面需要拍摄。拍摄期间,导演在工作室每天平均的步行路程竟有五里地!整个摄制队辛劳工作,每周起码要饮水500公升;拍摄场内共有150部对讲机,平均每天有一万次通话。动画师为每个角色制作不同形态的版本,包括43个不同姿势的格罗米特,35个版本的华莱士以及500多只黏土兔子。除了不会说话的格罗米特,动画师还为其余三位主角分别制造了近20款不同嘴形。由于模型的损耗,动画师每星期还要为华莱士做15对新手,平均每两个月为所有角色换上新的眼睛。仅仅一个杜婷顿小姐的大宅子就花费动画师八个星期时间才建造完成;动画师还为她的花园搭配了100多种不同的树叶;总共制作了700个以上的蔬菜瓜果模型;全片使用了15000支各种型号的灯具,33部摄影机与数码相机,共96款不同焦距的镜头。

在如此之大的劳动强度下,平均每天却只能拍出三秒钟的素材,最后还可能被剪掉,因此有人说:“这是疯子才肯干的事。”在这个三岁小孩都把“CG”二字挂在嘴边的时代,在这个迪斯尼公司都宣布放弃传统手绘动画而转投三维动画制作的年头,为什么还会有人乐此不疲地和黏土较劲呢?原因很简单,黏土动画有着电脑动画不可替代的原始美与质感。

也许《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中并没有令人头昏目眩的特技大场面,更没有狂轰滥炸的视觉特效。但是他有着好莱坞大片做不了的东西:英国人特有的幽默感、黏土动画独一无二的返璞归真以及一颗永不泯灭的童心。

为了保证泥偶在长时间灯光烘烤下不变形,动画师使用了阿德曼动画公司特制的塑胶黏土(aard mix)来做模型。这种材料比一般的塑胶黏土(plasticine)或模型陶土(modeling clay)更为耐用,而且又会保留材料的原始质感。如果大家细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小鸡快跑》中的鸡仔皮肤非常光滑,但《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的黏土角色外表则比较粗糙,观众可以明显发现黏土特有的质感、光泽与纹理。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在角色身上发现制作者的手指模印。这种粗糙使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亲切感:一种人与人接触,人与黏土接触,人与各种道具、模型接触(我更愿意称呼其为“微型玩具”)、人与摄影机接触后的亲近感。透过一幅幅“微缩景观”的画面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创作者游戏般的工作状态。

让我们设想一下《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的拍摄现场是什么样的吧:一群胖胖的英国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微缩场景之中,一不小心头撞在了道具月亮上,赶紧把它扶正。一栋栋小楼从他们胯下穿过,一辆辆小车在他们手中把玩,一颗颗豆子般大小的模型蔬菜被轻轻放进巴掌大小的菜园里……扭头一看,动画师坐在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华莱士和格罗米特中间屏住呼吸给他们更换嘴巴以便与台词口型同步。桌子上堆满了黏土小兔,角落里几个壮汉正拿着锛、凿、斧、锯或建楼造树或批量生产两位明星乘坐的Austin A35型号老爷车。大家喝着咖啡,穿着工装裤,玩着玩具,过着小人国一般的日子。这种景象是我梦寐以求但又早已消失的工作状态。

抛开“愤青”般的感慨与怀旧——这一“21世纪通病”不谈,让我们冷静地思考一下为什么美国人会如此钟情于《超级无敌掌门狗》?难道美国老板真的会为了纯粹的艺术与童心投以巨资制作一部没人看的黏土动画片吗?“质感”二字是换不来钱的,“原始美”更不能当饭吃!没有商业价值的影片即使再优秀也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扼杀在摇篮中!这就是电影大工业的残忍与现实。

其实掀开“黏土”这一媒介的表皮,我们发现《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其实是一部地地道道的美国类型电影。尼克·帕克说:“我们想拍世界上第一部适合孩子看的素食主义恐怖片”,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追究起来其实这部影片的故事并不算新鲜,无非是“月夜人狼”与“科学怪人”的结合体而已。只不过导演比较巧妙地把经典恐怖片改编为适合儿童观看的“蔬菜恐怖片”——主人公见到满月就变怪物,但是这个可怕的怪物并不吃人,也不喝血,而是吃蔬菜!可爱吧?!合理吧?!有趣吧?!而华莱士喜欢发明创造的本性又与“科学怪人”制造的邪恶机械装置联系在一起,满身刀疤与伤口的弗兰肯斯坦与试管婴儿变成了“人道除兔机”。而“科学怪人”的随从也从“地狱之犬”变成了一脸QQ经典表情的格罗米特。这样一来,既满足了观众对恐怖片模式的期待(情节扣人心弦),又适合儿童观看,再加上很少见的黏土动画片外壳,这样的影片不成功才怪!

