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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清世人对妙玉的误解

时间:2022-09-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妙玉真正不去之地不是富贵之地,而是束缚她精神自由之地,《红楼梦》中王夫人听了妙玉“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的话,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他何妨。”说明了贾府并不是个“压人”之地,对妙玉是尊重的。可见,曹公并无心把妙玉塑造成为个“恋俗”之人。而在于揭开妙玉不幸但不凡的身世,显示妙玉傲气却不俗的才情。她这样的“洁癖”怎能不受到世人的嫌弃和误解呢?

我们还是先从妙玉的第一次正面出场说起,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介绍了妙玉,从中我们看出了妙玉的身世、遭遇和才情,很多人认为妙玉是被迫出家,并不是自己真的悟“空”了凡尘而“出世”,而且带发修行,是为以后“入世”做下铺垫。我们说,妙玉被迫出家是她的不幸,我们不能把妙玉出家当作理所应当,她本是读书仕宦之家,本可以像“宝、黛、元、迎、探、惜”这些闺阁小姐一样与诗书、家人为伴,但她却自幼离家与佛门经书相伴,孤苦凄清,出家并非幸事而为不幸,“槛外人”是超凡脱俗的自然人,即对自然的向往和对世俗的鄙薄之人,是不计较功名利禄,看破凡尘之人,是在俗世中保持独立人格,追求精神自由之人。“超凡脱俗,看破凡尘之人”并不等于出家人,出家人同样处在俗世当中,从精神的层面上与未出家人并无二异,二者只是在物的层面上“称谓”不同,出家人也难免带有俗气,“槛外人”却是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所以,妙玉出不出家都不能证明她是“槛内人”或“槛外人”,如果她超凡脱俗,不出家,又如何?带发修行更加好解释,一个读书仕宦之家的小姐,父母当然是极为宠爱,被迫出家已经不舍,当然更加不愿自家小姐“剃发为尼”。所以,这并不能证明妙玉是“外高内俗”的“槛内人”。

另外,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俗人会穷极一生,拼命往“侯门公府”里去,那里是世人所向往、追求之地。妙玉能说出这般话,可见其与众不同,妙玉虽是出家人,仍然身处俗世,但她追求的是精神上的绝对自由,保持人格独立,宁可不要物质上的富贵,也不愿身处富贵“压人”之地。前文中也对妙玉提出过这样的疑问“为何还是去了?而且是在“元妃省亲”这样热闹、繁华的情境下,自己去当个陪衬应景。”妙玉真正不去之地不是富贵之地,而是束缚她精神自由之地,《红楼梦》中王夫人听了妙玉“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的话,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出去,命书启相公写请帖去请妙玉。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说明了贾府并不是个“压人”之地,对妙玉是尊重的。前面也说道,出家人其实所处之地仍是俗世,真正的“槛外人”追求的是精神上的自由,所以只要精神是自由的,去了哪里不是一样的呢?另外,在“元妃省亲”这样热闹、繁华的情境下,妙玉虽在园中,但我们却不知她在园中,因为元妃所处的所有热闹场景中,都没有妙玉的出现,即使写到元妃“忽见山环佛寺,忙另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额外加恩与一般幽尼女道”,也未见妙玉出现,说明曹公有心不把妙玉写进这热闹之中,为妙玉“避俗”。可见,曹公并无心把妙玉塑造成为个“恋俗”之人。而在于揭开妙玉不幸但不凡的身世,显示妙玉傲气却不俗的才情。

其次,说到贾母带刘姥姥众人去栊翠庵品茶,这一幕让读者对妙玉产生了几个误解:

其一,所谓众生平等,其他人喝过的茶杯,妙玉不扔,为何偏仍刘姥姥使过的?难道是因为贫贱与等级?照理说,妙玉若为鄙夷世俗观念,超凡脱俗的“槛外人”,是不应该会认为“贫贱的人就比高贵的人脏的”。

其二,为什么贾母的杯子与众人不一样,妙玉是在奉承贾母吗?

