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承华首之余芳

承华首之余芳

时间:2022-04-0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爰采唐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一说当读为“棠”,梨的一种。方玉润《诗经原始》引傅氏曰:“孟庸,当是鄘国之姓,鄘为卫所灭,其后有仕于卫者。”这种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的、活泼的表达方式,遭到了一些恪守周礼士大夫的反对,称之为“礼崩乐坏”。当时有一个叫做师延的乐师,是中华第一位乐神宗族。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1。云谁之思?美孟姜2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3矣。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4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5矣?沬之东6矣。云谁之思?美孟庸7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出自《诗经·鄘风·桑中》

注释

1.爰:于何,在哪里。唐:植物名。即菟丝子,寄生蔓草,秋初开小花,子实入药。一说当读为“棠”,梨的一种。沬:卫都朝歌,商代称妹邦、牧野,在今河南淇县北。乡:郊外。

2.谁之思:思念的是谁。孟:老大。孟姜:姜家的大姑娘。姜、弋、庸,皆贵族姓。

3.桑中:地名,一说桑林中。要:邀约。上宫:楼也,指宫室。一说地名。淇:淇水,就是指淇水口。

4.弋(yì):姓。

5.葑:蔓菁菜。

6.沬之东:即古鄘地,鄘在沬东。

7.庸:姓。古与“鄘”通。方玉润《诗经原始》引傅氏曰:“孟庸,当是鄘国之姓,鄘为卫所灭,其后有仕于卫者。”

译文

采摘女萝在何方?就在卫国沬邑乡。思念之人又是谁?美丽动人是孟姜。约我来到桑林中,邀我欢会祠庙上,送我告别淇水旁。

采摘麦子在哪里?就在沬邑北边地。思念之人又是谁?美丽动人是孟弋。约我来到桑林中,邀我欢会祠庙上,送我告别淇水旁。

采摘芜菁哪边垄?就在卫国沬邑东。思念之人又是谁?美丽动人是孟庸。约我来到桑林中,邀我欢会祠庙上,送我告别淇水旁。

这首诗,是用男人的视角来写男女之间的幽期密约。

如果换一种读法,从每一章的后面往前读,会发现三次约会场景的转换,犹如蒙太奇一般,很有意思。三章皆以“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作结。

燕草蔓蔓的仲春,天色湛蓝,一望无垠的原野上,草色青青,柔桑翠绿,花开烂漫迷人眼,风起时,鸟鸣啾啾,花香满怀,不胜美矣。

峰峦叠翠,是山美;绿波荡漾,是水美;浅白深红,红杏依云,是花美;秦桑低绿枝,其叶沃若,是桑树美,甚至连山间的庙宇、盘桓的小路,在树林荫翳间,都透着幽静的美。

这时,玉面少年郎骑马而来。

他眸中的女子也是美的,头戴珍珠簪,耳垂明月珰,腰佩翠琅玕,罗衣飘飘,轻裾随风。他们在茂密的桑叶间耳鬓厮磨,在庙宇楼台处闲庭信步,这情谊浓得化不开,淇水汤汤处,他们难舍难分。

真真是莫道相思了无益,人生只有情难死。

好一派自然风光,好一对佳偶天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不是?可偏偏上一句,“云谁之思?”思念的是“美孟姜矣”“美孟弋矣”“美孟庸矣”。

听起来,这个少年郎的幽会对象,不是一人,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一生一世三个人,孟姜、孟弋和孟庸。“姜”“弋”“庸”是贵族姓氏,“孟”说的是姑娘在娘家的排行顺序是居前的。这个男子“脚踩三只船”,似乎是个渣男。

这首诗是以男人的视角来写的,在他的口吻中,好像是约会的三个女人在“期我”“要我”“送我”,她们奔放而主动地“贴”上来,似乎并不是什么矜持淑女,这男子与孟姜在桑林间苟苟且且,与孟弋在庙宇楼台里耳鬓厮磨,与孟庸在江水浩渺处挥手告别。

从后往前读,美好的相约相守,似乎有些变了。

古代,男子贪色为“淫”,女子私就男人为“奔”,读《桑中》每章节的这两句,联想到卫国统治者的宫廷秽闻,似乎是从“中冓之羞”到了男女“淫奔”,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以,很多道学家说,“卫郑声淫”,而“桑间濮上”自然就成了男女私奔的代名词。

郭沫若《蔡文姬》第四幕第三场,就有这样一句话,“我弹的不是靡靡之音,我唱的也不是桑间濮上之辞”。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要知道,春秋以前,人们强调的是音乐为政治服务,认为音乐会对国家的兴衰更迭产生影响,那时制乐是一种国家权力行为。黄钟大吕,气势庄严,可以教化人心,统治者希望借此来达到尊卑有序、远近和合的目的。

那时候,音律是有严格规定的。

就拿“宫”“商”“角”“徵”“羽”来说,不仅是中国古乐的五个基本音阶,而且这每个音阶还有不同的身份属性,按照《乐记》中记载:“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