其实从《错误的裤子》到《间不容发》,再到今天的《人兔的诅咒》,尼克·帕克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好莱坞类型片的血液。综观这一系列作品,不难发现它们全部是“侦探片+恐怖片”的样式,影片充满了追逐、打斗,甚至还有对经典怪物片的模仿与致敬(《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结尾处“人兔”抓着女主角爬上教堂楼顶在月光下捶打自己胸膛的场景明显是在模仿《金刚》)。就连影片片名的字体和出现方式都那么“复古”。由此可见,美国老板没有找错人。他们选了一位会制作“Q版恐怖片”的导演,一位会用黏土讲述悬念的英国大师。

2005年10月7日,《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在美国全面上映,并以首周1610万美元的成绩登上了票房排行榜榜首。在《机器人历险记》、《马达加斯加》、《战鸽快飞》等电脑动画大片的围攻下,这部看上去笨笨的、拙拙的英国黏土动画片竟然脱颖而出,在异地他乡获得如此骄人的战绩,并在全世界掀起一股“英国狗”狂潮。可谓红透半边天,火得一发不可收拾。这股火焰迅速燃烧到了英伦三岛,以至于在美公映三天后阿德曼动画公司的仓库由于用电不当导致火灾,公司近30年来积累的黏土动画人物、场记、道具、模型毁于一旦。

《超级无敌掌门狗:面包师谋杀案》

一位美女明星因为代言面包广告而无法抗拒面包美味的诱惑,于是她吃得巨肥无比。身材全无的她为这一举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从此以后她开始痛恨所有面包师。而这位昔日女明星的超级粉丝之一华莱士恰恰是一家面包店的老板,于是一起蓄谋已久、隐藏于爱情光环之下的连环杀人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超级无敌掌门狗:面包师谋杀案》是阿德曼动画公司为BBC电视台制作的2008年圣诞特别节目,前期构思16个月,制作周期十个月。平心而论,这部影片毫无新意,故事不伦不类,充满了刻意而为的视觉特效与技术炫耀。如果不是对两位主角太有感情,我真的无法坚持看完它。影片中有一些细节不仅使我感到恐怖,甚至有些恶心。比如说那个谋杀犯家里藏匿的各种已经被杀掉的面包师生前照片、衣服与用过的工具。漆黑的阁楼里竟然摆放着死鬼们的遗物与即将被害的华莱士的相关资料……这种场景似乎在变态杀人狂的电影里经常出现,我怎么也无法将它与《超级无敌掌门狗》的圣诞特别节目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创造精神匮乏与疯狂追求经济效益的年代,翻拍经典成为一种时尚。但是似乎很难有哪部电影的续集能始终保持高水准,《蝙蝠侠》、《星球大战》、《超人》无一例外。《超级无敌掌门狗》已经20多岁了,长片、短片续集无数,难道它也要遵循历史发展规律而晚节不保吗?

《动物悟语》(Creature Comforts)系列

2003年至2005年,阿德曼动画公司根据1989年尼克·帕克的奥斯卡获奖短片《动物悟语》为英国ITV电视台制作了同名电视系列动画片。这部24集的黏土动画片每集十分钟,由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Richard Goleszowski)导演。

动画纪录片

该片创意总监、制片人尼克·帕克这样阐述影片构思:“我们的台词不需要剧本,大家讨论各种话题——度假、医疗、食品、进化、园艺……我一直认为这个题材大有搞头,因为人和动物之间有许多共通点,用动画角色表现人类的真实生活其乐无穷,这正是阿德曼动画公司的成功之道。”抱着这种创作心态艺术家们走向乡村、城市、大街小巷,真正深入生活,与形形色色的人对话。他们根据采访录音编排故事情节、设计动物卡通造型,将录音素材剪辑为一个个十分钟左右的台词剧本。影片的配音几乎全部来自被采访的普通百姓,为了保持生活化的鲜活语言公司特意刊登广告征集各种符合要求甚至有口音的非职业演员。