其三,妙玉把自己常用杯子给宝玉斟茶,为什么不嫌宝玉脏?并且就有人理解为这是妙玉在向宝玉表露爱情。

其四,她爱茶,深知茶之道,精通俗世上的这些“物”,但却不知谦虚、狂傲,让人觉得她高雅得太刻意,做作、矫情。

先来解释第一个误解,扔刘姥姥用过的茶器并不是因为世俗观念中的“贫贱与等级”,而是曹公为了凸显妙玉“洁癖”并照应自己前面的判词“过洁世同嫌”。她这样的“洁癖”怎能不受到世人的嫌弃和误解呢?如果妙玉真的是因为世俗观念中的“贫贱与等级”,那么第六十三回说妙玉最爱“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句诗,岂不是自打嘴巴?妙玉向来厌恶“贵势压人”,追求平等和自由,所以把她理解为重世俗观念的“贫贱与等级”实在是误解,曹公本意是凸显她的“过洁”而非“世俗”。有人可能也会反问道:“为什么不扔其他人的杯子?为什么就不嫌弃宝玉?”

“不扔其他人的杯子”,我们可以通俗一点理解,从文中妙玉知道贾母不喝“六安茶”便知贾母不是第一次来妙玉处喝茶,必是常客,贾母带着园中的众人来喝茶,已是常事,即使妙玉真的嫌弃众人脏,她也不可能扔那么多杯子,还得每次扔,而且“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加上贾母的“成窑五彩小盖盅”都是有标志的,园中人所用的茶器,她放一处照管便是,比不得刘姥姥以一个“外人”、“陌生人”的形象突然“闯”进来喝茶,所以她用过的杯子自然与他人不同,因此,妙玉作为一个“洁癖”之人扔刘姥姥的杯子而不扔其他人的杯子我们可以理解。

也有人可能会进一步发问:“竟然她怕脏,为什么要接待贾母众人喝茶,喝完后宝玉还叫人打水来洗地,她大可避俗不接待众人喝茶,也不必考虑众人脏了她的杯子,脏了她的地,把她对贾母的态度和要扔刘姥姥杯子的举动相比,加之贾母的杯子也与众不同,让人难免觉得她带有一丝“阿谀奉承”贾母之意味了。”      

回答这个问题也同时回答了第二个误解

对此,我觉得我们对于自诩为“槛外人”的妙玉太过于苛责了,缺乏包容之心。所谓“槛外人”鄙夷世俗,不屑于趋媚逢迎,但并不代表不为人处事了,毕竟她还在俗世间生活,她以“客”的身份住于贾府,贾府还给她提供衣食住所,如果我们把她接待贾母众人喝茶也算阿谀奉承、“追名逐利”的话,未免太过于求全责备了。一方面,贾母所带的这群喝茶的人也是些懂生活,不算高雅但不至于俗气的人,更兼之有“宝、黛、钗”这等一流人品之人。妙玉没有陪贾母而带黛玉、宝钗进房间喝体己茶,她并不阿谀奉承,没有陪在象征权贵的贾母身边,而重不俗之人,待黛、钗二人不同,因为二人确是与众不同、不寻常之女子,可谓是高雅之人,妙玉更愿意与高雅之人独处,从中可以看出妙玉并“不流俗”。另一方面,妙玉接待众人喝茶,是贾母到她处来喝茶,可曾见过她去贾母处为众人泡茶。她虽是客,并且相对而言,她是“贫”客,人是“贵”主,但一直是主来访客,而非客去拜主,这可见她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而如世外高人。对于贾母杯子与众人不同,更是可以理解,贾母是园中的长者,对其多一分尊重不足为奇,而且对于妙玉这样一个精于茶道的人来说,她既知贾母不吃六安茶,而众人吃的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添的六安茶,给贾母的是“老须眉”,古人饮茶用碗都是及其讲究的,贾母喝的茶不一样,用的碗不一样也是合情合理的了。另外,如果说妙玉为奉承贾母的话,为什么给贾母泡茶的水是“旧年的雨水“,给黛钗泡茶的水是收藏的“梅花雪水”,“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她舍不得吃的水拿来给黛钗吃,却不给贾母吃,说明她并不奉承贾母。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曹公为表现的是妙玉精于茶道,用心凸显其“高”,而非阿谀奉承于贾母。


