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地理学的启示

2.1.1　文化地理学的启示

1）研究目的及对象的启示

文化地理（cultural geography）研究离不开与自然生态环境的联系。大地表面那些由于人类影响而产生的特征，对文化地理学具有特别意义。文化是影响人类聚居发展的思想和价值观念，可以被理解为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体系或行为控制系统。一个特定的人类群体，在特定文化的支配下，在其所聚居的区位或区域中，必然创造出与其相适应的聚居形态。地球表面散布各地的人居形态具有明显的地域差异，不同地域的人类聚居形态，以及深藏其中的文化观念的差异，即地域文化的差异性，是文化地理学以及城市规划学科研究的立足点。

不同的文化再现自我，其常见的方式就是空间区域的隔离。张泽乾从时空结构上界定文化，指出：“‘文化’更多地表现为空间结构，‘文化’中的时间是共时性时间，是地域的、呈横向分布的有机体。”⁽¹⁾在不同的地域空间中，人们可以观察到千姿百态的城市风貌、建筑形式以及各种各样的文学、艺术、语言、习俗、服饰等文化表征。这些文化内容不仅仅涉及表面的象征意义，而且折射出地域居民的社会生活方式以及思想和价值观念，反映出地域聚居的生态本底以及城市发展的文化脉络（图2.1）。文化地理学通过地域单元文化观念的多样性、实践活动的差异性，强调特定的时间、空间、地理位置与文化的相关性，探寻文化是怎样形成各自的特征而使人们将自己归属于某一种文化⁽²⁾。

图2.1　中国不同地域城市形态示意——折射出地域文化与生态特质的个性以及信息资源生境的共性
资料来源：根据http://www.tianyaclub.com/new资料整理绘制

文化地理学不仅关注不同地域物质文化的差异，也研究其思想观念的不同，也就是说，既研究文化在不同地域空间的分布情况，也研究文化是如何引导、控制人居环境发展并赋予其以意义的。借鉴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方法，可以鉴别与区分不同的文化区域与聚居单元，考察人类聚居的发展规律，探索文化历史，研究人类介入环境、运用环境、改造环境，即聚居空间实践的方式。文化地理学的研究中，包含五大主题：文化、文化区域、文化景观、文化过程和文化生态。文化区域体现着文化的空间存在形式，文化景观则是文化在地表的表现形式，文化过程即文化的运动与相互作用，文化生态则反映了人、文化、环境三者的统一性⁽³⁾。可见，文化地理学的研究主题与城市规划学科的研究领域具有密切的相关性，借鉴文化地理学的理论与方法，将极大地推动城市规划学科领域的理论与实践的发展。

随着社会的发展，区域聚居演进与文化发展的互动、地域文化资源的保护与传承、城市区域发展规划的科学制定受到高度重视。特别是在我国城市化加速发展的进程中，城市文化景观的研究日渐受到众多学科的关注，其中城市规划和建筑学领域内表现得比较突出。城市规划学科对文化地理学的借鉴，汲取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方法，着重对城市空间形态的地域人文要素进行分析，展开对城市空间发展与文化区域、文化景观、文化过程和文化生态等相关内容的研究。文化区域反映了城市生存与发展的文化空间领域；文化景观体现城市形态与风貌的文化内涵，是城市文化的直观表述；文化过程与城市演进的历史文脉相默契；文化生态则突现城市社会发展过程中人、文化、环境三者的统一性（图2.2）。通过对文化地理研究内容与方法的借鉴，在广泛的区域实证研究的基础上，可以对城市的历史演进获得一个深入、科学的认识。

图2.2　现代社会人居环境中人、文化、环境构成示意图

2）文化地理学基本概念与方法的探讨

文化地理学最重要的理论贡献之一就是将文化视为可定位的特定现象，将文化放在现实生活的具体场景中，放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中进行研究。地理景观和与之相对应的文化区域是文化地理学的重要基本概念和研究基础。

无论是地理景观的概念还是其发展演进的规律，都与人居环境科学所界定的聚居单元有众多相同之处。一定意义上说，人居环境是指不同时期地球表面人类社会形态的集合体，它不仅是一种个体的表征，而且也反映特定社会的（或者说是文化的）思想和观念。文化在各个地域单元留下的“痕迹”表明不同时期人居环境的发展变化——消逝、增长、变异以及重复的综合。因此，人居环境始终处于不断发展、消亡、演替的过程中，只有从时间和空间相结合的角度研究，才能科学地把握人居环境的演化规律。

“文化区域”是由不同文化要素以独特的组合方式构成的空间领域。文化区域与地理景观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构成一个有机的地域单元，并通过地理景观的差异性，表征不同地域单元的空间领域。文化发展的内稳性使各个地域单元都相对稳定在特定的文化区域内。在该区域内，一种有条不紊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处于支配的地位。显然，文化区域的概念反映出人类社会性聚居活动的文化属性与空间属性的统一关系，因而使文化区域与不同层面的地域聚居单元的交互对应成为可能。透过文化地理学的视角，可以从不同聚居单元的形态特色入手，将人居形态作为一种人地互动的综合文化景观，从而可以探索各地不同聚居单元繁衍与文化演进的整体关系与个体规律。

文化地理学家卡尔·索尔（Carl Sauer）将“文化—地理”景观所规限出来的地域单元称为有机区域（organic area），强调各个地域单元内地理景观的差异性。可以看出，文化地理学的分析过程实质上是以一定的地域聚居单元为目标的，若与城市研究相结合，则可探索城市形态演进如何与文化发展相互动，将不同历史时期的变化记录下来，并探索未来可能的发展趋势。这一过程中比较研究的方法较为有效，通过比较研究与某一特定文化相适应的城市景观，探索不同地域城市之间以及地域城市内部文化的发展演化，进而揭示文化与城市形态之间典型和普遍的发展规律。

另一方面，人类的社会性聚居在改造环境及对大地表面进行建设的过程中，不仅仅是寻求功能上的效益，也伴随着浓厚的审美趣味与价值趋向。也就是说，人们既有利用大地为自己服务的一面，又有在大地之上表现自身的一面，这体现出了人居形态与文化的统一性、互动性。基于这样一种思想方法，人居环境地域聚居的研究可以首先从今天的地表聚居现象出发，考察这些聚居形态的历史层次和衔接方式，并探索现象背后的文化动因。在资料条件充分的情况下，可以对历史文化区域或文化景观进行分析，研究不同时期的地域文化对聚居发展的影响过程。此外，还应研究历史时期地域居民的环境观念、环境趣味、环境想象，以及这些观念取向的流变。总之，展开对文化与聚居现象的研究，使人居环境科学更加注重“人”的因素。对城市问题的剖析，不只是阐述“地”的原因，还要发现“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