影片样式完全忠实于1989年的版本,大力发挥公司专长,严格保证黏土动画角色口型对位准确。最终我们看到的是那些用极其生活化的语言,操着各式各样口音谈论身边时事的猫猫狗狗、猪猪羊羊、鸟鸟龟龟。

影片涉及英国百姓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住房、体育甚至对皇室问题的看法,有趣的是在《君主制》(Monarchy Business)一集中出现了三只拿着家用摄像机的游客熊猫,当被问及如何看待白金汉宫时,其中两只熊猫说起了地道的北京话:

熊猫甲:“他问你那个,这个,啊,白金汉宫怎么样?”

熊猫乙:“挺好!”

说话完毕三只熊猫又开始拿着摄像机拍摄。这使我想起那个描述国人出国旅游的段子:“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找地尿尿,回来一问看啥了?啥也不知道。”

即使一些貌似无聊、尴尬的采访也充满了人情味。例如两位耳背的老妇人在接受采访时总是所答非所问,令工作人员百般无奈。在采访结束时,这两位老妇人非常不好意思与真诚地对着镜头说:“谢谢你们来听我说话,谢谢你们。”我相信所有观众看到这里都会感动,这种感动已经超越了动画制作的工业范畴而接近于艺术创作的本质——人与人的交流。最终,创作人员巧妙地将这两位老妇人卡通化为一对挂在房梁上的蝙蝠,而那些所答非所问的对话也合情合理地加进了影片,不但不觉得无聊,反而让人爆笑不已。每集《动物悟语》结尾字幕都会出现“本片配音来自英国人民”,每每看到这里我都会想起一句话“真实的东西不一定美,但是美的东西一定真实”。

这种类似于纪录片制作流程的系列动画片清晰地反映出导演脚踏实地地运用动画艺术观察、探讨生活的真实状态。很多人认为动画片与纪录片天生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一对冤家,一个天马行空,尽情虚构、夸张;一个脚踏实地,绝对尊重事实,二者根本无法调和。其实这种“动画纪录片”在国外非常流行。针对那些无法再现的史实、不宜真实拍摄的题材,动画无疑成为最佳的表现手段。例如采访一个因车祸而失去孩子的母亲,无论从道德还是从艺术效果上讲,我们都无法使用摄像机全程记录这个痛不欲生、满脸是泪、几乎失控的女人。那么使用抽象的动画形式,配上母亲真实的声音也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抛开动画纪录片的实用功能不谈,《动物悟语》这种深入生活、尊重生活的创作状态实在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国内很多人认为动画理所当然与现实生活无关,天经地义可以胡说八道!于是出现了无数令人啼笑皆非的幼稚作品。这些不重视现实生活的动画人一边抱怨着创作灵感的枯竭,一边无视鲜活生活的存在。“捧着金饭碗要饭吃”的现象比比皆是,其实把他们这种盲目追求“后现代搞笑”的真实状态做成动画片就已经很搞笑了。正如尼克·帕克所说《动物悟语》具有无限潜能一样,基于真实生活的创作一定富有旺盛的生命力。

令人欣慰的是国内终于出现了“动画纪录片”。清华美术学院的学生作品《民工》就是一部素描美术风格配合民工采访的动画纪录片。作者通过“摹片”形式将“拖欠农民工工资”、“农民工子女就学与医疗”等热点话题展现出来。虽然很多对话都停留在概念与表面上而没有深入探讨,但是作为学生作品能够关注社会现实,意识到“艺术来源于生活”已实属不易。

说是动画纪录片,《动物悟语》并非原封不动地照搬现实生活,艺术家们的发挥空间也很大。比如影片的造型设计灵感全部来自采访录音,不同的声音会带给艺术家们截然不同的想象空间。因此《动物悟语》剧组的所有成员几乎随时随地都戴着耳机,这是其他动画剧组所不常见的。

影片中经常会出现很多貌似荒诞滑稽,但是仔细琢磨起来不仅合理甚至富有哲理的对话:

苍蝇:“我爱吃马粪,马粪最好吃。我认为人粪和狗粪是有毒的。”

蜘蛛:“我不吃苍蝇,因为它们吃粪,我不喜欢粪。”

记者:“请问你认为自己和猴子最大的区别在哪?”