接下来,对于妙玉不嫌宝玉脏,对宝玉产生爱情的第三个误解,正如她重“黛、钗”之高雅之人一般,她待宝玉更是不同,二人可谓是“惺惺惜惺惺”,世人眼中妙玉孤僻、高傲、做作,连贾府里 “第一个善德人”李纨都说“可厌妙玉为人, 我不理他”,黛玉虽与妙玉较为接近,但也“知她天性怪癖,不好多话”,只有宝玉最为理解和认同妙玉,称她为“世人意外之人”,宝玉欣赏妙玉,妙玉也同样欣赏宝玉,一个是“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另一个“天生成孤僻人皆罕”、“太高过洁世同嫌”,二人都是世间意外之人,何怪二人亲密?妙玉把自己的杯子给宝玉用,并不能简单粗暴的认为这就是男女私情,只能说明她待宝玉与人不同,她看重宝玉,我们可以理解为宝玉是妙玉的知音。宝玉说妙玉“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正中妙玉心意,宝玉懂她,知她洁癖,建议她把杯子不扔赠与刘姥姥,又建议“抬水洗地”,在第六十三回中,妙玉给宝玉送生日帖,邢岫烟道妙玉“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宝玉听说,忙笑道:“姐姐不知道,他原不在这些人中算,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帖子。”此话也就看出来宝玉是妙玉的知音,她道出了妙玉并不在这僧俗男女之中,她是个“世人意外之人”,同时也深知妙玉给他下帖的原因。其实岫烟说的没错,妙玉是 “僧不僧 ,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超越了僧俗男女的种种界限规约、名教礼法,妙玉保持着她的独立和自由。常人眼中的 “亲密”“暧昧”举动对于妙玉来说是一种“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行为。在妙玉这等放诞孤僻、不畏世俗眼光的“槛外人”心里,她才不在乎什么男女私情,她重谁,就很直接得表现出来,她视黛玉、宝钗为雅人,便单邀她二人喝体己茶,她视宝玉为知己,便把自己的杯子给宝玉用,既为知己,怎么会嫌脏呢?她只会怕把其他脏物给宝玉用了,如果说她这样的行为是在向宝玉表露爱情的话,她怎会当着黛玉、宝钗的面这样做,而且在第五十回,“宝玉乞红梅”,“我才又到了栊翠庵。妙玉每人送你们一枝梅花,我已经打发人送去了。”妙玉赠梅也不忘叫宝玉赠与钗、黛二人,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他二人行为光明磊落,没有什么需要隐藏避嫌的,充分说明他二人关系十分纯洁,二人属于相互欣赏的知己,而非有男女私情。


这也就解释了妙玉“赠红梅”、“送生日帖”给宝玉的行为,并非对宝玉表露爱情。对于妙玉而言就是一种“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行为。因此,这不但不能说明妙玉是内心很俗的“槛内人”,反而是与众不同,独立自由的“槛外人”。

最后,第四个误解,妙玉冷笑黛玉尝不出水,“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对宝玉说:“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被人视为不知谦虚、狂傲,高雅得太刻意,做作、矫情。她对宝玉说的话确实狂,但宝玉理解“到你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她嘲笑黛玉“竟是个大俗人”,并不是真的觉得黛玉俗,相反,她正因为看清黛玉不俗却不识茶水才做如此之说,她也不怕得罪了黛玉,直接冷嘲黛玉,说明了她确是个直率、真性情之人,而黛玉也深知她的为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连世人都认为的不俗之人都在妙玉口中成了“大俗人”。曹公如此写来正是为了凸显这位“槛外人”的“高”与“傲”、“狂”与“真”,同时也应了曹公的判词“太高人愈妒”,这样难免让世人对妙玉产生诸多误解,但是不得不承认,妙玉是与众不同,超凡脱俗,有独立人格,追求精神自由的“槛外人”。

至于凹晶馆联诗,对于“妙玉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她并没有从现实中超脱出来,仍未脱俗”的评论,我认为是不合理的,妙玉的续诗确实从现实中来,她觉得黛玉、湘云的诗过于“颓丧凄楚”,从而把它“翻转过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续上“正能量”,续诗大意是,身处现实,难免有挫折,“有兴悲何极,无愁意岂烦”两句,充分说明妙玉虽然身处俗世,但绝不是那世间扰扰之人,那洒脱、豁达的情怀岂是世间扰扰的“槛内人”所有的,她终是个尘世中人,并不能像“癞头和尚”、“空空道人”般超脱人世之外,但她称得上是认清现实,看破凡尘,不为现实所扰的“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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