到了春秋时期,礼乐从庙堂流传到民间,王室独占音乐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但是那时候百姓生活水平低,没有金、丝等乐器,更别提成套的编钟,可有对音乐的渴望。于是百姓就敲着盆、罐子等来演奏。这种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的、活泼的表达方式,遭到了一些恪守周礼士大夫的反对,称之为“礼崩乐坏”。

伴随礼乐大权旁落而来的,是“采诗观风”的兴盛。不同国风,有不同的特点,就像“二南”“邶风”“鄘风”,每个篇章字里行间都有着不同地域的文化、民风等方面的差异,比如“二南”中正则雅,而“卫风”和“郑声”节奏明快短促,无所顾忌,嬉笑怒骂,就被当成淫靡放纵的代表。

这个时候,雅俗文化是泾渭分明的。

“桑间濮上”,这个我们熟知的成语,是世俗的,登不得大雅之堂,被当成了“亡国之音”,为什么呢?

这源于《礼记·乐记》。

“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

“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亡国之音於此之水出也。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已而自沉於濮水,后师涓过焉,夜闻而写之,为晋平公鼓之。”(郑玄注)

这句话讲的是,亡国之音,来自濮水北面一个叫做桑间的地方。传说在殷商末年,纣王不仅纵情色,还纵情于“声”,也就是音乐。

当时有一个叫做师延的乐师,是中华第一位乐神宗族。他精通阴阳,晓明象纬,能奏清商流涤角之音,迷魂淫魄之曲。他给纣王作了靡靡之音,纣王听后,入了迷,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地听,以至于心神颠倒,再也不问朝政。

后来,周武王伐纣,师延抱琴投濮水之中,溺毙。

又过了很久,师涓从桑间经过,濮水微澜,靡靡之音响起,他就记录了下来,演奏给晋平公。晋平公听后,也被迷了心智,从来不问政事,致使大权旁落至六卿,“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这为三家分晋、春秋终结埋下了伏笔,所以才有“亡国之音”的说法。

这些故事听起来过于耸人听闻了,纯粹属于无稽之谈。

但是,这种强调音乐将影响到国运兴衰的理论,一直延续了两千多年,至今在文宣领域依然有它的影子。

其实,如果你查看当时的地图,会发现一些濮水有靡靡之音的线索,卫国的区位、所处的环境对其在音乐上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作用。

它身处中原,强敌环伺,在齐、晋、楚的缝隙中求得一丝生存的空间,几代君主皆是腐败无能之辈,“二子乘舟”,人才流失严重,积贫积弱。也正是因为国力不济,所以,与一些强国相比,卫国对文化的钳制力量相对弱一些,才能有“卫之新声”这种通俗流行音乐的生长土壤。

而卫国境内河网密布,土地肥沃,濮水两岸,桑蚕业发达,桑树茂密,所以“卫之新声”,又被称为“桑间濮上”之音。

更不用说,当时人们对“卫之新声”的热情,已经超过雅乐,“下里巴人”的受欢迎程度,胜过了“阳春白雪”,更胜过了“引商刻羽,杂以流徵”。这一点也很有现实启迪意义,现在很多青少年追捧韩剧、美剧,但读四书五经者却不多。因为这种通俗文化,更具有烟火气息,能唱出他们的心声,也让他们更有亲近感。

《桑中》就是这样一首流行歌曲

“桑间濮上”,讲的应该是春来花开满枝,濮水之畔,桑林郁郁葱葱,男女在林翳下幽会,唱歌跳舞,谈情说爱,自由快活。无奈的是,民间传说的无稽之谈,给它泼了太多的脏水,以至于人们谈到“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时,总会将其与淫奔相联系,这有些太牵强了。

窃以为,《桑中》讲的不是一个男子与三个女子的故事,而是记录了古代相亲大会的场景。

先秦时代,地广人稀,开枝散叶,绵延后嗣,不仅是君王一脉需要代继有人,普通人的婚姻嫁娶也关乎江山传承的国之大事。他们注重人丁繁衍,讲究“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故而西周时专门设置了一个机关专门掌管婚姻事务——媒氏,“掌万民之判”,这里“判”的意思是男女匹配。

这个机关和现在的民政局不一样,民政局只负责给恋人一纸结婚证,找对象还得自己努力,而媒氏还得在每年春暖花开时,辛辛苦苦给当时的大龄青年男女张罗相亲大会,给寡妇鳏夫重新组织家庭

《周礼》记载媒氏的职责云:“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

在古代文献记载中,卫国的桑林、楚国的云梦等地,都是举行仲春之会的地点。

《桑中》就是这样一首写古代相亲大会的流行歌曲,表面写的是一对对男女的幽期密约,实则表达了人类对子孙代代承继、江河万年的愿望。

因此,决不能简单地将此诗斥之为“淫乱”。

和慕清一起读诗经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