关在笼子里的仓鼠(犹豫了半天):“猴子生活在丛林里,而我却住在猫笼里。”

人粪有毒、住在笼子里,这是在说动物吗?我看更像说我们人类自己吧。

由于反响强烈,阿德曼动画公司于2003年与2005年圣诞节又制作了两集《动物悟语》圣诞特别节目。有人统计该系列片一共26集,这是将这两集圣诞特别节目也算了进去。该系列片第一季获得2004年芝加哥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电视系列片奖、渥太华国际动画节最佳成人电视系列动画奖、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喜剧电视系列片提名。

《动物悟语》中的表演问题

《动物悟语》的纪录片特点有利有弊,其弊端在于画面较为单调,被采访的动物动作不可能太丰富,因为很少有人会在镜头前肆无忌惮地手舞足蹈。因此导演必须调动一切手段与细节为影片增加趣味性,“角色表演”无疑是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

《动物悟语》中的表演及导演关于表演的工作方式使我非常激动,因为它再一次与我的教学观点不谋而合。例如:“动画片中没用的动作往往是优秀的表演”、“判断一个角色表演是否到位不要看它有台词时的状态,要看它没台词而又身处画面不起眼位置时是否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如果可以,那就是好的表演”。

《动物悟语》中不说话的群众演员往往比那些有台词的“主角”更有魅力。它们“游离”的眼神,欲说又止、小声嘟囔的动作大大弥补了采访画面的单调。比如说两只鼻涕虫接受采访,那只没有被采访到的鼻涕虫一直漫不经心地吹路过它身边的瓢虫。而那只瓢虫又特别不识时务,竟然爬到了它的头上。面对摄像机,鼻涕虫努力保持矜持而对这种瓢虫无可奈何,我相信此时此刻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都被这只没说话的鼻涕虫吸引过去了。而这一动作正是可有可无的“没有用的动作”。

即使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道具也能看出导演精心的表演设计,例如每次采访狮子时,伸进画面里的话筒都在哆嗦。通过这个极易被忽略的小细节我们可以体会到采访者对狮子的恐惧。有时甚至角色不出现都能使观众感受到演员的存在,例如蚯蚓在接受采访时突然回头说道:“妈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背景草丛一阵抖动,它的妈妈并没出现,但是观众瞬间感觉“它不是一个人”,草丛之中也许“埋伏”了无数生物在偷听。

通过配角的表演扩展观众的想象空间,使表演无形化,这能省多少调动作的时间啊!在《动物悟语》第二季中导演加强了这一点,例如为了表现鼻涕虫学公鸡叫叫得逼真,导演设计了鼻涕虫一叫,它周围的小虫立刻躲起来的细节。这比光叫那只鼻涕虫声嘶力竭地伸长脖子学鸡叫高明得多。

《动物悟语》的表演之所以如此巧妙完全得益于导演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他亲自表演片中角色,动画师再根据导演表演录像调整动作,有时候他甚至亲自出马为角色配音。从影片制作花絮中我们看见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时而模仿雄性动物,时而扮演雌性动物;时而是猫,时而是猪;时而与女同事一起趴在地上寻找四蹄动物的感觉,时而全身收缩感受软体动物的肢体语言。当你对比这些真人表演与最终成片时会惊讶地发现它们是如此相似!

有待完善的问题

个人认为《动物悟语》还有一些小问题有待改善:

第一,录音太干净,没有空间感。无论采访还是配音几乎都是在室内完成的,这样做降低了影片的可信度,尽管导演加了大量自然声效试图以假乱真。

第二,很多话题太本土化,不了解英国文化与社会背景的外国观众很难看懂。

第三,每集十分钟的时长有点长。毕竟是大量对话的节目,尽管导演力图搞得轻松幽默,但是看着还是有些累。也许缩短为五分钟一集会好一些。

突然想到中央电视台的《快乐驿站》似乎也属于这种类型,只不过他们太过忠实于原著,基本就是配画相声、评书与小品,观众闭着眼听也能笑得前仰后合。挺好的故事基础与操作模式被限制死了,可惜。

其他电视系列动画片

《矮子雷克斯》(Rex the Runt)

