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比亚的文艺复兴

当我们读到瓦萨里自传的时候，我们心目中有关吉贝尔蒂和多纳泰洛的画面显示出文艺复兴雕刻是由很多手——心灵指挥——合作，师徒日日相传，代代相续的事业。从这些工作室中产生次要的雕刻家，他们在历史上留下较易动摇的声名，然而却各有所长地尽心将易逝的美化成永恒的形式。兰尼·迪·本科继承了一笔财产，本有足够的钱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但他爱上了雕刻和多纳泰洛，便在他门下忠心为徒，直到自己成立工作室为止。他为圣米凯莱一地的鞋匠工会刻了一幅《圣菲利普》（St.Philip）像，为大教堂刻了手持福音书的《圣路加》（St.Luke）坐像，满怀信心地面对着开始动摇的文艺复兴意大利。

在另一间工作室中，伯纳多·罗塞利诺和安东尼奥·罗塞利诺兄弟联合他们在建筑和雕刻方面的技巧。伯纳多为莱纳尔多·布鲁尼在圣十字教堂设计了一座古典坟墓，然后，在尼古拉五世即位时到了罗马，献身于教皇的建筑革命。伯纳多在34岁时（1461年）在佛罗伦萨圣米尼托为葡萄牙主教杰姆（Don Jayme）立了一座大理石坟墓，达到事业的巅峰。这是古典形式的全胜，只有天使的翅膀、主教的法衣和象征他童贞的皇冠例外——杰姆是以童贞震惊当代的。美国现存有两幅安东尼奥的作品——摩根图书馆（the Morgan Library）的《耶稣儿时》大理石胸像，国家艺术馆的《年轻的施洗者约翰》。在维多利亚博物馆（Victoria-Albert）中有一幅圣米尼托医生吉尔瓦尼（Giovanni）有力的头像——脸上布满青筋和思虑的皱纹——难道其他地方还可以找到比这更高贵的写实胸像？

德西德里奥·西提加那诺从邻近乡村来到佛罗伦萨，他的名字就是由村庄名字而来的。他参加多纳泰洛工作团，发现这位大师的工作只是缺乏耐心完成而已。他以文雅、单纯和优美使自己的作品成名。他为卡洛·马苏皮尼造的坟墓不能媲美伯纳多·罗塞利诺为布鲁尼造的，但是他为圣洛伦佐教堂设计的神龛使见过的人都非常喜欢，而他附带的人像[1]和镶画更增大了他的名声。他死于36岁，如果他像他的老师一样活到80岁，成就该多大呢？

卢卡·罗比亚活到82岁，而且善用了他的年华。他使土陶作品几乎提升到主要艺术的地位，他的声名比多纳泰洛传得更远。欧洲几乎没有一个博物馆不展出他柔和的圣母像，那是漆上蓝白两色的土制品。他像文艺复兴的许多艺术家一样，是以金匠开始的，在那个小世界中学得设计的精艺，转而学习雕刻镶画，为乔托刻了五个大理石墙板。也许大教堂的教会委员并没有告诉罗比亚这些镶画优于乔托的，但他们很快命他用一块描述歌唱中的唱诗班男童、女童的镶画装饰风琴房。两年后（1433年）多纳泰洛刻了一幅同样的作品。现在这两幅对手镶画正在大教堂作品室中对面而立，两者都有力地传达了童年的饱满生动。文艺复兴重新发现儿童是艺术的好题材。1446年教会委员聘他为大教堂圣器室的铜门雕制镶画。这些镶画无法和吉贝尔蒂作品相比，但是它们曾在帕兹的阴谋中救了洛伦佐·美第奇的生命。现在整个佛罗伦萨都称赞罗比亚大师了。

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遵循雕刻艺术的传统方法。然而，他同时也做泥土实验，希望这种容易处理的材料能够做得和大理石一样美。他将泥土铸成设计好的形式，加上不同化学品的釉，再放入特殊构造的火炉中烘烤。教会委员对于实验结果非常满意，便任命他在大教堂圣器室门上铸立有关耶稣复活和升天的土陶雕像（1443—1446）。这些凹板像，虽是黑白的，却因为材料新颖、涂漆和设计的精练而大为轰动。科西莫和他的儿子彼罗也为美第奇宫殿和彼罗的圣米尼托礼拜堂订制同样的雕像，在这些作品中罗比亚在白色主色之外又加上蓝色。订约大量来临，使他迅速地、轻便地完工。他用一幅《圣母加冕》陶像美化了奥尼桑提（Ognissanti）教堂的正门，用温柔、优美的《圣母与圣婴》美化巴迪亚正门，图中的天使使我们几乎和天堂的永恒合而为一。他为皮斯托亚城的圣乔万尼（San Giovanni）教堂设计了一幅很大的《圣母访问》陶像，其中伊莉莎白的老年形象和玛利亚的年轻、无邪、羞怯成为很鲜明的对比。就这样罗比亚开创了艺术的新领域，也建立了一个罗比亚王朝，一直繁荣到该世纪末为止。

[1]他的《玛丽埃塔·斯特罗齐（Marietta Strozzi）胸像》现存纽约的摩根图书馆和华盛顿的国家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