1998～2001年,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导演了电视系列动画片《矮子雷克斯》,共两季,26集,每集十分钟。这套黏土动画片的雏形最早来自1989年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导演的一部短片《同期录音:识别》,经过漫长的酝酿期终于在1998年12月由BBC2播出,成为阿德曼动画公司又一拳头产品。影片讲述四只小狗的故事,导演故意将这些黏土角色压在玻璃板上制作出极其平面的视觉效果。

《愤怒小子》(Angry Kid)

1999～2000年,《愤怒小子》(见彩图61～62)第一季25集在www. atomfilms. com上首播,标志着阿德曼动画公司开始向网络拓展业务。影片编剧、导演——达伦·沃尔什毕业于萨里艺术与设计学院,他的毕业作业Oozat使用了真人戴面具产生动画效果的方法,这与日后的《愤怒小子》制作手法几乎如出一辙。

《愤怒小子》不仅制作工艺独树一帜,其内容的成人性也是阿德曼动画公司作品中极其少见的:

《性教育》(Sex Education)一集中男主角和他的妹妹津津有味地看电视科普节目——如何生孩子,结果他们看吐了。

《小便》(Piss)一集中他坐爸爸的车时突然想上厕所,但是爸爸并没有停车而给了他一个瓶子叫他尿在里面。于是麻烦来了,他总是尿不完……于是一个急刹车后,一汽车的瓶子便……

在《骨头》(Bone)一集中男主角骑车不慎摔倒,肘关节的骨头摔露了出来。一只狗一口咬住了他的骨头,二人搏斗半天最终以人类胜利告终。男主角嘴里叼着狗骨头既自豪又精疲力竭地说:“这是我的骨头!”

导演将《愤怒小子》的主角定位于——好动、顽皮、反叛、对一切充满好奇心的15岁英国男孩。处于青春期的他经常会干一些“招猫斗狗”的事情,例如他骑车时会故意不让后面的卡车超过自己,就这么一直在人家前面晃来晃去,从清晨到日暮。结果夕阳西下,卡车司机彻底被打败了,而他自己也迷路了。

每集一分钟的《愤怒小子》第一季反响很好,其中《骨头》一集被提名2000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于是阿德曼动画公司又制作了第二季27集,依旧由达伦·沃尔什编导。在离开阿德曼动画公司投奔激情动画公司之前,达伦·沃尔什还制作了一部24分钟的特别节目《愤怒小子:你以为我是谁?》(Angry Kid:Who Do You Think I Am?),于2004年圣诞节在BBC播出并入围2005年的安纳西国际动画节。

《小羊肖恩》(Shaun the Sheep)

2007年3月《小羊肖恩》(见彩图63～64)第一季在BBC播出。影片最初的创意来自尼克·帕克在制作《间不容发》时所使用的同样造型的羊群,这次依旧是人、狗组合,只不过他们成为小羊肖恩的配角。一夜间,这只怎么看怎么像刚做完“锅底灰面膜”的苏格兰黑面羊风靡全球。尽情享受生活的小羊与淳朴自然的英国田园风光使《小羊肖恩》第二季20集顺利完成,目前第三季正在制作中。

为了研究阿德曼动画公司我一口气看完40集《小羊肖恩》!其实又有哪个公司的电视系列动画片我不是这么集中学习的呢?我“恨”电视系列动画片……这次还好, 280分钟,一句对话没有,我并没感觉如坐针毡,尽管这是一部针对低幼儿童的动画。当我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精选几集更新到我博客的时候,突然领悟到一个判断一部动画片是否优秀的标准:连成年人都爱看的儿童动画应该不错,反之不知道是否亦然——连儿童都爱看的成人动画……

国人对《小羊肖恩》并不陌生,似乎除了《超级无敌掌门狗》阿德曼动画公司的作品就数它在中国最火了。淘宝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它的笔袋、暖水袋外套和DVD。其实《小羊肖恩》的巨大影响力远远不止在中国,它的电视转播权与衍生产品授权已波及150多个国家与地区,赢得包括2007年法国安纳西国际动画节最佳电视节目奖、2008年第36届艾美奖最佳青少年节目奖在内的众多奖项。2008年“小羊肖恩”的形象又出现在矿泉水、麦片包装上,著名互动娱乐公司D3Publisher(D3P)和阿德曼动画公司签订协议为“小羊肖恩”开发电子游戏,并于2008年秋季上市。

《查克鸡勇斗芥末怪》(Chop Socky Chooks)

2008年3月7日阿德曼动画公司制作的电脑系列动画片《查克鸡勇斗芥末怪》在美国首播(2008年9月8日在英国首播),这部26集(每集22分钟)的系列片由赛尔吉奥·德尔菲诺(Sergio Delfino)导演。这部中国功夫题材影片的主人公查克鸡是一只地道的中国小公鸡(但从外形上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人),他自幼在遥远的寺庙中投师习武,聪明好学,功夫了得。他深得师傅真传,深知武术之真谛在于心而非身,因此尽管有一身盖世武功却心平气和、办事谨慎。查克鸡有两个伙伴:高高发髻、三缕胡须、道人模样、英勇无比却害怕蟑螂的“杰杰”,永远涂着性感口红的美女Chick P。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他们与率领猩猩部队的芥末料理国的魔头——芥末虎头鱼展开了殊死搏斗。

其他作品及导演

阿德曼动画公司除了制作电视系列动画片与影院长片外,每年还生产60部左右动画广告、MV、片头、宣传片。公司允许自己的导演在别的公司兼职甚至跳槽,许多大师从这里走向世界,例如“英国定格动画的莎士比亚”巴瑞·普维斯便在这里创作了《同期录音:下一个》。尽管这些离开公司的导演力争创作出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影片,但很多观众还是会误认为这是阿德曼动画公司的作品。

公司的老臣、电视系列动画片《动物悟语》与《矮子雷克斯》的导演理查德·哥勒斯索斯基以个人名义为BBC导演了30分钟的圣诞特别动画节目《驯鹿罗宾:驯鹿大竞赛》(Robbie the Reindeer in Hooves of Fire,1999),该片获得2000年渥太华国际动画节最佳电视特别节目奖、2001年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奖。而他在阿德曼动画公司的同事彼得·皮克(Peter Peake)也继他之后以个人名义为BBC导演了2002年圣诞节特别动画节目《驯鹿罗宾:失落部落的传说》(Robbie the Reindeer in Legend of the Lost Tribe),并获得2003年芝加哥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电视动画节目奖、艾美奖最佳少儿节目奖。

阿德曼动画公司大力鼓励公司员工创作艺术短片,曾经担任《小鸡快跑》(Chicken Run)与《鼠国漂流记》(Flushed Away)原画师的杰夫·尼微特(Jeff Newitt),为阿德曼动画公司导演了短片《爱我,不爱我》(Loves Me... Loves Me Not)。这部八分钟的黏土动画片把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复杂敏感、瞬息万变的内心活动刻画得惟妙惟肖,想象力丰富到疯狂的地步。撕掉一片花瓣——她爱我!瞬间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又撕掉一片花瓣——她不爱我!立刻天塌地陷、阴风惨惨。我相信所有恋爱中的人都会有这种时而天堂、时而地狱的感受,导演利用动画特性将其翻译为夸张的视听语言。

1994年加入阿德曼动画公司的路易斯·库克在这里导演了大量广告、宣传片,并获得D& AD大奖、英国动画大奖、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平面设计出身的他本科毕业后曾在艺术院校当老师,同时还是一名摄影师、插画家。1992年他考入皇家艺术学院攻读动画专业硕士学位。《黑色姐妹花》是他为阿德曼动画公司执导的第一部非商业性作品。这部九分钟的短片先使用三维建模,完成除打光、材质以外的全部电脑动画制作流程,再将角色与背景分层打印输出,一张一张手绘上色以追求特殊的美术风格。最后再把这些画稿扫描回去按照传统二维动画制作流程过一遍。这样一来既保证了独特的美术风格,又能发挥三维电脑动画的优势,弥补手绘动画在摄影机运动等方面的缺陷。

尽管《黑色姐妹花》获得2007年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动画短片奖,但是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实在令我难以接受。住在荒岛上的一对姐妹救起一个海上遇难的男人,但是男人被她们丑陋的相貌与色迷迷的眼神吓得屁滚尿流,望风鼠窜。几天后,姐妹二人在海滩上发现已经冻僵的男人,她们将他扛进自己平时制作熏鱼的库房,点起篝火,把这男人烤了!影片结束时她们为这个“成熟而温暖”的男人穿上礼服,斟满美酒,仿佛他还活着一样与他谈笑风生。此时镜头拉开,狭小的房间里竟然堆满了一个个烤熟了的盛装男人……

这部短片使我想起了彼得·格林纳威执导的《厨师、窃贼,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The Cook the Thief his Wife& her Lover,1989),一个朋友看完这电影第二天就大病一场,连续一周高烧不退、水米不进。而我上课放完《黑色姐妹花》的结果是全班同学省了一顿午饭。

2007～2010年发展规划

《鼠国漂流记》(Flushed Away)

2006年上映的《鼠国漂流记》是阿德曼动画公司继《小鸡快跑》、《超级无敌掌门狗:人兔的诅咒》之后与梦工厂合作的第三部动画长片。如果不说,没人会相信这是阿德曼动画公司的作品,当然阿德曼动画公司也不愿意承认这部平庸的作品出自其手。这部历时两年制作的电脑动画长片被《综艺》杂志评为2006年美国电影的“十大票房哑弹”之一,其投资与国内票房的差距达到9000万美元。《综艺》杂志这样评价该片:“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制作一部逼真的CGI动画片呢?放不下定格动画所遗留下的风格是影片的致命伤,看着实在是不伦不类。”

据说阿德曼动画公司之所以放弃自己熟悉的黏土定格动画风格而选择电脑动画形式,主要原因在于影片中有太多水的特殊效果需要处理。来自阿德曼动画公司的导演萨姆·菲尔(Sam Fell)说:“水是不可回避的,因为大部分故事发生在下水道里。水在这里已经不是一种自然物质了,更像是一个会跑会动的角色。而定格动画涉及水的场景时顶多是表现飞溅的水滴或流动的油状液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像这样的场景)‘一艘游艇疯狂地撕开水面,后面还有几艘在狂追’在定格动画中是不可能完成的,想都不用想。”

在这样“明确”的方针指导下,《鼠国漂流记》成为《怪物史莱克》与《超级无敌掌门狗》的杂交品种——电脑动画人物身上非要刻意留下黏土动画师的手指印迹。阿德曼动画公司并不擅长电脑动画,尽管它之前制作过一些电脑动画短片,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另外,影片故事更是异常无聊——坏人搞破坏的基础竟然是全英国球迷在一场非常重要的球赛中场休息时会一起上厕所,那么全国人民一起小便、冲水将成为下水道中老鼠王国居民的灭顶之灾。于是我们的男主角踏上了拯救“冲水危机”的英雄之路。真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按照这一逻辑推测,万一全国人民一起大便怎么办?

《鼠国漂流记》的失败导致阿德曼动画公司与梦工厂的彻底分裂,2006年10月3日,《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报道由于意见不合阿德曼动画公司将不再与梦工厂续签合同。阿德曼动画公司发言人说:“梦工厂的商业运行模式不再适合我们,反之亦然。”

与索尼电影公司的合作

2007年4月阿德曼动画公司与索尼电影公司(Sony Pictures Entertainment)签订为期3年的合同,彼得·洛德说:“对合作的巨大潜力我们双方都很满意与兴奋,这次合作将使我们酝酿多年的几个项目同时上马。”两个月后阿德曼动画公司公布了最新影片制作计划,四部影院长片将投入生产。

《海盗!》(The Pirates!):彼得·洛德自《小鸡快跑》后再度执掌话筒,改编自吉德安·狄福(Gideon Defoe)的系列小说,讲述一群倒霉海盗的喜剧故事。

《猫咪大盗》(The Cat Burglers):这部黏土动画片讲述了流浪猫为了喝牛奶而劫持运奶车的故事。阿德曼动画公司宣称其风格为“《十一罗汉》(Ocean’s Eleven)+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导演史蒂夫·鲍克斯称这将是一部“家庭版的塔伦蒂诺影片”。

《鲁道夫行动》(Operation Rudolph):这部圣诞节贺岁片讲述圣诞老人的北极军事基地急需大量训练有素的顽皮孩子加入的故事。

最后一部长片未定,但导演是尼克·帕克。官方声称该片肯定不是《超级无敌掌门狗》系列作品。

阿德曼动画公司的代表作品:

续表

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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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曼动画公司的联系方式:

E-mail:biogs@aardman.com

官方网站:http://www.aardman.com

作品免费在线观看:

http://www.youtube.com/aard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